打贏了，安徽那邊自然是一片歡騰，但是北洋這邊就…
天塌地陷，也只能這麼來形容了…
不只是鐵獅胡同里面，甚至就連整個北京城都是如此。顯然每一個人都很清楚接下來迎接他們的會是什麼。
在袁世凱的官邸內，一大群的北洋高層正聚集在一個小院前，幾乎人人的臉上都愁雲慘淡，雙眼之更是一片茫然，顯然是不清楚自己的未來在哪里。
就在不久前，因為得知了馮國璋戰敗的事情，本就有些病懨懨的袁世凱頓時昏迷了過去。結果到現在都沒能醒過來，沒了主心骨，北洋的高層們也都慌張了起來，全都聚集在袁世凱的房門外等候消息。
對于他們來說，現在袁世凱是絕對不能倒下的，畢竟袁世凱是北洋這個團體的掌控者，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支撐著這個團體，他要是倒了的話，那段祺瑞他們可就真的不知道該恩麼辦好了。
何況…
一個活著的袁世凱，也是他們討價還價的籌碼。
說實在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北洋內還相信自己能贏的人已經很少了。甚至就連英國人和日本人在听說了馮國璋戰敗的消息後，也都終止了對北洋的援助。就連段祺瑞求上門去，人家也沒給什麼好臉色看。
沒辦法，本來人家就是為了利益才只是袁世凱的，誰知道他現在居然敗了，而且敗的這麼難看。用不了多久北洋政府這個央政府的名頭怕也要丟了。如此一來英日兩國對袁世凱的支持可以說是全都打水漂了。這叫他們怎麼可能會給段祺瑞好臉色看？
而沒了英日兩國的支持，北洋顯然也就沒了奮斗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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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誰知道呢，听說前線一下就垮了，七萬多人現在就剩下了一萬來人…」
「一萬來人？那怎麼夠？」
「誰說不是呢，听說在外蒙的部隊已經抓緊趕回來了，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另外在東北和其他幾個方向的部隊也都抽調了一些過來，差不多也有兩三萬人的樣…」
「兩三萬人？算上外蒙回來的部隊應該也夠用了吧？」
「夠用個屁，你沒看前面七萬多人都垮了？何況那兩三萬人都是原來在前線被打殘了後。調回後方補充的部隊，戰斗力怕是連原來的三成都不到，根本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那現在該怎麼辦？直接認輸？」
「這……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怕也只能如此了…」
竊竊私語，竊竊私語，現在幾乎每個人都對北洋的前途十分悲觀，紛紛在角落里談論著關于日後的事情。對此段祺瑞他們雖然多少也有擦覺。但卻連一點要管的意思也沒有。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雖然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對勁，但大致上也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北洋本來就是一個利益團體，維持他們的並不是為了國家為了民族什麼的信念，而是利益，簡單的利益。
所以在北洋順風順水的時候。他們可以對北洋宣誓效忠，可是現在北洋已經到了懸崖的邊上，只要有人在背後稍稍推一下，這個曾經稱雄于國，甚至是推翻清廷最為主要力量的團體就會被推下懸崖。摔個粉身碎骨…
到了這個地步，他們自然不會繼續對這個團體保持忠誠。
「……我交代你辦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並沒有理會那些竊竊私語。正在商量退路的家伙，在院的角落里，段祺瑞正拉著陸建章談論著什麼。
「我已經派人去他們家了…」陸建章的臉色有些難看，袁世凱病重，馮國璋領兵在外而且剛剛遭到了慘敗，現在的北洋段祺瑞可以說就是頭面人物了，陸建章自然不敢不尊重。「嚴萌家的人都在，但是陸川家的人已經全都沒影了，似乎是已經乘船從天津離開了，怕是…」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就是投敵的只有陸川一個人，嚴萌是在他投敵之前就被他給親手殺了，這大概也是嚴萌的家人並沒有離開的原因…」
北洋的失敗幾乎已經成為被必然，這一點段祺瑞他們心知肚明，但是在北洋失敗之前，他們總要讓那些叛徒付出代價——————在段祺瑞他們眼里，陸川和嚴萌就是這個必須要付出代價的叛徒。
畢竟如果不是他們的話，雖然北洋失敗了，但最起碼不會敗得這麼難看，所以段祺瑞必須要他們付出代價——————這個是表面上的，給別人听的話。
實際上的原因呢…
自從在得知北洋最終肯定會輸後，段祺瑞就已經開始琢磨著向國社黨投誠的事情了。畢竟也只有這樣才能維持他現在所擁有的權利，問題是投誠這種事情很簡單，怎麼才能讓國社政府重用他，這個才是最難的事情。
要知道國社黨那邊可也有著一大家的人，將來真的擊敗了北洋的話，肯定要優先安排自己人上位。那些肥缺或是有實權的位置不管怎麼想，也不可能安排段祺瑞這樣投誠過去的人。
所以呢，段祺瑞就必須要有些籌碼在手里。
而馮國璋手里的那七萬多北洋軍，就是段祺瑞手里最為有利的一張籌碼。只要有了這七萬多部隊，再加上正在從外蒙回來的一個師，國社軍想要攻下直隸雖然並非不可能，但是不付出巨大代價的話卻是絕對沒可能的。
如果嚴紹想要避免這種情況，就必須要來和段祺瑞談這件事。
這個。就是段祺瑞的謀劃。
憑著這七萬多人，段祺瑞並不敢設想自己能維持現有的地位。但是相信也不會差上太多。畢竟在得到北洋的勢力範圍在加上國社黨現有的勢力範圍後，國社政府的統治範圍絕對要比原來的北洋政府大。
而且現在全國都曉得嚴紹和國民黨勢不兩立，尤其是那次的暗殺事件，沒能殺了嚴紹卻傷了他的兩個未婚妻的事情更是讓他咬牙切齒。
在掃平了北洋之後，嚴紹會將目光轉移到國民黨身上這幾乎是注定的事情。
現在國民黨控制的地盤都有哪些？廣東、福建還有湖南，另外浙江也有許多地方傾向于國民黨，除此之外就是四川了。
只要嚴紹解決了國民黨，那麼從某種角度上講他也就等于是實質性的控制了大半個國。論權勢的話甚至比袁世凱還要強上幾分。這種情況下要安排的位置也要比原來多出許多，自然就有可能會讓出其一個給段祺瑞。
可以說，段祺瑞已經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只等馮國璋帶這部隊從山東回來。
誰想到因為兩個叛徒的關系，馮國璋的那七萬多人馬居然差不多損失殆盡，最後只剩下一萬多人像條喪家犬一樣的往天津趕回來。
一萬多人，算上駐扎在北京的還有正從外蒙和東北趕來的部隊。全部相加也不過才七八萬人而已，而且其多是剛剛補充過新兵（壯丁）的部隊，戰斗力根本沒多少，想要憑這些人抵擋國社軍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段祺瑞預想的籌碼也跟著沒了…
如此一來，段祺瑞怎麼可能不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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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剛剛說的，袁世凱病倒、馮國璋領兵在外而且剛剛吃了敗仗。現在北洋的實質管理者其實就是段祺瑞。至于王士珍？那人雖然號稱北洋三杰的老大，也就是北洋之龍，問題是他並不喜歡干涉政事，所以通常來講基本上沒太多的存在感。
所以在得到了段祺瑞的吩咐後，陸建章也不敢違背他的命令。何況對那兩個叛徒陸建章本人也是恨之入骨，自然不願意繞過他們。
于是在得到了段祺瑞的吩咐後。陸建章就派了手下到陸川和嚴萌的家去，想要給這兩個叛徒一些教訓。
誰想到到了那里後，陸建章才發現人早就都被接走了，這麼一來報復什麼的自然也就不用提了。至于嚴萌的家人？根據事後得到的情報陸建章也了解到這件事其實和他沒什麼關系…
「被人接走了？」听到陸建章這麼說，雖然段祺瑞早早就有了那麼一點預料，但還是有些吃驚。
「大概是特事局的人做的吧…」苦笑一聲，陸建章無奈的道。
從某種角度上講，特事局也算是京畿軍政執法處的老對頭了，只不過在和特事局交手的過程當，陸建章卻一直都是敗多勝少。
沒辦法，不是陸建章沒本事，如果他沒本事的話，也不可能執掌軍政執法處這麼多年。問題是軍政執法處的經費在過去一直都不如特事局，別說一半了，甚至就連十分之一都沒有——————在錢的問題上，嚴紹對自己的女人一向是十分慷慨的，何況錢還都用在正事上，自然就沒有吝嗇的必要。
與此同時，陸建章卻沒有卡特琳娜那麼優厚的條件。
諜報戰，從某種角度上講其實也是一種拼錢的戰爭，畢竟收買、發展線人，支持反對派，執行顛覆計劃等等都是需要錢的。
沒錢，你就辦不成上面的這一切，也是如此，過去的一段時間里陸建章真的是屢屢吃虧…
「特事局嗎…」用手扶著牆壁，段祺瑞喃喃的念道。
對這個組織，他可以說是早有耳聞了。
「那，要不要我派人把嚴萌的家人給？」
見段祺瑞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陸建章在一旁提議道。
「沒這個必要…」段祺瑞搖了搖頭。「既然已經知道了和他無關，就沒必要為難他的家人了。」最重要的是，他沒這個功夫。
「……是…」听到段祺瑞的話，陸建章點點頭道。
只不過就在他們正在交談的時候。袁克定突然從院里走了出來。
見到袁克定出來了，段祺瑞他們紛紛放下原來的話題圍了上去。
「大公。宮保他現在如何了？」
「是啊，現在他的身體怎麼樣了？」
這時袁克定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在听了眾人的話後他也只是說了一句。「我爹現在還昏迷不醒，只是一直念叨著‘華甫該殺’…」
听到這句話，眾人全都默然。
雖然這場仗會輸並不能全都怪馮國璋，但是有的時候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客觀的去看待一切，至少在場的人都辦不到。
眼見北洋這個團體就要完了，自己眼前所擁有的一切也都要跟著煙消雲散。人們不可避免的就需要尋找一個宣泄的方向。而這個時候馮國璋這個領兵的大將，不可避免的就成了主要目標。
畢竟這次的戰役是他指揮的，現在輸了，由他承擔責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對袁世凱來說，這其所包含的可就更多了。
因為他現在是北洋的掌舵人，受到的沖擊自然也就更大。
「唉，算了。讓宮保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回去處理下別的事情…」嘆了口氣，段祺瑞拍了拍袁克定的肩膀。「大公，宮保就交給你了…」
盡管段祺瑞看袁克定並不怎麼順眼，但這個時候也只能把袁世凱交給他了。
看著段祺瑞，袁克定也點了點頭。
只是看他陰沉著臉的樣。誰也猜不到他的心里正在想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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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敗退開始，馮國璋帶這部隊一路退到了濟南。
到了濟南之後，馮國璋才開始清點手頭上的兵力，只是在經過一番清點後馮國璋卻又開始老淚縱橫起來。
原因無他，因為現在他手里連同濟南的守軍在內。也只有一萬七千多人而已。而且全部都是沒傷或者是輕傷的，連一個重傷員都沒有。
這說明什麼？說明先前的戰斗就連一個傷員也沒有。這可能嗎？
這只說明那些傷員，基本上都已經被他們給拋棄了。
「司令，這麼點人的話，怕是根本守不住濟南，我們還是早些退回北京去吧…」
見馮國璋還在那里老淚縱橫，雖然一路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但是李純還是在一旁開口道。
「是啊，司令，現在最要緊的是回北京，一萬多人雖然少了點，但是東北和外蒙的部隊也都在往直隸調動，算上我們的這一萬七千多人，也是股不小的李良了，憑著北京和天津的兩座堅城，說不定能擋得住呢…」見李純開口了，靳雲鵬也在一旁開口道。
沒辦法，雖然不願意，但現在他們也只能不斷的勸說馮國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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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旁人的勸說，馮國璋很快就帶著殘余的部隊往天津退去。
另一方面，在昏迷了一天的時間後，袁世凱也總算是從昏迷狀態蘇醒過來。
得知袁世凱已經醒過來了，幾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也只有這個時候，人們才注意到了袁世凱對于北洋這個團隊的重要性。因為他是整個團隊的主心骨，平時也就算了，真遇到大事的話沒有他，眾人還真有些心慌意亂的…
「宮保，您覺得怎麼樣？」
走到床邊，看著一臉病態的袁世凱，段祺瑞等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還好…」苦嘆了一下，袁世凱抬頭看了看段祺瑞。「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听到袁世凱這麼問，段祺瑞真的很想回答說‘很好’，只是在張了張嘴後他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見到段祺瑞這個樣，袁世凱的臉色又變差了一些…
「算了，把華甫那邊的損失告訴我一下吧…」
「這…」段祺瑞等人有些遲疑，怕袁世凱受不了這個刺激。
然而在拍了拍床榻後，袁世凱卻開口道。「怕什麼，難道怕老頭我又昏過去不成？趕緊說吧，我已經有心里準備了…」話是這麼說，然而袁世凱還是攥緊了拳頭。
而在一番苦笑後，段祺瑞也把前段時間馮國璋的損失說了出來。
听完了段祺瑞所說的損失後，袁世凱的臉色變得有些發青，這也嚇了段祺瑞等人一大跳。然而就在眾人想要叫醫生過來的時候，袁世凱卻擺了擺手。「放心吧，老頭我還沒那麼容易死呢…」
話是這麼說，但誰都看的出來，袁世凱的身體已經變得比原來更差了。
「唉……本想帶著大家一起富貴，誰想到居然會變成這個樣…」最重要的是我的皇帝夢…
不過這些袁世凱是絕對不可能對眾人說的，畢竟他也很清楚對稱帝這種事情，他手下的這些人絕對是持反對意見的。
現在說這種事情，也只是給自己找不自在而已。
「外蒙的也就算了，從東北調來的那些人馬許多就連槍都端不穩，想憑著他們守住北京和天津簡直就是痴心妄想…」這麼想著，袁世凱似乎下定了某些決心。「稍後你們就給南邊的那個嚴紹發封電報吧，就說老頭我要和他談談…」
袁世凱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既然動刀動槍的玩不過人家，那他就必須在自己還活著的情況下，為自己的家人爭下最大一份好處來，這樣總比徹底失敗，最後什麼也沒落下來要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