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家回來,安好卻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轉而去了一個地方。愛睍蓴璩
已算得上破落的城中村,很多房子還是木質結構,在這座城里,這一片遲早是要是要淘汰的。
安好站在一跳灰暗雜亂的巷子口,看著巷子盡頭的那幢二層樓,目光深沉。
有自行車的鈴聲,在身後響起。
安好讓到了一邊,就看到一個背著書包少女,騎著車子和自己差身而過。
安好認識她,曉艷,她的表妹。
當時為了幫她澄清是江華放謠言誣陷她,電視台走訪了大量她們以前接觸過的人,其中就有婗家姑姑一家,不過最後,婗家姑姑沒有接受任何采訪,不過電視台有保存錄像,安好後來看過,鏡頭里,有她姑姑和姑姑的女兒。
電視台的記者還告訴她,她叫劉曉艷,念高一。
看著那個樸素卻又朝氣的背影,安好的嘴角,不覺勾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其實,秦女乃女乃用她姑姑一家威脅她的時候,她的心,是顫動了一下的。
但是她明白,一旦她露出一點點對那家人的關心,那她就輸了。
非但她輸了,還會無止境的害了這家人。
因為一次得逞後,秦女乃女乃必定會永無止境的利用這家人來控制她。
而這些控制之中,絕對會包括讓她離開秦昊。
她無法做到,秦女乃女乃就會把對她的怨恨都報復在她所關心的人身上。
她不會讓任何人,抓住她的軟肋。
轉身,離開這條冗長的巷子,她把所有的牽絆和掛念,都藏在了心底最深處。
*
秦昊回到家,安好還沒回來,打了安好的手機,她也沒接。
他有些擔心。
正要開門出去,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
他擰開門把,就看到安好站在門口。
或許,是再也無法承受她偷偷離開的痛楚,他覺得自己現在巴不得在安好身上裝的定位儀。
看到安好的那刻,心都放寬下來,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語氣幾分責備。
「去哪里了?」
「去了一趟醫院,然後到處走了走。」
安好沒說秦女乃女乃「召見」的事情,秦昊說,無論受了什麼委屈都告訴他,但是這次,她雖然遭受到了無禮對待,卻也談不上委屈。
「干嘛不接電話。」
安好笑道。
「先放開我好嗎?走了一天好累,我想換鞋子。」
秦昊的雙手,卻依舊黏在她的伸手,將她抱離地面,抱回沙發上。
「干嘛,還沒換鞋呢。」
「坐著,我來。」
他起身,返回門邊,拿來了她的家居拖鞋,單膝跪倒在她的面前,托起她的腳。
安好的心底,暖暖的。
眼神溫柔的看著秦昊。
「剛才都到門口了,我就想著不接電話的。」
她在回答他之前的問題。
秦昊的目光,專注的落在她的雙腳上,似乎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藥味,幾分心疼。
「難受嗎?」
安好的病,要在用藥,秦昊為安好現在受的罪,心疼也自責。
「傻瓜,一點感覺也沒有,就是藥放進去的時候有些涼颼颼的。」
「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去旅游吧,你不是想背著畫板去旅行嗎?」
「誰告訴你的?」
「你的助理。」
安好驚道︰「海珠?」
「嗯,她明天的飛機就到A市了,我以你的名義辦了一場慈善義賣。」
「慈善義賣?我的名義?」
「你走之後,我看過你的日記本,抱歉。」
安好臉一紅,他居然看過她的日記本。
那本日記本,當時走的時候確實沒帶走,事實上她什麼都沒帶走,她想秦昊會把她的痕跡清理的干干淨淨的,包括她留下的幾幅作品,還有那厚厚的日記本。
那是她高中開始就記錄生活的本子,也稱不上是日記本,只是偶爾心血來潮會寫幾篇。
秦昊說的慈善義賣這一段,他一說起來,安好就記起來了。
那是她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因為一些學校資料費用問題,校務處領導請她去談話。
她無法忘記當時捉襟見肘的自己在校務辦公室里面的窘迫尷尬和自卑,那天回來後,她就記錄了一篇日記,說是以後一旦有了出息,就要辦一場慈善義賣,賣自己的作品,賣了的錢,專門成立一個基金會,幫助那些念不起書卻渴望念書的孩子。
就像是,當年的她。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因為拖欠學費而遭受的冷遇和白眼。
也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那種遭遇下的自卑和憂郁。
所以,當時根本無法預測未來的她,卻也有過那麼看上去偉大的夢想。
其實,說是偉大的夢,卻也是個渺小的夢,她的美好願望,無非是希望自己成功,成功之余,有能力拉拔別人一把。
如今,秦昊說起這件事,倒是引了她不小的興趣。
畢竟,年少時候的夢想,能夠實現,也不失為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何況,這確實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什麼時候?」
「義賣嗎?時間等你自己確定,地點就在A大美院大禮堂里,邀請函我會來擬,你剛回國,不認識多少人。」
「謝謝你。」
安好撲過去,臉上歡喜的笑容像是個孩子。
嘟起嘴唇,原本是要親吻親好的臉頰,他卻使壞的,挪了一下臉頰,安好的吻,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唇上。
她卻並沒有要挪開的意思,纏綿的,繞緊了他的脖子,雙腳,也環繞住了他的腰肢。
她這純粹,是在點火。
在明明知道自己無法給他敗火的情況下,她「壞」透了。
可偏偏秦昊,享受她這樣的使壞。
握著她腳踝的手松開,身子往起一站,輕易就將她壓在了沙發上,灼熱的目光,落在安好墨色的黑眸之中。
「醫生有沒有說過,治病期間,你可以不可以做劇烈運動。」
安好臉一紅。
「上次不是說了,醫生說治療開始就不能過夫妻生活了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夫妻生活,有很多種過法。」
安好腦子里,猛然想起一些旖旎的畫面,頓然面色更為羞紅。
「你說什麼呢,我才不要。」
「你又想什麼呢?」
秦昊眼底,幾分邪魅,又幾分使壞的看著安好。
安好伸手推他。
「起來了,我才沒想什麼,我就想著,某些人要是精蟲上了腦,我就用這個,給他洗洗腦。」
安好長臂,不知道什麼時候夠住了地上的鞋子,拿著鞋底一面,對上了秦昊的臉。
秦昊被「嚇」到了,猛然往後跳了一步,那眼神,就和看到了蛇蟲鼠蟻似的。
安好捂著嘴,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秦昊眯著眼楮看著樂呵的她,咬牙切齒︰「你是不是皮癢了?」
說著,手指朝著安好最怕癢的那個地方襲去。
安好提著鞋子跳上了沙發,武器一般對著秦昊亂甩。
「別過來,你不要過來,秦昊,哈哈,你別過來,別踫,你再踫,我不客氣了。」
「你才別踫,你要是臭鞋子踫到了我,我今天晚上就非要和你劇烈運動。」
「你下流,我才不要才不要,我才不要,啊,別過來。」
「你已經被包圍了,趕緊把鞋子放下,不然,我方要采取最後措施了。」
看著在沙發上跳蚤一樣蹦躲避的安好。
奇怪就算是面對著髒兮兮的鞋底,卻也有一種渾然不懼想上前撲倒她猛啃的感覺。
原來,她是他的藥,能治好他所有的病,包括這幾十年來,益發嚴重的潔癖癥。
鬧騰累了,秦昊中招無數,安好也被襲擊了「笑門」,笑的花枝亂顫,披頭散發。
兩人都是狼狽,筋疲力竭的倒在沙發上,安好躺在秦昊的臂彎,香汗淋灕。
「好累。」
「所以,我說讓你不要用臭鞋子踫我,不然我就和你劇烈運動。」
「討厭。」
「那你喜歡嗎?」
安好故作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嫌棄的一扭頭。
「不喜歡。」
秦昊的手,已不知不覺挪到了她的小月復上。
安好知道,這是威脅。
她轉話鋒,轉的賊快。
「那是假的。不喜歡那是假的。」
秦昊滿意點了點頭,卻絲毫沒有要挪開那只手的意思,而是熨帖在了安好的小月復上。
掌心,是滾燙的。
聲音,是低沉性感的。
「如果我們抓緊時間,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就可以安心的在家給我帶孩子了。」
「黃臉婆?不要,我還要大把青春沒揮霍呢。」
「你的青春,都狠狠往我和孩子身上揮霍吧,我們不會嫌棄。」
「不要,我已經計劃好了,等到停止用藥,為期三個月調理身體,我生過病,你年紀又大了,我想要生個最健康聰明的寶寶。」
听到你年紀又大了幾個字,秦昊額上,三條黑線。
是,三十,他很老嗎?
是,相對于25歲的她來說,他似乎是有些大,但是三十,男人三十一朵花,他是在懷疑他這朵花所排出的萬千子孫的質量嗎?
這個問題,很嚴肅。
撐起身子,他半躺在她身上。
「我每天都有鍛煉,我有八塊月復肌和人魚線。」
「那只能說明你壯實,不能說明你身體各項指標都是完美的,比方說一頭豬,不一定是越胖越好,你得又胖,肉又結實,這才是好豬吧。」
她居然拿他和豬做比較。
秦昊覺得,自己被嚴重「羞辱」了。
「我每年都有體檢,每次體檢每項指標都是合格。」
「你看,是合格,並沒有完美。」
「體檢指標,合格就是完美,哪有听說過體檢指標還分優良的,只要在範圍內就是正常,正常就是好的。」
「噗嗤。」
看著這樣較真的秦昊,安好掩唇而笑,秦昊似乎感覺到,自己被耍了。
黑眸微眯,他斜視著安好。
「你逗我呢?」
「誰讓你撓我癢癢。」
「那也是你先用鞋底攻擊我。」
「反正醫生都說了,我用完藥後至少要過三到六個月才能懷孕,這和吃避孕藥一樣的道理,想要擁有健康的寶寶,停藥六個月內最好都不要懷孕。」
「三到六個月?」
「我都把計劃提前到三個月了,其實……我也很想有個孩子。」
安好的眼神,溫柔起來︰「我很想,盡快有個孩子。」
秦昊摟著她的臂膀,輕輕一收,重新將她壓在了自己的臂彎中,看著天花板,嘴角,是個溫暖甜蜜的笑容。
孩子,他和安好的孩子。
就算只是想想,都有一種做夢都笑得出來的感覺。
*
唐子楓想,或許,這就是天意。
安妮回來了,他做夢都想笑。
原本以為,那是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得到的人,可是,他會來了。
唐芷晴和他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腦子里瞬間轟的一下,什麼都沒了,只剩下A大美院那片情人林,然後,那個穿著棉布長裙的女孩,長發披肩,走過長長的石板路,對著他微笑。
他的腦子里就像是裝了一台放映機,仿佛播放的就是和安好初見的畫面。
以至于唐芷晴接下去還說了些什麼,他是一個字都沒听見。
直到唐芷晴推了推他,他才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姐,那她在哪里?」
「誰知道,不過我應該打听得到,對了,我剛才問你話呢,你沒听見啊。」
「什麼話?」
「那個叫婗安雅的,你是怎麼的?既然婗安好都回來了,我們把錢還給了人家,也不欠著婗安好了,算是個人情,我和婗安雅說了讓她住我們那出租屋到年底,但是,你該知道婗安好和婗安雅的關系,搞不好婗安好知道了還不樂意呢,你打算怎麼辦?」
「我幫助婗安雅,並不全是因為婗安好,事實上我也是幫助了她幾次之後,才知道她叫婗安雅。」
「什麼意思?」
「這件事說來話長,但是她現在確實有困難,她是個很好的女孩,踏實勤奮聰明能干,現在在我公司里做前台文員,人也很謙虛溫和,公司里的人都很喜歡她呢。」
唐芷晴在腦海里腦補了這麼一個「踏實勤奮聰明能干謙和有禮」的婗安雅的形象。
其實,婗安雅在知道她是唐子楓姐姐之後對她的態度,確實非常不錯,算是個乖孩子。
可是牙刷和衣服,在唐芷晴心里留下太多陰影。
何況她閨蜜的學心理學的老公都說了,這種人妒忌心很強,比一般人攻擊性要強。
想到唐子楓和這麼一個人在一起,她想她或許有必要和唐子楓說說婗安雅的為人。
「子楓,姐姐不是對那個女孩有意見,只是你不知道,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怎麼了姐?」
「你難道沒發覺我的牙刷有些怪嗎?就放在你家里那個。」
「沒有啊。」
「沒心沒肺,我和你說了吧,我的牙刷被拿來刷過馬桶,總不是你做的吧。」
唐子楓微驚,隨後笑道︰「你多心了吧,怎麼可能,你牙刷就放在牙杯里,安雅來的那天我就說過了讓她不要動你的東西。」
「那她有沒有問那些東西是誰的?」
「好像問了,好像沒問,誰記得。」
「想想,問沒問。」
「哎呦姐,你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癥啊。」
「閉嘴,想想,她到底有沒有問那個旁邊的屋子是誰的?」
唐子楓看著唐芷晴,只覺得唐芷晴神神叨叨的,可是唐芷晴那麼較真,他也沒法子,抬起頭仔細想了想。
回道︰「對了,問了,進門時候我給她你的拖鞋的時候,她就問了我是不是和人合住。」
「那你怎麼說的?」
「我說是。」
「就這麼簡單?」
「還能怎樣?」
「你沒說和你一起住的人是你姐姐?」
「人家後來又沒問,那幾天她心情一直都不好,一直很傷心的感覺,我也就沒多說。」
果然,攻擊性夠強大,壓根就不知道合住的人是誰,僅僅因為對方是個女性居然就做出這種事情來。
如果邊上住著的是子楓的男朋友,或者說兩人撞上了,那那個婗安雅搞不好還得給人家茶里下砒霜呢。
這種女孩,已經和電視里的那些變態差不多了。
唐芷晴果斷發話︰「我不希望你和她有任何來往。」
「干嘛,姐,她是不是上次哪里得罪你了?你這是怎麼了?你這麼大度的人,她小孩子不懂事你也別記在心里嗎。」
「我都說了我的牙刷被人刷過馬桶了。」
「你多心了吧,怎麼可能。」
「那我的衣服,要不要我明天拿給你看,我放在你那里的那些衣服你最清楚不過,雖然很少穿但是都不是新衣服,但是現在,我一衣櫃的新衣服。」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那丫頭給我買了一櫃子新衣服。」
「姐,你,你把我弄糊涂了。」
「你個沒心沒肺的,那丫頭喜歡你,所以妒忌一切可能和你交往的女性朋友,你沒告訴她那個屋子是你姐姐在住,她以為是你的女性朋友,所以拿我的牙刷刷了馬桶,還把我所有的衣櫃里的衣服都剪破了,化妝品動沒動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敢用了,我都丟了,誰知道有沒有放什麼化學藥品。」
這番話,听的唐子楓瞠目結舌。
「姐,你,你開玩笑吧。」
「我瘋了我和你開玩笑,我毛病我和一個小姑娘過意不去,我還慪氣呢,我剛買的睡衣,打腫臉充胖子,在爸爸出車禍那陣子家里缺錢,我還買了個大幾百的睡衣,放你那了我才穿一次,胳肢窩被活生生扯破了。別的衣服我一件也沒見著就給換了一模一樣的新衣服,還是她說要幫我整理衣服,我就看她玩什麼把戲,故意沒進房間,接過地上多了個一個黑色塑料袋,裝滿了東西鼓鼓囊囊的,我的舊衣服都換成了新衣服,你說我腦子有問題我編這個來編排一小姑娘。」
唐子楓面色復雜。
他不懷疑唐芷晴的話,他只是吃驚,婗安雅居然會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