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雪沒有想到個MR。愛睍蓴璩KING在A市的影響到了這等地步,連市長親自牽線他都拒絕和她見面。
心里,既是對這個MR。KING更起了好奇,又隱隱的,有些恐慌。
如果,這真是一個連高市長都要忌憚三分的人物,那麼當時他所說過的,如果米氏沒有在規定時間內還清賬款就讓米氏在美國消失的話,會不會真的兌現。
這樣一個人物,雖然高市長說了他做的都是合法生意,沒有傳說中殺人放火那麼可怕,可是為什麼,米雪卻覺得,他比傳說中的更可怕起來。
到底,是個什麼人?
高偉說他是個英俊的年輕人,可是年輕人怎可能在商界有如此的影響力,甚至連高偉都要忌憚幾分。
想到這,她坐不住,出于非要見一面的倔強也好,出于想要見一面的好奇也罷,她都越發的想知道,MR。KING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打了電話給合作的偵探社,她想,就算是打听不到MR。KING本人的半點消息,那麼至少,關于他那棟城市中間的草原城堡,或許會有些線索。
「喂,給我調查一下在MR。KING草原城堡里面工作的工作人員,或者接近過那座城堡的人的信息,錢,我會加倍。」
她想,要知道那個神秘男人的事情,恐怕,最好就是從他身邊的工作人員下手。
不知道他所屬公司,至少,還知道他有一棟城堡,而城堡之中還有工作的員工。
雖然她也知道事情不那麼好辦,能被MR。KING選作城堡佣人的人,肯定不可能是從一般的家政公司找的,但是目前看來,好像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掛了電話,她重新躺會了床上,閉上眼楮,過濾掉那些紛擾復雜的事情,腦子里,清晰的開始呈現的,是陸覺的影子。
陸覺大學畢業那年,她才念大二,一個追求她的大四學長帶她參加大四的畢業晚會。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陸覺。
同樣的博士服,穿在他身上,卻是與眾不同的滋味。
他那般高挑,英俊,年輕的臉龐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對所有人都謙和有禮,不斷有女生要求和他合影,他好脾氣的一一答應。
而她,被一群學姐簇擁的站在他的身邊,那是誰的相機?
那張她和他唯一的合影被留存在誰的相冊里,她並不知道。
她只知道,擁擠的時候他伸手抱住差點摔倒的她,咫尺之遙,他四月暖陽般的關懷,暗淡了周圍所有的顏色。
他身上好聞的香水味道,她到現在還記得,那是一種巧克力香。
透著食物的芬芳,以及巧克力的熱量。
她就這樣醉在了這陣香氣中,一醉,就是這麼多年。
或許,她當時勇敢一點點,結局就不是這樣了。
只是她一意孤行的覺得幼稚的自己配不上越漸成熟穩重的他,努力想把自己磨練到更為睿智,聰穎,精干再走到他的身邊去。
結果,時間去卻沒有等她。
在她還沒有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的眼里已經只剩下一個叫做安好的女人。
安好,婗安好,今天在酒店洗手間的相遇,其實她心里是痛快的,卻也是痛苦的。
她痛快的是,她最多是輸給了自己的痴情,而婗安好,是輸給了陸覺的無情。
為了AT,陸覺放棄了她。
而痛苦的卻是,如果不是因為AT,陸覺恐怕到死都不會放棄婗安好。
婗安好之余陸覺,僅次于AT,而她至于陸覺,卻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甚至是完全可以忽略的路人甲。
那麼多年,每次只要陸覺沒和安好在一起單獨出差或者什麼,她都會有意無意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她以為,總有一次他會好奇為什麼總會在不同的地點遇見同一個人。
可惜,一次都沒有。
那次父親的老友會上,她可以提醒了他才似乎依稀記起來和她的相遇,她也是有尊嚴的,她不可能提醒陸覺更之前更之前的之前,那一次次「偶遇」。
以前不可能告訴陸覺她對他的那份保存多年了的心意。
現在,似乎更不可能了。
米氏倒了,唯一的一線生機就是這次的稀土出口,如果她不能夠成功的購買到用來制造機器的稀土,米氏就徹底的完了。
這樣的米氏,早已經站在了AT的下面。
而一旦米氏破產了,那她和陸覺,真的再也不可能了。
眼眶,不覺有些濕潤。
多少年了,沒有哭過,她以為自己在商場上模爬打滾早就鍛煉了一副的銅牆鐵壁,只是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在想到陸覺的時候,在隱隱作痛。
掏出手機,他的號碼,她設置了1。
撥通電話,對面傳來一陣悠揚的彩鈴,她猛然緩過神來,她這是在干嘛?
正要掛斷,陸覺卻接了。
聲音,醇厚,性感,又有些低沉。
「喂。」
米雪的心跳,瞬間加速,呼吸也有些不穩。
「喂,是我,米雪。」
「嗯,我知道。」
他回答的很淡,米雪甚至可以想象電話那頭的他,不苟言笑的模樣,她听說,繼承AT開始,他就再也沒有笑過了。
明明,他是如願以償了。
「我是不是打擾到了你。」
「沒有,今天我在醫院。」
「你去看望陸伯伯了?陸伯伯還沒有出院嗎?」
「不是,我來看我二哥,你有什麼事嗎?」
那般疏離,米雪心口一陣難受。
卻故作輕松︰「沒事,就是我現在在A市,我听說伯母也是A市人,想著問問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我給伯母買過去。」
「不必麻煩了,謝謝你的好意。」
他一字一句都是客氣,這份客氣,生生的將米雪推出很遠。
他的世界,她完全無法企及。
「那,我也沒什麼事了,對了,我遇見安妮了。」
米雪是故意的,腦子里盤旋著的,是洗漱間相遇的時候,安好說她和秦昊是夫妻關系這句話,她有些迫不及單的想告訴陸覺這件事。
出于什麼心理?
或者,是想抹黑陸覺心里的安好。
也或者,是想讓陸覺對安好真正死心。
更或者,純粹的,她只是想和陸覺多說幾句話,而能延長她和陸覺電話的話題,似乎也就只剩下安好。
電話那,一陣沉默,良久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嗯。」
米雪覺得很是尷尬,其實,安好就是陸覺心里的一根刺,她現在挑到了這根刺,陸覺必定很痛。
「那,我掛了,你忙吧。」
原本,她想告訴陸覺洗手間里安好說的難句話,可是到了最後,卻又不忍心讓陸覺痛。
陸覺那也沒說什麼,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米雪怔怔的看著手機。
她是不是,不該說的。
陸覺心里關于安好的那部分,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會淡去,而她今天忽然提及,只會讓陸覺把安好這個人,記的更深。
她算是個成功的女商人,可是在感情上,她卻顯的太過笨拙和稚女敕。
嘆息一口,她鑽進了被窩,閉上了眼楮。
明天,她還有一個飯局,請他父親一個老朋友,希望那個老朋友能夠出面幫忙和幾家稀土出口公司洽談一下。
這個MR。KING,讓她感覺站在他的地盤上,做什麼都得小心翼翼的。
現在,就只能等,等到稀土到了米氏的倉庫里,一切都會活過來的。
*
「陸覺先生。」
護士在耳畔喊了不知道第幾句,陸覺才緩過神來。
「什麼事?」
「陸洋先生的狀況最近很穩定,指尖反應又出現了幾次,不過他心髒方面的問題,我們可能要減少用藥量,大量的鈉鹽輸入,他的心髒無法負荷,您看……」
「怎麼好怎麼治吧。」
「其實,動過心髒手術後,陸洋先生的情況大不如前了,我們不敢和陸老先生說,只怕陸老先生受不了打擊,陸洋先生要恢復知覺幾乎是不可能,但是如果高劑量的用藥,或許可以短暫的醒來,這也得陸洋先生自己意志力夠堅強。可按照你們中國話來說,那短暫的清醒,很可能只是回光返照,這是他最近這段時間的檢查報道,報告顯示,除了心髒,他的其他髒器已經開始嚴重萎縮和退化了。」
「什麼意思?你之前不是說他身體狀況很穩定嗎?」
「不然,我請主治醫生來和您說吧。」
「不用,我過去。」
陸覺面色十分冷然,身上淡漠的氣質,像是隔著一層冰霜,讓人不敢靠近。
醫生辦公室。
陸覺坐在對面,臉上再沒有以往任何一次來的時候,那般溫潤謙和的笑意。
醫生還以為陸覺是擔心陸洋。
盡量安慰︰「相信你也听護士說了,不過情況也沒有那麼糟糕,如果采取保守治療,維持現狀,基本上陸洋先生還能有三年左右的壽命。陸覺先生,說一句話您可能不愛听,死,對陸揚先生來說,未必不是一種解月兌。」
「醫生,你所謂的保守治療是什麼意思?」
「就是像現在這樣,繼續和活死人一樣躺著。但是護士應該說了,陸洋先生的指尖神經對外界已有感知,至于其余部位,其實我們不好斷定,但是不可排除其余部位也有了疼痛感應。所以我說,對陸洋先生來說,活著,未必是件慶幸的事情。一旦身體的感知慢慢恢復,他將會無比痛楚。」
「如何能減輕他的痛楚。」
「目前的醫療水平,做不到。」
「那除了保守治療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說的,這種藥是美國生物研究所新研發的藥劑,可以讓頻死的人有短暫的還醒,這短暫的清醒具體是多久不好說,當然用在陸洋先生身上不一定奏效,畢竟他在床上躺了這麼多年,我們是判斷他指尖有反應,才想著或許這藥對他奏效。」
陸覺大概是听明白了。
他唯一需要確認的事情,只有一件。
「短暫回醒,那是不是短暫之後,就會死?」
「目前,是這樣的,這藥已在兩位陷入重度昏迷的瀕死人員身上用過,用藥之後體內細胞會達到一個運轉高峰,所以組織強制調動起來,但是就像是我們正常人一樣,力量的過度消耗會帶帶來什麼負面作用您應該知道。或者打個比方,就像是一下子將身體里儲存的所有能量瞬間用光,您明白了嗎?」
「我沒有辦法做決定,不過我會回去告訴我父親,你可以負責人的告訴我一下,我哥這樣的情況,用藥之後,最多能清醒多久,能清醒到什麼程度。」
「可以醒來,但是未必能夠起來,畢竟,他的四肢都已經退化了,而且,他的內髒也漸漸在衰竭,我無法和你保證什麼,甚至無法保證他一定會醒過來,我唯一能說的還是那句話,等到陸洋先生身體其他部位也出現神經感應的時候,他會每日陷入劇痛之中,非常殘忍。」
陸覺恍惚了一下,和陸洋,並非全無感情,至少,他們身上留著一半的血是一樣。
真的到了這種時候,即便只是那一半血液的感應,他也會疼。
「我知道了,我回去和我父親商量一下。」
「可以。」
「再見。」
「再見。」
*
「還能活多久?」
秦家。
親老太太看著給自己吊瓶的醫生,問道。
地震之後,她從樓梯上滾下來,身體狀況已經每況愈下,她自己也感覺的到,自己或許真的要油盡燈枯了。
這幾天天氣悶熱,醫生又不建議她開空調,她覺得每一口呼吸都是壓抑著的,喉嚨眼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似的,吞不進去,吐不出來。
今天醫生過來,例行給她量血壓,體溫,檢查一些指標,吊上鹽水。
醫生要走的時候,她喊住了醫生,問道。
醫生自是往好了說。
「老太太,你平常注意一下飲食,不要吃太涼的東西,也別吃太油的東西……」
「別和我繞彎子,你就告訴我我這身體狀況,還能撐多久?」
醫生臉色有些為難。
秦老太太坐起身來,年紀一把了,威嚴起來,卻還是很有威懾力。
「老陳,你給我看了很多年病了,別人說的話我都信不過,你就和我說句實話,我年紀一把了我不在乎還能活多少日子,我就是有些事情還未了,想算算余下的時間還夠不夠我處理好。」
「老太太,你心要放寬。」
「你別再廢話,還能活多久。」
「這……」
「你要不說,我自己去醫院檢查去。」
「您可不能出去,天氣這麼熱,我給您說實話吧,您這身體原本就不好,我一直叮囑您要吃的清淡,心要放寬,要適當運動,關鍵是別操心,這樣還能保個五年無虞,不過地震您摔了一覺,心里事情又太重,這個,真說不好。」
「什麼叫說不好?」
「您要是保持保持,至少還有個二三年,就是您這個心一定要放寬,不要動氣,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就散散心,溜溜彎,養養花種種草的,秦總不是有了老婆了,趕明兒給您生個小曾孫子……」
「別和我提這個,你走吧,我知道了。」
陳醫生著實被嚇了一跳。
伺候老太太多年,也是知道一點老太太的脾氣的,但是今天這樣疾言厲色的,倒還真實第一次。
也不知道是沖著他哪一句話,不過顯然的,秦家老太太那脾氣,他可是不願意伺候。
「那秦老太太,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事就讓四姐給我打電話。」
「走吧。」
看那臉色,還是冷冰冰的活像是誰欠了她錢似的,陳醫生趕緊的離開,走到門口遇見了四姐,小聲道︰「四姐,老太太這是和誰生氣呢?」
多年來往,陳醫生和佣人四姐也算是交情匪淺。
四姐壓低聲音︰「和秦昊家那位。」
「孫媳婦?」陳醫生吃驚,「露面了?」
「噓,回頭老太太面前,絕對別提秦昊家那位,昨天生了一下午的氣,晚飯也沒吃。」
「知道了,那我走了,記得老太太的飯菜一定要清淡,水果盡量不要吃涼的,還有,雞鴨這些發的東西也別吃,忌口的東西,我上次給你抄了一張紙的,你平常買菜注意點兒。」
「知道了陳醫生,我送你。」
「不用,進去看著老太太的鹽水瓶,掛完了拔掉就可以。」
「誒,那您慢走。」
「不送不送,進去吧,我走了。」
看著陳醫生下樓,四姐推門進去,房間里窗簾拉著,不讓吹空調,又是朝陽的房子,著實熱,前幾天工人在窗外裝了防曬練字,就這樣,這熱氣還是蒸騰的房間里,和個暖爐子似的。
秦家老太太黑著個臉,好像是有什麼大不愉快的事情,躺在竹席上休息。
四姐輕手輕腳的做到邊上椅子上,也不敢說話。
秦家老太太忽然竄起來。
「打電話,打電話給那個婗安好,讓她過來,現在,立刻,馬上。」
四姐被嚇了一跳。
反應過來後忙點頭。
「是,老太太你躺下,一會兒這針逃出了那就不好了。」
秦老太太這才又躺回去。
「給我立馬打電話叫她來。」
「知道了,您躺著可不敢亂動,我就去打電話。」
看著這架勢,四姐可真怕安好一來,鬧出個什麼事來。
在她看來,安好溫順有禮,挺好一孩子,怎麼老太太就這麼不待見她呢。
哎,老人們說,人啊,緣分都是生好的。
她想,大概是安好和老太太沒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