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飛,如果說有一天咱們兩個各奔東西,你的心里還會記得我嗎……」
「記得,你在我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而那種子破土而出的時候會牽動我的心,告訴我在心里的某一個角落,有個人曾經給你種下了一顆種子,那種種子的人雖然已經遠去,但這顆種子你要用心血去照顧和澆灌……」
冬天的雪,是蕭飛最喜歡也是林雅潔最喜歡的。她說,她最喜歡那種飄飄然從空中緩緩落下來的感覺,更喜歡那種如羽毛一般的輕柔無聲地落在手心里的感覺。
曾經蕭飛和林雅潔許諾,當冬天來臨的時候一定要帶她到學校小操場上的山頂去看雪。
因為那里是學校里最高的地方,在那里能夠感受到雪的清涼和不沾人間煙火的清潔。
而如今,入冬之後的第一場雪在一個毫無預兆的清晨飄然而至,當蕭飛他們從宿舍里出來的時候,學校里的每一個角落都已經銀裝素裹。
「哎,我去!這場雪可讓老夫等得好久啊。」站在宿舍樓門口,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抬頭望著天空漸漸飄下的雪花。濕潤的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泥土清香,三個人呼出的氣在眼前化成一縷淡白色的煙霧,不久之後又融化于周圍的空氣中。
「不早了,趕緊去教室吧。」蕭飛凝視著天空中的雪花,許久長長地出了口氣。一團白霧將飄至眼前的雪花迅速融化。
「還是下雪好啊,最起碼可以睡到自然醒。這感覺,真他媽舒服。」天亮滿足地伸了個懶腰,邊自言自語邊緊跟在兩人身後腳尖掂著台階三步兩步跑了上去。
操場上的積雪在一夜之間已足已沒到人的腳面,雖然在雪地的中間臨時被清理出一條小路來,但周圍的雪地上的腳印卻是比小路上的還多。
天亮和彭杰像兩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般,在積雪的地面上,奔跑追逐打鬧。不時地隨手抓起一捧雪,在手里三下兩下團成一個雪球,然後快速而準確地扔出去。
看這一切,蕭飛的心里也想這樣。如果沒有那些事情,自己現在也應該和他們一樣沒有顧慮,心情愉悅地奔跑嬉鬧。
快到教學樓下的時候,蕭飛停下了腳步。鬼使神差般地朝著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天意使然,在那最後一塊窗戶的後面,一個身影站在那里。
林雅潔坐在教室里,听著外面打鬧嬉笑的聲音。心里有千百種滋味,如果,如果一切都還如往常,或許自己現在應該會和他一起站小操場旁邊的山頭。
「或許,他早就已經忘了當初自己的約定。也或許,他現在的心里已經有了別的人,男人的心如田,雖然自己在他的心田里曾經有著汗水,但冬雪之下一切被覆蓋,心田被冬季的寒冷所凍實。堅硬而不容再一窺其究竟。」
林雅潔有些無奈地長出了口氣,是不是自己當初的話說得太過于絕情而讓蕭飛對自己徹底沒有了信心。亦或許是自己哪里出了差錯,而讓蕭飛產生了誤會?
坐在座位上,林雅潔的心里卻是百般滋味。
「雅潔,快來看雪。瞧這操場上,這幫猴孩子們玩兒得!」教室後面的一小片空地上,楠楠指著窗外,興奮地對林雅潔喊道。
「雪,對啊。他也最喜歡雪的。」
林雅潔起身,有些身不由心地走到楠楠身邊,順著楠楠的指引,望著外面一片銀白的世界。
諾大的操場上,一塊巨大的正方形地面,此時一片雪白。由宿舍樓的方向開掃出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狹窄小路,仿佛是在巨大正方形的面上切出的一條不對稱的角。
時間已近上課時候,大部分的學生已經陸陸續續開始向教學樓走。雖然路上依舊會有一些打鬧的,但相比較早飯期間的時候,這時的人已經少了很多。
「雅潔?」
「嗯?」
站在林雅潔身旁的楠楠看到林雅潔雖然注視著窗外,但卻是雙目無神。料想著肯定心里有事,便小聲地問道。
「你有心事?」
「沒有啊?」林雅潔有些疲憊地笑了笑說,「或許是這幾天太累了吧,還有幾個月就要畢業了,步入高三的生活比起之前來說肯定就會有不少的壓力的嘛。♀」
「哎,你們這些好學生都有這麼大的壓力,那我們這些拖後腿的還活不活啦?」楠楠佯裝著一臉的愁容。
「好啦,你個壞丫頭。我知道你的心思啦。」林雅潔笑著拉著楠楠的胳膊,在這個時候,只有楠楠這個大大咧咧的丫頭才能真正知道自己的心思,也只有她能在這個時候讓自己的心情稍作緩解。
笑歸笑,但林雅潔的心里卻還是無法放下那個石頭。如果上天真的想讓他們兩個走到一起,那為什麼又會在他們中間創造這麼一個無法逾越的鴻溝呢?如果上天真的願意讓他們兩個走到一起,那他為什麼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視眼里呢?
他們兩個彼此承諾過,要一起看雪。要一起在山頂上去接觸天上落到人間的最輕最潔淨的雪片。但現在……
每每想到那天下午蕭飛所說的話,林雅潔總覺得心頭有一種無法抑制的痛楚。看著外面的白色世界,如果這個時候他還在自己的身邊,又會是什麼樣子?
透過窗戶,林雅潔注視著窗外,無意間眼神與操場上的一個熟悉的身影相撞在一起。他也在向自己的方向看過來,兩人就這麼注視著,似乎過了很久。
「喂?我說,又瞥上哪家的妹子了?」彭杰和天亮打鬧著,跑了半天才發現三個人的隊伍少了一個人。不得已又順著原路返了回去,大老遠便看到蕭飛跟根木頭似的戳在那里,抬著頭一動不動。
「啊?沒事。」被天亮的聲音再次喚醒的蕭飛,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天亮之後再回頭看去時,卻發現那原本站在窗戶後面的人影已經消失了。
「去教室吧。」蕭飛說著,快步向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蕭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回想著剛才看到的。一切如夢一場,但一切又全都是真實的存在,那個自己看到的身影確實是林雅潔。
想到這里,蕭飛望林雅潔的方向看去,但後者只是背對著自己,低著頭像是在寫著什麼。
「也許是自己眼花了,但這一切又顯得太真實了。」蕭飛心里自言自語道。「那天下午自己已經和林雅潔說得很清楚了,兩個人不可能再會有以後。徹底的斷絕,便意味著兩個人現在已是形同陌路,一切的想法都只能是幻想了。」
外面的雪真好,蕭飛又看了一眼窗外,然後趴在桌上昏昏睡去。
林雅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許久,心里少有的忐忑不安,自己心里是否還依舊對蕭飛放不下。如果不是,那自己為什麼在剛才看到蕭飛的時候,心頭的砰然一動。但如果是,那自己為什麼又不敢再去邁出這一步。
打開課本,想要去做一些練習題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步入高三之後,已經沒有了新的課程要學,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一道又一道的習題,一張又一張的試卷,一次又一次的模擬考試。
高三的生活被桌子面前堆摞成山的各種書籍和試卷所填滿,每個人之間被這一座座城牆所阻檔。
林雅潔從城牆中尋找著,卻在無意間找到一本看似有些陳舊的筆記本。淡綠色的封面已經被磨損得大都落了漆,那個塑料質地的密碼鎖也早已就失去了其原有的作用。
慢慢地將其從書堆中抽出來,再小心翼翼地打開。仿佛一時間打開了一道穿梭于時空的門,每一頁都筆跡工整地記載著自己的心情。在這些只言片語的左右貼著象征著那個年代的青澀記憶,一個個在現在看來有些幼稚的人物貼畫,但在那個時候卻是自己心里最美的東西。
每一頁都像是一段影像,在這個略顯喧囂的教室里讓林雅潔的心暫時安靜了下來。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再對自己造成任何的影響。
那時候的自己單純,字里行間寫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翻到其中一頁的時候,意外間看到其後面有一張被折疊起來的信紙。
打開信紙之後,看到上面那洋洋灑灑滿滿一頁滿是愛意的內容,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一次觸動起來。在信的末尾,那個署名此時卻與自己已分道揚鑣。
放下信,林雅潔的心里猶豫了許久,其間幾次舉筆,又數次放下。在前後思索了近半個小時之後,林雅潔還是寫下了那封信。
這封飽含了林雅潔復雜而又矛盾心情的信,在並不擅長寫作的林雅潔的筆下足足寫了近兩節課的時間。
寫完之後,林雅潔猶豫著該如何將信交給蕭飛的時候,正巧遇上了從桌邊路過的天亮。
「喂,你等等。」
听到有人叫自己,天亮停下腳步。當他看到是林雅潔的時候,更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把這封信,交給蕭飛。」林雅潔有些緊張地將信塞到天亮的手里,便快速地轉過頭去。
天亮拿著信,有些不知所以。回頭看了看還趴在桌上睡覺的蕭飛。
「我去個廁所,回來給他。」
天亮說著,揣著信向廁所跑去。
坐在座位上,林雅潔的心情有些忐忑。像是即將面臨面試的應試者,又像是即將進入考場的學生。
天亮蹲在廁所里,雙手祈禱一般互相緊握著,右手的指縫間還夾著半根快要燒完的煙。
想著林雅潔給自己這封信里的內容,是徹底絕裂,還是意想重合……
直至上課鈴響,天亮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從口袋里掏出手紙,胡亂地收拾了一下,提起褲子直奔教室。
回到自己座位的時候,天亮看到依舊在睡夢中的蕭飛,想起林雅潔對自己的囑托,便打算從口袋里將信拿出來,悄悄地放到蕭飛的手邊。這樣,蕭飛醒後便可以在第一時間看到這封信的存在。
但當天亮的手伸進本應該裝著信的口袋的時候,腦子一下子像被倒進了一盆沸油一般。
「壞了!」天亮開始緊張地四下尋找,翻模著,但依舊沒有。
此時老師已經走進了教室,現在再出去尋找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心急如焚一般的天亮,在自己的腦海里快速地翻找著跟這個口袋有關的任何一處記憶。時光倒流,最終停在他模手紙的那一瞬間。
「我草!」天亮一拍腦門,懊悔地暗罵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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