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雖然按照正常季節來算,應當已經初夏,然而青水湖面上卻結著厚厚的冰,湖邊更是落滿了白雪。
按照常理來說,這種位于城中央的大湖,應當四周民居頗多才是,但花常開發現距離此湖居然四周三百丈左右的地方都沒有民居。
而且湖邊光禿禿的,沒有任何樹木,整座大湖在此時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冰封的平整廣場。
結合四周的景致來看,就更顯出一種詭異感覺。
花常開繞湖行了大半,忽然蹲**子,伸手在地上模索起來,他扒開地上的積雪,模到泥地,抓起一把堅硬的凍土,放在鼻下聞了聞。
這一聞之下頓時發現土中有一股腥味,而他所在之地乃是距離湖邊百丈之地。
花常開回頭看了看後方民居,發現那些民居地勢偏高,頓時心中明了,一定是這湖泊在雨季會漲上來,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到時候都會被湖水淹沒,故而才會造成這種情況。
雖然想明白了這一點,但花常開依舊感到有些不對勁。
又繞湖行了一段距離之後,這才發現這湖可真大,按照這湖的面積,雨季漲潮之後再向四周擴大三百丈…
花常開粗略一算,便覺得有些不科學,因為那樣的話,湖面必然上漲,而湖大到這個程度,湖面上漲哪怕只是一毫米,水量也將很大很大……
如果到時候湖面真的擴大三百丈,那多出來的水,只怕是要有兩個青水湖這麼大,也許還不止。
這絕不正常!倒不是說湖水不可能漲成這樣,而是今年一直在下雪,到了如今,湖水應該是遠遠高出正常情況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遠低于正常水平。
花常開站在湖邊,寒風從湖那邊的青雲山上吹過,輕撫他的臉龐。
頭頂皎潔的月光灑在光潔的湖面上,卻顯得有些肅殺慘淡。
這湖中定然有古怪!
看來傳說中的青水湖水牢應該是真的存在了。
花常開又將目光落在遠處矗立在湖面上的寶塔形狀的小亭,他皺眉細看了一會兒,忽然腦中仿佛閃過一道雷電一般。
他趕緊向遠處民居跑去,到了民居邊上,然後又趴在地上向前平視。
視線所過之處,遠高于那些寶塔形狀的小亭頂部!
原來這些小亭平常並不會出現,只有湖水降低到一定程度,才會出現。
花常開當即就決定暫時放棄即刻探湖,而是首先要打探一下這湖的情況。
他月兌了外套,找了一個無人之處挖開積雪藏好,又將頭發披散開來,弄亂了之後抓了沙雪摩挲,弄得微微潮濕,看起來好像滿頭油垢一樣,最後將身上的貼身衣物弄得破破爛爛,這才潛入人口密集之處。
此時已經入夜有一個多時辰,大街之上已無多少燈火,行人也很少,但這場大雪造就了無數難民。
這些難民大多都是從城外涌入城內掙扎求生的農民,他們白天便在城內乞食,或者尋找一些短工打,當然也有相當部分不得不做一些偷雞模狗的事情來保證生存。
夜晚的時候便聚集到一些破落房屋當中緊挨著互相取暖過夜。
花常開此時出現在一處本就是貧民聚集之地,如今已經被難民佔領的居所。
他抱著自己的雙臂,假裝瑟瑟發抖的樣子一邊在街上走,一邊留意街旁,發現就算是街道邊上稍微干燥一點的過道上,也擠滿了難民,心情不由得變得有些沉重。
晚上天氣很冷,這些難民就算是互相擠在一起,也根本不能完全入睡,他們將老人和小孩圍在里圈,稍微強壯的則在外圍,此刻听到花常開走動的響聲,一個個都瞪大眼楮看向他。
發現他也只是一個難民,並且身上根本沒有多余的衣物可以搶奪,便都再次閉上眼楮,連多看他一眼都欠奉。
花常開一直走到長街將盡,才听到一處陰暗角落里傳來一聲呼喚。
「年輕人,這里還有些地…」是一個老人的聲音,大概是因為寒冷的緣故,嗓音發抖打顫。
花常開循聲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老人縮在一所沒了屋頂的土屋牆角,他腳下的地面滿是泥濘,但鋪了一層薄薄的枯草,只不過那些枯草也已經明顯變潮。
花常開移步走到老人跟前,這才發現在老人懷中,居然還抱著一個嬰孩。
他只看了一眼,便看出那嬰孩已經到了死亡邊緣,饑餓和寒冷,即將奪去這個嬰孩的小生命。
花常開靠著老人坐下,對他說道︰「我來抱吧,我身上暖和一些。」
老人立即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將懷里用破布和枯草包裹的嬰孩遞到他的手中。
花常開接過來之後抱在懷中,又解開衣服,貼肉護著,同時暗中向嬰孩渡入一絲元氣,以此來延續他的生命。
大概是感受到了花常開身上的暖意,元氣入體也將嬰孩的生機催活,嬰孩在花常開懷中輕輕動了一下。
這微微一動,仿佛一把鼓槌輕輕敲在鼓面,使得花常開的心髒猛然一縮,他忽然想起小魔女,不知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經長得多大,她是否也會時常感受到這種微弱而又震撼人心的生命律動?
「年輕人,今天入城?」老人感受到花常開身上的溫暖,不由得向他靠了靠。
花常開點了點頭說道︰「被劫了,衣裳盤纏全沒了,在城中走了一天,入夜時分想著去投湖自盡,卻發現湖面上的冰厚得不得了,想死也沒法子,只能在街上亂走…」
說完之後還發出一聲嘆息。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卻並未詢問他的遭遇,因為在這樣一個時期,遭遇悲慘已經是一種常態,他只是淡淡開口,聲音之中透著一種看透人生的薄涼︰「好死不如賴活著,你我還可以選擇自殺,但這女圭女圭,卻連自殺都不能,卻還是要死。」
花常開聞言低下頭,看了一眼懷中漸漸睡得香甜的嬰孩,重新抬起頭來說道︰「他不會死…」
「除非老天保佑,神仙顯靈咯!」老人說完之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將花常開上下打量了好幾遍,然後問道︰「湖邊經常鬧鬼,你居然一個人大晚上去那里?」
「我不知道…」花常開聞言覺得有蹊蹺,便問道︰「怎麼一個鬧鬼法?」
老人在開口之前又向花常開身邊靠了靠,仿佛只有緊挨著他,才敢說那鬧鬼的恐怖事情。
「湖里有老鬼,入冬之後湖水一直降低,許多人餓得沒法子,就去那退下去的地方挖觀音土吃,脹死了不少人,但後來每次晚上去的人,總會失蹤好多,後來大家留了心,這才發現湖中經常閃出拖著鐵鏈的老鬼抓人拖進泥地去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