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傷得是不是很嚴重。」看著中年醫生拿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站在那兒的李龍心里也越發得開始忐忑不安。猶其當那把足有成人一個巴掌大的生鐵剪刀擺放在床上的時候,李龍突然產生了一種要被人宰了的錯覺。
「我覺得我傷得也不是太厲害啊」李龍邊說,邊回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兩個人。
看著中年醫生拿出來的東西,原本剛剛平復心情的顧朋和蕭飛也又一次忐忑了起來。加上之前看到那一地的血,心想著這次會不會動一次大的。
「醫生,他這傷得很厲害麼?」顧朋也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句。
听到這麼一問,原本在醫藥框前忙碌的醫生停下了手里的活兒,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臉來。
「你們急什麼急,傷成什麼樣我都沒看怎麼告訴你們!早知現在何必當初?」醫生一邊不滿地絮叨著一邊開始從桌上拿起一把剪刀和一把鑷子。
而當醫生視線由門口的兩個人轉向身邊兒的李龍的時候,後者的眼里充滿了恐懼。
「看什麼看?坐下啊。」
「啊,啊?」李龍的聲音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發顫。「坐……坐哪?」李龍一邊說,一邊小幅度地向身邊看了看。
「坐後面兒的椅子上去!」中年醫生用下巴指了指李龍身後。
李龍順著中年醫生的下巴指引,方才看到剛才中年醫生坐著的那個位置。那把老式的木制方椅中規中矩地擺在那里。
看著中年醫生的表情,李龍生怕此時再有什麼差池,而讓那個醫生把自己永遠擺在這兒當成實驗器材,便快速而又順從地向著椅子跑去。或許是由于動作幅度過大,震到了傷口,小跑了兩步,便倒吸了一口冷氣,緊皺著眉頭放緩了腳步,一步一步向目標挪去。
「早知道疼,當初別打架啊。現在知道疼了,你圖啥。」中年醫生邊說,邊從一旁抽屜里抽出一塊團在一起的棉質口罩,罩在臉上。又從里面翻出一雙膠皮手套戴上之手,一手剪刀一手鑷子慢步向李龍走來。
李龍沒有見過這種陣式,雖然早之前在電視上見過類似的,但卻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而且這一次的對象還是自己,看著那略顯陳舊的工具以及那一套醫務器材。又看了看這醫務室里的陳設,心里剛剛壓下去的恐懼感又一次浮上水面。
「那個,醫生如果沒事兒我就不用看了唄。回去洗洗,讓它慢慢好吧。咱們這種小時候也經常摔個腳啊什麼的,嗑破個皮兒那也是常有的事兒。」說著李龍就要從椅子上站起來。
但身子剛剛有所動作,便被一雙大手給按了下去。
「來了,你就甭想走。」中年醫生的聲音隔著口罩說出來,顯得甕聲甕氣。
這中年醫生的一句話以及那雙可以穿透眼鏡的凌厲眼神都讓李龍不寒而栗,向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覺得應該可以逃月兌的門口此時卻被蕭飛和顧朋兩個沒有眼力勁兒的佔據著。
顧朋和蕭飛沒有李龍那麼多的想法和顧慮,他們只想知道這小子到底有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傷害,而對于李龍此時心里的寒怕和糾結,這兩個家伙就更談不上設身處地地去理解並體會了。
看著中年醫生的剪刀慢慢伸向自己的頭頂,李龍只能認命地閉上了眼楮。
清晰地听到剪刀在自己頭上鉸斷頭發的聲音,甚至頭皮都能明顯地感受到那剪刀或是鑷子的尖端踫觸到皮膚時傳來的沒有生氣的冰冷。
「嗯……這口子還不小。」中年醫生像是在翻弄一個海綿填充的玩具一般,一邊在李龍的腦袋上翻找,剪著頭發,一邊不時地查看著其傷勢。
這話一出,李龍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身子的突然間抖動讓原本剛剛要下手修剪傷口周邊最後一縷頭發的剪刀一下子踫到了傷口。李龍又是生吸了一口冷氣。
好不容易將頭發剪掉之後,一直閉著眼的李龍感覺到了頭上傳來一陣冰冷的刺痛感,然後便又覺得有什麼液體開始在傷口以及周邊蔓延開來。
「大夫,我這傷口得縫幾針?」李龍閉著眼小聲地問道。
「縫針?」似乎李龍的這一問題讓中年醫生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縫什麼針?」
「這麼大一傷口難道不還得縫上幾針?」
「花生米那麼大的一個傷口還要縫針?清洗一下傷口,上點兒藥。最多給你貼個紗布。」醫生邊說,邊從托盤里拿出藥和紗布,手腳麻利地在李龍的傷口上捂好,又用一塊長的紗布圍著腦袋轉圈打了個結以作固定。
「好了。」中年醫生說道。
「這就好啦?」站在門口的顧朋有些難以相信地走過來,看了看李龍頭上的傷口,又看了看中年醫生。
「好啦?怎麼?還不相信我的醫術?」中年醫生說著,將剩下的紗布放回到了托盤里,「我在這學校干了也有十多年了,就這麼個小傷口一般我也就是清洗一下上點兒藥就好了。但看這傷口的地方原來是個不知道什麼原因弄成的血包,所以保險起見,我還是加了點繃帶和藥。」
「不過,你就放心好了。年輕人身子骨壯,就這麼大個小口子估計也用不了三五天就好利索了。到時候你直接自己拆了就好。」
「那怎麼那時候,我看這小子頭上流了不少的血,那場面也太唬人了。」顧朋一邊說一邊仔細打量著李龍的傷口。
而李龍則安安穩穩坐在那里,現在沒有醫生的允許,他估計是連身上的癢癢都要強忍著了。
「這得問他了。」醫生看了看此時安安穩穩坐在椅子上的李龍「不知道他之前頭上怎麼弄的包,里面有一部分膿血。」
李龍小心翼翼地抬了抬頭,發現顧朋和中年醫生此時都不約而同地盯著自己。像是兩個警察審視著一個犯人。
「雜弄的。」顧朋故意壓低了嗓音,把臉湊到李龍臉前,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李龍的雙眼。
「早之前摔的。」李龍邊說,邊刻意想要避開顧朋的視線,但後者的眼神像是一只蒼蠅一樣始終縈繞在李龍的眼前。
「早之前摔的你不說,看你這意思是想訛點兒什麼?」
「哪有?我只是想來讓看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嘛。」李龍苦笑說道。
「但願如此,要讓我知道你想訛點兒什麼,我就給你真開個……」顧朋的話沒說完,一旁的醫生似乎發現這里面有些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你們這是怎麼弄的,如實說吧。」中年醫生直起身來,雙手叉兜,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三個年輕人。
「啊?踫,踫的。」顧朋這時才想起自己身邊還有個人,便趕忙改口解釋道。
「嗯,踫的。」李龍想要辯解,但轉念一想自己一個人,對方兩個人,如果自己現在咬口說是打的,那一會兒自己準沒有好果子吃,為保全個人安全,只能暫且違心地附合道。
「我怎麼看都不像,哪有踫的能踫到後腦袋頂的。」醫生一邊說,一邊半眯著眼看著兩個人。
「真是,真的踫的。那什麼,這也忙完了,你看多少錢?」顧朋見情況不妙,便拉著李龍從椅子上站起來,模著口袋開始翻找錢。
「如果你們這是打架弄的,這得跟政教處說說。你們這些不好好學習,天天就想著打架,如此下去,以後步入社會怎麼弄……」後面的話三個人都沒有听清楚,顧朋也沒有心思去跟醫生討價還價,扔到桌上一張1塊錢,便拉著李龍帶著蕭飛三人奪門跑了出去。
如果說來醫務室的時候是小步疾走,那離開醫務室的時候就是快步如飛。三拐兩拐地從醫務室出來,直到通往大道的小路上。
三個人連蹦帶跳地從台階上跳下來。又跑了幾米遠之後,方才停下來。
「別跑了,沒追來。」蕭飛扶著路邊花池里一棵比他自己也高不了多少的樹,大喘著粗氣。
「你說這醫生真的是,醫就醫唄,哪那麼多事兒,問東問西的!」李龍捂著剛剛包扎好的腦袋,半蹲半靠地依在蕭飛腳邊的花池牆圍邊上。
而顧朋則蹲在地上,躲著身子半天沒有說話。
「你怎麼了?」又過了一會兒,蕭飛總算把氣喘勻了,但看顧朋依舊蹲在那兒一動不動。而此時原本蹲在蕭飛腳邊兒的李龍也站了起來,向顧朋的方向看去。
「他怎麼了?」李龍看了蕭飛一眼。
「不知道啊。」蕭飛回答道,繼而走到顧朋身邊用手搭在顧朋的肩膀上「你怎麼了?」
「別動。」顧朋強忍著從嘴角擠出兩個字。
「怎麼了?」蕭飛繞到顧朋面前蹲下來,看到顧朋緊夾著雙腿,蹲在地上。
又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是顧朋感覺好了許多,方才慢慢抬起頭來。
此時蕭飛看到顧朋的臉上滲出了不少汗珠。
「什麼情況?」蕭飛又問了一句。
「他媽的。」顧朋轉頭向著醫務室的地方看了一眼,語氣中滿是抱怨地說「那他媽台階,誰他媽設計的,距離那麼短,一級一級走連腳都倒換不過來。大步大步走……」說到這里顧朋深吸了一口氣。
「大步大步走,真他媽容易扯著……」
此時,蕭飛方才注意到,之前一直以為顧朋的手是捂著肚子,而此時方才發現是捂著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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