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最危險的時候,往往就是當他以為自己很安全所以開始放松的時候。♀
李昂深知這一點,但不巧的是,一來現在她剛剛經歷了與獨目穿山甲的半個時辰大戰,疲憊之極,需要休息,二來他知道靈獸們往往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地盤,當自己把那只獨目穿山甲打跑之後,周圍就已經沒有什麼東西會對自己產生威脅,所以鞋突然就放松了下來。
他沒有想到,就在獨目穿山甲的臥榻之側,除了自己之外,竟還有其他人存在!
而偏偏這個時候,正是他進山三天以來精神最最松弛的一刻,當然,這也正是最最危險的一刻!
這一瞬間,李昂激靈一下子從那種極度松弛的狀態中驚醒過來,腳下瞬間橫移幾步,既是調整自己的背身方向、以免月復背受敵,同時也移動到了一處視野相對開闊的平坦之地,躲開窺視者易于藏身的森森古木。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沉聲大喝道︰「什麼人,出來吧!」
一陣爽朗的哈哈大笑聲突然響起,然後,就見兩個身穿白衣的人從幾丈之外的大樹背後走了出來,當先那人一邊走還一邊道︰「我就說嘛,以這位小老弟的實力,咱們是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靠近去嚇唬他的!」
說話之間,李昂已經看清了他們的相貌。
這兩人,居然是他三天前剛剛在白雀山城見過一面的楊氏兄妹。
鑽了幾天的深山老林之後,李昂的身上已經不可避免變得髒兮兮的,但是這對兄妹的身上卻依然整潔干淨,看去仍好像是白雀山城初見時一般。
尤其那楊珺兒,更是給一身縴塵不染的月白色長裙襯得清麗不可方物,饒是李昂從很小就每天都能跟闞雉兒這等美人廝混在一起,對這世間過人的殊色也早已有了常人難及的抵抗力,此時在這里看到楊珺兒,仍是控制不住的心中一陣悸動。
那種感覺,就好像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也似!
此時楊氏兄妹倆走過來,那楊珺兒的哥哥一邊走一邊連連拱手,笑道︰「這位兄弟不要誤會,我們只是想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絕無他意!得罪之處,還請恕罪、恕罪!」
看清是他們,李昂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才不冷不熱地道︰「開個玩笑?楊兄,在深山老林之內、危機四伏之地開這種玩笑,可是並不太好笑啊!」
楊珺兒本是走在自己哥哥的身後,聞言也不等她哥哥開口,便搶先冷哼了一聲,不屑地道︰「小肚雞腸,莫非你以為我們還會偷襲你?」
李昂聞言笑了一下,卻是根本就不看她,只是將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她的哥哥身上。
因為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楊氏家族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楊行雨。
要知道,雖然對方口中說是開玩笑、想「嚇唬嚇唬」自己,但正如李昂所說的那樣,這里可是燕靈山脈的深處,四周到處都有凶殘暴虐的靈獸在活動不說,最關鍵的是,在這莽莽的大森林里,很有可能走上整整一天都遇不到一個人,也就是說,這里是完全隔絕于外部世界的一個地方。
在這里,沒有律法,只有弱肉強食。
而偏偏,自己跟楊氏兄妹雖然已經打過一次交道,卻並不太熟悉,也並沒有什麼交情。
也就是說,他們絕對不是可以讓自己放心的朋友。
在這大山深處,不是朋友,就是潛在的敵人。
更何況,他們顯然已經來了有一會子了,卻並沒有正常的站出來跟自己打招呼,反而是在樹後躲了起來。其用心如何,叫李昂如何能不生疑?
或許是察覺到了李昂的戒備之意,在距離李昂還有足足兩丈遠的地方,楊氏兄妹便已經主動停下了腳步,然後,那男子再次拱手,臉上滿是歉意地道︰「說來倒真是我們兄妹孟浪了,如此確實不妥,這位兄弟莫怪、莫怪!在下龍歸城楊氏,楊行雨,代表在下和舍妹,給小兄弟你賠禮了!」
「果然是他!」
此時李昂雖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畢竟對方態度誠懇,而且也確實並沒有真的做出偷襲自己的事情來,也就覺得沒必要把彼此的關系弄得太僵,聞言便收起自己表面上的戒備姿態,也沖楊家兄妹拱了拱手,道︰「既然楊兄只是無意,那這件事就此揭過就是!」
楊行雨聞言呵呵一笑,卻還沒來得及說話,他身旁的楊珺兒已經再次忍不住冷哼一聲,道︰「還以為是個少年英雄,沒想到藏頭縮尾的、叫人不齒!」
李昂聞言顏色一變、說話,楊行雨已經道︰「珺兒,不要胡鬧!」
楊珺兒聞言卻好像是一只突然被人踩住了尾巴的貓一樣,那樣子,幾乎恨不得蹦起來,只是大聲道︰「難道不是嗎?先是我,現在又是你,咱們都主動向他通報了姓名,這自然是看在彼此都是從龍歸城來的,又有彼此相助之誼,因此尊重他,有結交之意。可是他呢,到現在連個名字都不肯說,不是藏頭縮尾之輩,不是瞧不起咱們,又是什麼?」
楊行雨聞言之後,不由沉默了下來。顯然,對于李昂一直到現在都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他心里也是老大的不舒服。
但這個時候,李昂聞言卻是一笑,道︰「身處這等凶險之地,在下孤身一人,有些不方便處,若有得罪,還請恕罪。兩位自便,在下告辭了!」說完了,他迅速地向後退了幾步,完全月兌離開那楊行雨的攻擊範圍之後,這才轉過身去,迅速地消失在了之中。
楊氏兄妹站在原地,臉上都有些不悅之色。
所不同的是,楊行雨充其量只是苦笑著搖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他在天下行走多年,深深明白李昂的心情,也理解他的戒備所從何來,雖然會因為被人拂了面子心中不悅,倒也並不會因此就有多麼的憤怒。
但楊珺兒卻是一副氣炸了肺的模樣,看著李昂消失的方向,心下只是恨恨,「這人太沒有自知之明了,以為咱們要對他不利麼?就憑他,有什麼值得咱們出手的?他以為他身懷重寶啊!」
然後便是一個勁兒的恨恨跺腳,「居然敢瞧不起咱們!……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楊行雨聞言一笑,模了模自己小妹的腦袋,給她解釋這里面的道理,「首先來說,咱們只是異地相遇,本就不認識、更談不上什麼交情,所以就沒有絲毫的信任感,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大家有時間接觸一下,說不定倒也可以相見恨晚、一夕成交,但咱們認識的地方又正好是在白雀山城!認識之後也並無深交!而且,白雀山城是什麼地方?那是一個只認東西、沒有人情的交易場……」
「然後,再次相見,又是在這危機四伏的燕靈山之中,在這種地方,哪怕是稍有風吹草動,都得叫人全神戒備,兩個此前沒有絲毫交情的人,如果沒有特殊的際遇,怎麼可能見了面就成朋友?人家憑什麼相信你?更不要說剛才你還非得偷偷模模地藏著……」
說到這里,他突然一笑,道︰「坦白告訴你,這也幸虧是咱們兩個人一起,叫他心有忌憚、不敢發作,如果只有你自己,還敢做這等容易惹人反感的事情的話,只怕第一時間就已經惹來攻擊了。反正要我是那位小兄弟,你敢跟我開這種‘嚇唬’人的‘玩笑’,我肯定先殺了你再說!反正在這大山之內,就是殺了你,也沒人知道是我下的手,何苦不先把潛在威脅解決掉?」
听他說到這里,楊珺兒心有不服,卻偏偏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因為楊行雨這一番話,字字句句,都站在道理上,叫她空有一張刁蠻利口,卻根本就無處反駁。
頓了頓,她仍是恨恨跺腳,「反正他就是瞧不起我了!哼,只要他是龍歸城人,哪怕他藏在老鼠洞里,我也一定能把他抓出來!……咱們回去再算賬!」
楊行雨聞言哈哈一笑,臉上滿是對這個妹妹的寵溺表情,伸手在她後腦勺上揉了一把,笑道︰「臭丫頭,你以為這是在家啊,所有人都得巴結著你、都得捧著你、都得給你面子?這里可是燕靈山!」
「……在這里,你不是什麼楊氏家族的大小姐,也不是什麼‘羊脂美玉’,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入山狩獵者!別總覺得只要你給別人面子,人家就一定得感激涕零才行!人家不給你面子、不願意跟你結交,實在是正常得很!至于什麼回去之後再算賬的話,更是提也休提,提一句都是丟人!人家本來就不曾得罪過你嘛……」
楊珺兒聞言雖然也知道自己三哥說的在理,卻仍是忍不住心中憤憤,只是撅起嘴兒、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似,「打從一出來你就光知道教訓我,整天這個不對、那個也不行的教訓我!哼,淨幫著別人說話,都不疼我了……到底我是你妹妹,還是他是你妹妹?」
對于自家妹子的無賴,楊行雨向來都是毫無辦法的。此時聞言,他也只能翻個白眼。頓了頓,卻又狐疑道︰「看他出手的力度,應該是還停留在第三重靈變境界,但是那招式開闔之間,卻是力道萬鈞,竟能打得獨目穿山甲這等皮糙肉厚的大家伙慘叫連連,這可真是咄咄怪事……」
頓了頓,見自己妹妹不解地看過來,他又笑了笑,道︰「我正在想,你說,咱們龍歸城什麼時候又崛起了這麼一個厲害的少年天才呢?他看上去也就跟你差不多大吧?按說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實力,絕對不該籍籍無名的呀!顯然他不會是咱們楊氏的人,闞氏和李氏,好像也沒听說有他這麼一號,那麼,莫非他是金龍幫的?或者,是承天宗的?要是承天宗麼,還好些,多少也能攀些交情,但他要萬一是金龍幫那幫地痞流氓中人的話,可真就是糟蹋了這麼個人才了呀……」
懵懵懂懂地听了好大會子,楊珺兒才突然反應過來,當即就是甜甜一笑,一把抱住楊行雨的胳膊,道︰「就知道三哥對我最好啦!那就這樣,回去之後,你負責幫我把他從老鼠窩里揪出來!」
回答她的,是楊行雨不置可否的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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