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華安搖了搖頭,手點攆榻下,堅決道︰「只有一句話,這里是大金的版圖,大金的版圖內沒有一個高麗國,只有一個高麗省,省里面有好幾座城池,其中的一座就叫開城。」
沒有高麗國只有高麗省,听起來夠提氣,阿茵娜點頭笑道︰「額駙不愧是額駙,我們卻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對人家好一點,這事不能急,慢慢治理。」說著,林華安噓了一聲,雙手枕于腦後往軟榻倒入,看著那只倒懸的鳳凰,治高麗還須一段時日,目前最重要的須得把內須提上來,把國庫漲滿,只要有錢就有底氣,西遼的磨擦不斷,蒙古也在摩拳擦掌,國內的制度更是漏洞百出。哎,這個大金也不知怎麼搞的,他該不會**死吧。
阿茵娜見他俊眉鎖而不舒,抿著濃濃笑意俯臥于他身側,柔情詢問︰「阿茵娜的額駙在想什麼?很煩惱嗎?」
每想一件,林華安心里就嘆一聲,當初就不該前來這個殘廢的國家,根基這麼好治嗎?單就一個百官案夠頭疼了,更別說四周都是敵人,廟堂之內貴族利益交錯,好好一個屬國卻讓這些貴族搞的烏煙瘴氣,他不想殺人,可若不殺幾個,怕是鎮壓不住。
阿茵娜見他不吭聲地閉上雙眼,輕輕嘟了記小嘴,無聲低罵了句稀罕,跟著他平躺于軟榻上,呆呆看著倒懸的鳳凰,神游太虛觀去了。
中午過了大半,思考治根基策略的林華安讓大量的歡呼聲吵回過神。他一個翻坐而起,目光往黃帳外瞧看,攆駕抵達了一個城堡前面,城上刻寫開城倆字,顯然就是高麗的國都,但見城牆低矮,上無駐兵,只是城塾上斜插著幾面王族,其它沒有了。
「唉!」下視跪地歡呼的高麗百姓,他輕輕嘆出一聲,若不是親眼目睹,又有誰會去相信一個堂堂的國都,竟然是難民堆里組成了,不說那逢垢垢的頭發,那襤褸模樣,就單婦女身上那件髒的如抹布的短小襦衣足讓人掬上同情眼淚了。
雖然早有想像,真正見著實不忍心。他閉上雙眼坐于榻上,隱忍著卡于玄關的怒火,恨不得馬上提刀把乃顏當場宰殺,莊元所說原本還不那麼相信,看來這十五萬兵馬入城行搶,見婦孺就奸作不得假了,他要不治理這群畜牲,老天爺肯定也不會干。
一會兒攆駕停了,四周的吹呼竭止,他睜開雙眼見著是座宮殿,此宮殿小的受在有夠寒磣,說不定還沒佟府的大,堂堂一國宮殿沒佟府大也就算了,竟然比敗破的佟府還不如,至少佟府的圍牆沒有疙瘩缺口,可這座一國宮殿牆壁竟苔蘚遍布,疙瘩這里少一角那里缺一口的,真是尼馬看不下去了。
傻眼走下踏階,林華安觀看了四下白襦寬裙的宮女,一名頭盤圓辮婦人引領于前,後面數十名宮女一至彎跪,雙手疊額俯頭磕首,用咬不清析的漢語高呼︰「恭迎第一駙馬,恭迎第一公主。」
「哈哈哈……」林華安雖然心酸,卻是開聲暢笑,手往她們邀喊︰「起來,不必這麼多禮。」話落,牽起王諶手掌,回頭對阿茵娜笑喊︰「本額駙第一次來開城,見面禮是要的,城中不論戶口,上至百歲老人,下至懷中嬰孩,每人發一斗米糧,讓乃顏即刻派送。」
高麗群臣听得如此大禮,皆然歡騰俯跪疾呼︰「多謝第一駙馬,駙馬爺萬福。」
東廷人馬臉色驟變,這開城足有十余萬人,每人一斗那可花費不小,然而額駙發下話來,皆噤噤不敢吭聲朝自家大王瞧射而去。
林華安緊牽著王諶的手掌,沒听到應令,驀地眉頭倒擰而過,猝然轉身瞪向乃顏,故意疑惑詢問︰「東廷大王,你是瞧不起我這個第一額駙呢?還是沒把完顏一族放在眼里呢?」
乃顏臉色極差,這番陰險的詢問讓他急速後退,按胸輕躬道︰「額駙言重了,全按額駙吩咐照辦。」
「是!」虎營將領應喏,轉身飛奔急離。
直到這時鐵木躍才總算看出安哥船上之怒從哪里來,心想別不是剛來就和東廷掐上吧!上前呵呵笑道︰「安哥是我大金第一額駙,既是我大金第一額駙,出手當然不能小氣,區區小糧那又算得了什麼。」
「哈哈哈……」林華安怒目彎起,仰頭徹笑一番,手指鐵木躍霸氣道︰「不說那十萬八萬擔糧,百萬千萬在本額駙眼里都是零頭。」話落,斜目往乃**去,見他正觀看自已,嘴角冷冷一笑,轉身笑看嚇到的王諶,如是好哥們緊牽著往里走道︰「今天一定要和高麗王喝幾杯,我可仰慕高麗王很久了,喝完酒,咱們好好的說說話。」
「這這……好,好,當然好。」王諶受寵若驚,急急反牽過額駙的手掌,這個第一駙馬是向他的,只要依靠向他,東廷大王就不敢太過囂張了。
阿茵娜目光粼粼,若不是剛才攆內額駙的那番話,她肯定也和所有人一樣糊涂,區區幾萬擔糧食確實不算什麼?翟然想起上船時的他那番話,以德服人才能服其心,以霸服人永遠成不了什麼氣候。高麗一直承受東廷壓迫,他是要先安高麗,待著強大後再收拾王諶不會有錯。
額駙走入宮里了,阿茵娜抿著濃濃笑意回看乃顏,詢問道︰「你自認和大宋的郡王爺相比,如何?」
乃顏心里不服,卻不能睜著眼楮說瞎話,搖頭道。「他是天龍,我是地蛇,不能相比。」
阿茵娜點了點頭,走到他跟前,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清湛道︰「皇爺听到他來了,震奮的幾夜睡不找,要給額駙左丞授中廷掌控軍政雙要,額駙卻拒絕了。他說,他是來干事的,不是來吃喝拉撒度日的。」話落,微笑詢問︰「這句話你自認比得上嗎?」
乃顏搖了搖頭,默然輕嘆︰「比不上。」
「那你就听他的,我大金根基傾頹,須要他,迫切的須要他,就算他一無是處,只要那個林氏宗長的身份在,大宋將不敢張牙舞張。」說著,突然嘲譏起來。「我們金國與大宋相比何等的貧瘠,我們金國能給額駙的,大宋給的更多更狠,偏偏他卻棄榮前來。你要懂的感恩,大宋的郡王身份何等的尊貴,可如此天之驕子面對額駙,都不得不躬叫一聲‘老大’。」
乃顏不再有疑惑,拜服躬道︰「小王服氣,公主不必再說,安哥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那就最好了,跟他對著干,他有的是方法收拾你,我只是不願你阿爸用鮮血換來的王位毀在你手中。」話落,阿茵娜轉身搖了搖頭,跨步往高麗皇宮走了進去。
林華安早就入座,自然是側座,不僅給足了王諶面子,還讓他感恩戴德,一句霸氣的不用等待,即刻開宴,讓高麗君臣大為嘆服,酒菜剛置上桌,見著阿茵娜三人來了,呵呵招手喊道︰「公主和兩廷大王說什麼呢?太慢了,快過來坐。」
阿茵娜笑容滿面,走上前對王諶按鞠一躬,轉身對左面的貞和宮主笑道︰「早听得王宮主有天仙之貌,今天見著了,果然麗質難言。」
王諶和貞和妃受寵若驚,第一公主竟這般的謙虛,貞和宮主急站了起來,手邀林華安身邊空位用不清析的漢語禮道︰「公主才是天仙,請……請坐。」
阿茵娜微笑點了點頭,上前輕握住她的手掌道︰「那等一下宴散,還請貞和宮領我參觀一下宮闈,咱們一起聊聊天,說說話。」
「是是。」貞和宮主連應,生澀道︰「當然從命。」
阿茵娜笑容可掬轉身,瞟了一眼臉色難看的乃顏,要死要活就在這里,一切隨他的便,緩步往林華安身邊走去,溫馴輕輕坐了下來。
乃顏從來都不把高麗放在眼里,進高麗皇宮就如進自已家廁所,那張用金漆漆成的木椅早就坐乏味了,誰知額駙竟然側座,想得阿茵娜的話,面色如土走上前,對王諶按胸深深鞠躬,萬般難堪請罪︰「以前多有冒犯,還請……還請高麗王不……不要放在……放在心上。」
第一額駙果然非同響凡,高麗眾臣心里舒爽無比,這只蠻橫無理的狼狗也有今天,實在大快人心。王諶急速起身,笑容滿面往旁邊的位椅邀請︰「東廷大王不要這樣,大家都是自已人,還是快請坐吧。」
「是呀。」鐵木躍笑聲說道︰「其實我們四廷與高麗王一樣,都效忠于聖上,自已人和自已人當然沒有什麼仇恨,高麗王說的對嗎?」目光朝林華安瞟去一眼,見他笑容一如往常,眼中卻不再冰冷,暗暗松了一口氣,大爺的怒火終于消下了。
「當然,當然。」王湛也朝林華安看去一眼,見他笑容滿面,微微含了一下首,急往側們邀請︰「東廷大王、南廷大王快快請坐。」
兩人按胸再作一躬,轉身瞟了林華安,暗暗松下一口氣,多少有些明白,卻仍有大量的糊涂,不再敢多言,就便入了席位。
能和睦地解決當然最好,林華安只道花痴好厲害,笑容滿面舉杯起身道︰「恭祝高麗王身體康健,這杯我敬你。」
「額駙同樣身體康健。」高麗王急也拾杯起身說道,轉對公主再道︰「恭祝額駙與公主百年好合。」
「承蒙吉言,一定好合,哈哈哈……」笑畢,痛飲而盡,宮女斟上酒後,拾杯對高麗群臣敬道︰「諸們大臣勞苦功高,治理一隅實屬不易,我只有綿力,待回都時請奏聖上拔下巨款,用于改善民生,也算我與高麗王不妄知交一場。」
聆听此言,所有人皆然駭喜,就連王諶都受寵若驚,急領群臣拾杯相謝︰「額駙做到如此,夠了,足夠了。」
「嗯。」林華安點點頭,捧杯巡過,抵達王諶之時,停下笑道︰「等一下咱們再好好相談,請高麗王飲酒。」
王諶如獲生死知交,百姓之苦他也明白,只不過他無能為力,現在有額駙相助,眼淚差點滾出,哽咽飲下水酒,三番連邀,掌上歌舞管樂助興,頻頻瞟睇林華安,恨不得今晚與他共榻而眠,徹夜傾訴。
*d^_^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