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和秦昊在「城堡里」過著與世隔絕的清閑日子,而這「世外」,卻因為兩人的失蹤猜測紛紛。愨鵡曉
這些猜測,大部分來自媒體。
畢竟重磅新聞過後他們不可能就此罷休,她們還等著用秦昊和安好親密相愛的鏡頭,把柳淺口誅筆伐死。
顯然,他們沒有如願,秦昊和安好消失了。
擎天集團交給了秦楊打理,而秦楊對秦昊和安好的去向,三緘其口。
媒體從秦楊和秦家人這里得不到任何線索,而同樣得不到線索的,還有秦家老太太和陸覺。
計劃本來一切進行的順利,就算因為龍月的失蹤不配合計劃稍有些閃失,可是基本沒有大礙,但是現在當事人都不見了,這個計劃的實行顯然也沒有了任何意義,甚至這個計劃有了流產的跡象。
秦家,客廳,家里來的這個年輕客人四姐從未見過,但是這個年輕客人身上透著的某種氣質和秦昊真是想象。
自從那次听老太太差遣讓安好買車厘子被秦昊識破事件後,她對秦昊一直心有忌憚,所以見到眼前的年輕人的時候,因為對方氣質上和秦昊很像,她也有些小心翼翼。
「您好,先生,請喝咖啡。」
「謝謝。」
那是一個沒有溫度的聲音。
四姐朝著樓上看了一眼,又回頭問向眼前的年輕人︰「老太太在吊瓶,她最近身體不大好,不然先生您看報嗎?還是雜志?或者是電視?」
「不用。」
「哦,那您又什麼需要,盡管開口。」
「恩。」
短暫對話過後,四姐回了廚房,不過耳朵卻一直听著外面。
秦昊說過給她將功贖罪的機會,讓她留神老太太的一舉一動。
她也一直在找這麼個忌諱,她直覺今天機會好像是來了。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老太太喊她。
「四姐,扶我下樓。」
四姐趕緊出去,那位先生還在沙發上坐著,面前的咖啡,沒有動過。
四姐跑上樓梯,攙扶著秦家老太太下來。
因為安好和秦昊失蹤了,老太太生了大氣,急火攻心一下就病倒了。
這幾天掛了三四天的鹽水,勉強面色恢復了一些,但是人卻更不如從前好看了,形容枯槁的就像是熬不過明天一樣。
醫生來的時候也建議老太太住院,老太太固執的很,不肯去醫院。
四姐平素里照顧她,就只能更加費心了。
攙扶著秦家老太太下了樓,秦家老太太手一揮︰「你去買點菜,我要留客人吃飯。」
家里有的是菜,整個冰箱都塞滿的,老太太這一舉,無非就是想支開她。
她表面上做了順從模樣,回到廚房拿了一個菜籃子,只是出門後,卻繞了半個屋子,來到了廚房的後窗,耳朵貼著廚房玻璃,仔細听里面說話。
她听的不大真切,不過好像听到老太太管那個年輕男子叫陸覺。
她默默的把這個名字記下,尖著耳朵又听了會兒,老太太聲音本就虛弱,那個男人又不怎麼說話,壓根听不見,她只能死心,從後院出去,她在小區的綠蔭小道上徘徊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
秦家,這是陸覺第一次造訪,這就是秦昊長大的地方,他幾乎是進來的那刻就感覺到了如同陸家大宅一樣死氣沉沉,讓人壓抑的氣氛。
秦家的裝潢極盡奢華的,整套的歐式沙發價值不菲,而壁櫃里放著的紅酒,每一瓶都是價值連城,可是這富麗堂皇卻無法掩蓋一種死寂和陰暗的氣息。
這也是陸覺,第一次面對面見到秦昊的女乃女乃。
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老,身上散著一股中藥味道,一雙眼楮已經渾濁,看來行將就木,可是眼底深處透著的戾氣和陰霾,卻讓她看上去像陸覺小時候看過的美劇里面的老巫婆。
「果然是個年輕俊才,婗安好放棄你,是她的損失。」
她不知道是在真心夸贊,還是諷刺。
陸覺對這也不在意,他來只有一個目的。
「他們去哪里了?」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會坐在這里了,我比你更希望婗安好滾出秦家。」
這個滾字,讓陸覺眉心一緊。
他們有種同樣的目的不錯,但是他們不是同一路上的人。
「秦楊也不知道嗎?秦昊不是把公司交給了他打理?」
「你以為,秦楊他能听我的話,如果不是為了在他爸面前裝樣子分點遺產,他巴不得把我這個後媽趕出家門。現在他翅膀已經足夠硬了,他還能受我這個將死之人的控制,我問過,他不肯說。」
「這麼說他知道?」
「不見得,因為我問他,他說的是不知道。」
「出入境登記處我去查過,沒有他們兩人出入境的登記記錄。」
「安好名下所有房產我也派人去查過,也沒有她們兩個的蛛絲馬跡。」
兩個人這些天都動用了所有的關系,把能查的地方都查了一遍,但是安好和秦昊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蹤跡。
陸覺冷峻的臉上,顯了幾分陰沉。
「你不是說,你有辦法制安好,讓她絕對不敢忤逆你的意思嗎?現在這辦法呢?她人呢?」
陸覺是動了怒,或者說,他心底里滲出了大面積的絕望,棋差一招,真的只差一招,他本來可以重新將安好佔為己有,可是現在,他連安好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他感覺這是老天在告訴他他做再多都是無用功,所以,他絕望。
他把絕望都宣泄在對秦老太太的責問之中。
秦家老太太因為找不到安好和秦昊,本就急火攻心著,看到陸覺如此質問她,她臉色也陰沉下來。
「你這是在管我要人,那是你的女人,你連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被別人搶走了,你還好意思問我要人,我還想的問你怎麼不把那死丫頭牢牢看住,讓她出來禍害我家秦昊。」
「是秦昊禍害了她。」
陸覺厭惡眼前的老太太,她口口聲聲貶低安好,看不起安好,這觸犯了陸覺的逆鱗。
秦家老太太面色鐵青,她始終覺得,安好就是一只貧窮骯髒的昆蟲,弄髒了整個秦家。
既然有人這麼喜歡這只骯髒的昆蟲,她就是倒貼都願意把這只昆蟲送給他,可是現在是這只昆蟲消失了,帶著她寶貝的孫子消失了,她已是滿腔怒火,眼前這個臉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的庶子,居然還敢對她大呼小叫。
如果不是他當時沒有能耐沒看住自己的女人,結果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你不用對我這副嘴臉,你和我爭論也沒有任何意義,我閉上眼楮之前,都不會再讓安好踏進秦家半步,如果找到她,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把人帶走。什麼計劃,我一開始就不該和你步步為營設下圈套,有什麼用,那丫頭既然已經把她姑姑一家藏起來,現在肯定有恃無恐了,保不準秦昊都知道了我逼她簽約學校和劇組的事情,那丫頭腦子再聰明也未必想得到這一切都是我和你聯手的,可是阿昊一旦知道,我們所有的計劃都白設了。」
陸覺眉心之間,凝著一股濃密的黑氣。
秦家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同情的戲謔了一句︰「我一開始就和你說過,這種慢吞吞的計劃行不通,如果早按照我說的約她出來吃飯給她下藥,然後讓生米煮成熟飯,公之于眾,那人現在就是你的了,阿昊有嚴重的潔癖,別人踫過的東西,他是不會再要的。」
「我絕對不會對她做那種事。」
陸覺站起了身。
一雙黑眸落在秦家老太太身上,斬釘截鐵的,重復︰「絕對不會。」
說完,轉身而去。
秦家老太太看著他的背影,嗤之以鼻。
「真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貞潔牌坊,既然卑鄙的想盡手段要讓阿昊誤會你和那個賤女人有一腿,就不用在這里裝什麼情聖和清高。早按照我說的去做,就算是拆散不了他們,也能讓安好那個女人勝敗名裂,果然,我就不該和他合作,隨便找個地痞流氓都比他能耐,不就是一個女人。」
秦家老太太現在是後悔當初為什麼要听柳淺的建議和陸覺聯手了。
柳淺那種白痴,在一個男人最愛和最需要她的時候甩手離開,失去了這個男人又尋死覓活像個瘋婆子一樣,會听從她的建議,秦老太太真覺得自己當時腦門肯定讓驢子給踢了。
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她想,安好肯定把簽約的事情都和秦昊說了。
而這些一旦對秦昊和盤托出,陸覺所謂的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顯的是那麼的幼稚和可笑了。
連帶著看上去可笑的,還有她。
她真是可笑,短短不過這麼幾天的壽命了,居然還要參與進一個一听就太過冗長和浪費時間的計劃里。
現在她的身體越發的不濟,因為拒絕住院現在每天晚上睡覺前她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她時間有限了,如果在死之前看不到安好滾出秦家,她怎能甘心。
可是,她要去哪里找到她?
*
他要去哪里找到她?
陸覺從秦家出來坐在車上,已經足夠沉穩和內斂的他,此刻疲憊的臉上,寫滿了困惑。
不可能就這麼消失無蹤的,兩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在A市這塊土地上憑空消失。
他又怎麼允許這兩個人,就這樣消失。
他的計劃,才剛剛展開,怎能就這樣無疾而終。
他給偵探社打過電話,他請對方二十四小時監視秦楊,他想,或許從秦楊身上能夠得到什麼線索,畢竟秦昊走之前,把整個擎天集團托付給了秦楊。
可是,一周過去了,秦楊的生活,看上去單調枯燥,每天只徘徊在公司和家之間,其余沒有和任何人接觸過的跡象,秦楊這個突破口,顯然是行不通。
這讓他焦躁。
而今天從秦家出來,他的焦躁更是上演到了極點。
一旦想到安好面臨著的是這樣一個惡毒女乃女乃,他就想立刻把她帶走,帶到一個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和歧視的地方。
那個地方,就是他的身邊。
他自問,秦昊能夠給安好的,他也可以給,甚至可以給的更多。
他愛他,愛到超過自己的性命。
他曾經和秦昊打過賭,如果他失去了安好他就把這條命留下。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覺得整個賭約到了最後一步,當時,如果他不說放棄,安好是不可能離開他的。
他是這樣的了解她,她說過,她永遠不會先說分手。
可是,那張遺囑,龐大資產的交接合同面前,他犯傻了。
他為了功名利祿,放棄了她。
現在,他是來要回她的,告訴她,除了你,我什麼都不要了。
他為此設計了一個長長的接近的她身邊的局。
他買下了學校,投資了劇組,租了她樓下的房子。
設計了一次又一次她並不知情的命運交集,然後,他打算收集到一定數量的交集之後,把這些交集都放到秦昊面前,得意的告訴秦昊安好和他一直藕斷絲連。
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容忍妻子瞞著自己和前任藕斷絲連,他以為,這些交集到時候足夠打敗秦昊和安好和美的感情,到時候他只需要的再動點手腳,就可以把安好重新搶回身邊。
可是,現在,計劃崩盤。
他這一次次命運的交集才收集了一點點,安好和秦昊就人間蒸發了。
而如果真的如秦昊女乃女乃說的,安好已經和秦昊坦白了兩次簽約的事情,那麼他設計的這些命運交集,也就成了赤果果的陰謀,秦昊那樣聰明的人,不可能發現不了。
如今看來,他是何等的幼稚,已經知曉了真相的秦昊,肯定在某個地方笑他吧。
笑他不自量力,笑他手段拙劣,笑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安好。
想到這,他猛起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
手骨生疼,卻也及不上他的心疼。
這一拳,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砸完之後,他就頹然的倒在了椅子靠背上,手機響了,他渾然不覺。
直到手機響了第四遍,他才無力緩慢的拿起手機,才發現,手背破了皮,滲了血,那些鮮紅的血液,就像是在嘲諷他當日的不知珍惜。
「喂。」
接了電話,意外的,電話那邊是安好的聲音。
她怎麼會有他在國內的新號碼?
陸覺意外之余,坐直了身子,低沉著聲音急問道︰「你在哪里?」
「陸覺,出來吃個飯吧。」
她請他吃飯。
他眉頭微緊,答應的並不干脆︰「你到底在哪里?」
「你去秦家了是嗎?」
陸覺一怔。
卻听安好語氣有些悲傷道︰「陸覺,我們何苦走到這一步,出來吃個飯吧,明天下午三點,東大道有家中餐館,我在二路窗口等你。」
「你,知道了?」
他的聲音里,是濃濃的絕望。
她沒說話,只是從喉嚨里翻滾出一個恩字。
陸覺苦笑︰「為什麼還給我打電話?你很恨我吧?」
「不恨,因為畢竟什麼都沒有發生,你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傷害。」
陸覺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他語氣平靜下來︰「為什麼請我吃飯。」
「有些話想和你說,明天見。」
「……」
他沒說話,電話已經掛了。
陸覺又頹然倒在了椅子上,心中無為慘雜。
他其實,寧可她恨他。
*
柳淺終于見到了那個視頻泄露者,在這樣一個深秋的下午,刑警大隊給她發來的消息,讓她遍體生寒。
她從來沒想過這個人會是身邊的人。
視頻曝光不久後那個人曾經約她出去吃飯,她本以為那天會見到對方的廬山真面目,結果到的時候包廂里空空如也,她被耍了。
再之後,那個人再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她按著對方的電話號碼打電話過去手機里一直都傳來忙音。
柳淺表面上像是吃了啞巴虧沒有再追究這件事情,可是暗地里其實柳家報了警,柳淺通過視訊通話向警察供述了她前後所有的遭遇。
警方為了保護當事人,按照柳爸爸的要求,沒有聲張,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件事。
然後,兩個月後的今天,終于傳來消息了,以視頻要挾,勒索柳淺巨額財產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秦遠文。
警局征詢了當事人的意見,柳淺在震驚之中,只說了一句話︰「今天先別抓人,明天吧。」
明天到來前的今天,柳淺去了秦家大伯家,也見到了秦遠文。
她是晚飯這個點過去的,暮色沉沉。
安好懷孕,秦昊安好大秀恩愛的新聞在網上風靡的時候,她成了所有媒體口誅筆伐的對象,那段時間,她生不如死,柳家派二十四小時看著她,然後,她活了過來。
活了過來的她,沒有再哭也沒有再鬧,接了一個劇本,看上去,一切恢復了尋常。
所以,她來秦家大伯家做客,也看上去像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因為柳淺和秦遠東的關系,向來不錯。
秦遠東從小愛跟著秦昊,少不得和柳淺接觸,柳淺很照顧這個小弟弟,所以就算是柳淺和秦昊的關系鬧成這樣,也並沒有過多影響柳淺和秦遠東的關系。
甚至這一個月的時間,秦遠東也來看過她好幾次。
柳淺到的時候,秦遠東很熱情的迎出來,吩咐保姆給她添了一雙碗筷。
相對于秦遠東的熱情,秦家其余人看柳淺的眼神,就有些異樣了。
誰都知道,她前段時間把安好和秦昊鬧的不得安寧的,整個秦家的人,對她都有敵意。
「秦伯伯,秦伯母。」
柳淺向兩位打招呼,兩位也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柳淺沒在意,轉向秦遠文,嘴角噙著一個淺淺的笑,一如以往每次見到秦遠文︰「遠文哥。」
秦遠文也回了個笑。
「坐。」
柳淺坐下,保姆送了碗筷上來,秦遠東夾了一個雞翅膀到她的碗里︰「淺淺姐,听伯父說你接了一個劇本,拍的是動作片,你要轉型嗎?」
「不是,只是我現在很難接到劇本。」
她說的很是坦然。
秦家人听了卻有些尷尬。
秦遠東忙道︰「動作片也好,首映禮記得給我票,我是你的忠實影迷。」
柳淺微微一笑,眼角余光瞥見秦遠文一直看著她。
她沒有做聲,低頭吃飯。
晚飯過後,秦家人大約是不願意和柳淺接觸,回房的回房,出去散步的散步,客廳里,只剩下秦遠東秦遠文兩兄弟陪著柳淺。
三個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天,柳淺忽然對秦遠文道︰「遠文哥,你比我大幾歲?」
「我,大六歲,怎麼忽然問這個了?」
柳淺笑︰「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小時候和爸爸到你家玩,遠東總和跟屁蟲一樣跟在秦昊身後,他玩什麼遠東就像模像樣的跟著玩什麼,但是你總不和他們一起,不是在房間里寫作業,就是在外面踢足球。」
說到小時候,秦遠東大笑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淺淺姐你還記得嗎?那時候家里人總是開玩笑要把你嫁給我大哥呢,我大哥每次都臉紅到脖子根,你就在那嚷嚷我才不要我猜不要,我要嫁就嫁給秦昊,大家都笑你不害臊。」
秦遠東說到這,猛然噤聲,像是觸及到了一個不該說的話題。
柳淺卻笑的幾分坦然︰「你還記得啊,我小時其實真的做過很多挺丟臉的事情的,最丟臉的就是孵雞蛋了。」
秦遠東孩子心性,起了好奇︰「怎麼孵雞蛋了?」
秦遠文笑起來︰「那時候還沒你,淺淺也才四歲多,女乃女乃買了幾只小雞,染成了五顏六色的放在院子里,淺淺喜歡的很,就問我小雞是從哪里來的,我說是孵出來的,她問我怎麼孵,我就拿了卡片紙,指著上面的老母雞,說坐在雞蛋上就能孵了,沒想到淺淺居然進了廚房,拿了一排雞蛋放在地上,一坐下去,那次,好像是被柳媽媽罵的要死吧。」
「恩,是挨罵了,因為那天穿的裙子是爺爺送我的生日禮物,媽媽很怕爺爺。」
秦遠東听著這些遙遠的事情,很是感興趣。
三個人圍繞著小時候,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很久。
直到何任盼陪著秦家大嫂散步回來,柳淺才站起身來,微微一笑。
「我走了,今天真的很開心。」
秦遠東和秦遠文送她到門口。
她轉過身,目光落在秦遠文身上,輕聲道︰「遠文哥,你說,如果能夠回到小時候該有多好啊。」
秦遠文一怔。
還過神,柳淺已經走遠了。
秦遠東看著她的背影,側頭看向秦遠文,語氣里有些擔心︰「哥,她怎麼忽然這麼說,她會不會又想不開了?我怎麼感覺她今天怪怪的。」
「不知道,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應該看開了吧,她不是都說了接劇本了嗎?」
「可能吧,其實有時候想想,小時候還真是挺好的,無憂無慮的,什麼都不用管,現在每天累死。」
秦遠文似笑非笑了一聲,轉身上了樓。
他不會想到,這是他在這個屋子里,過的最後一個安穩夜了。
一大早,警笛聲一路呼嘯到的秦大伯家門口的時候,驚醒了整一個小區,大家紛紛從自家窗戶探出頭往外看。
何任盼剛給秦遠東打好領帶,听到聲音也湊到了窗戶邊上,然後煞白著一張臉回來︰「遠東,警察進了咱們家。」
秦遠東扣著袖扣的手一頓,忙打開房門往下。
走到樓梯口,就听見了警察威嚴冷峻的聲音︰「秦遠文先生,我們現在以勒索和非法傳播罪逮捕你,你有權保持緘默,請和我們走一趟吧。」
「怎麼回事?」
秦楊從秦遠東身後經過,匆匆下樓,身上還穿著睡衣。
秦遠東也趕緊跟著下樓。
「你們憑什麼抓我大哥。」
秦媽媽更是護在秦遠文面前,疾言厲色︰「你們是不是搞錯人了。」
「白紙黑字,秦遠文先生涉及非法傳播罪,還有敲砸勒索罪,現在我們依法逮捕他,請各位配合我們工作,有什麼疑問,可以到警察局去說。」
「胡說。」
秦楊力喝一聲,頗具威嚴。
那幾個警察卻不卑不亢︰「秦總,請不要妨礙公務。」
「誰告的我們家遠文?」
秦楊擋在秦遠文面前。
秦遠文此時已經整個蒙了,臉色慘白,額上沁了冷汗。
警察把批捕文件放在了秦楊面前︰「秦總,我們受柳淺小姐的委托調查她視頻被泄露以及遭受敲砸勒索事件,現在證據確鑿,一切系秦遠文所為,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不,不可能。」
秦楊其實在看到秦遠文的臉色時候就知道這事情恐怕是真的了,可是他怎丟得起這個臉。
「麻煩秦遠文先生和我們走一趟。」
警察再也不耐著性子解釋,繞過秦家大伯母,直接把 亮冰涼的手銬,鎖在了秦遠文手腕上。
兩個警察,左右押這秦遠文,往外走。
秦家大伯母直接暈了過去。
秦遠文的妻子抱住孩子轉過了身,眼淚漣漣。
而秦楊和秦遠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秦遠文被押上了警車,警車呼嘯而去,秦楊一個踉蹌,秦遠東趕緊攙住他。
「爸。」
秦楊轉向了秦遠東的妻子,見她只是背過身流淚,猛人一把抓過她的肩膀︰「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秦家長子被抓入獄的消息不脛而走。
但是為何被抓卻仍是個謎團,外界猜測紛紜,有人說是不是貪污了公司的錢父子反目成仇才報警抓人。
有人說可能是因為家暴。
也有人說的夸張,說是殺人罪。
但是公安局到現在沒有公布時什麼原因,所以所有的猜測,也只能是猜測而已。
秦昊和安好就是在這個對秦家來說紛亂不堪的早上「出世」的。
在城堡之中住了一個月,他們的蜜月,劃上了完美的句號。
安好要產檢,所以,他們出來了,順便安排以後的生活。
安好和秦昊都沒有想到,一出來鋪天蓋地的新聞,就是關于關于秦遠文被捕的消息。
上午回到家,秦昊就給秦遠東打了電話,秦遠東電話那頭沉默的厲害,秦昊決定親自走一趟,至于安好這里,他叫了方海珠過來陪著安好。
而安好,也有自己的安排,她要去見他——陸覺。
方海珠見到安好的那剎,都要哭了了。
「你個沒良心的,你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一個電話都沒有,你真是個死沒良心的。」
她這一句句听著叫人忍俊不禁,就像是閨門怨婦在責備自己家那個死鬼。
可是安好笑不出來,她心情有些沉。
既因為秦遠文的事情,也因為陸覺。
「海珠,你知道秦昊大哥被捕的事情了嗎?」
方海珠聞言,神色也嚴肅起來。
「知道了,一早上鋪天蓋地都是秦遠文的新聞,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秦昊呢,知道了嗎?」
「恩,現在去了他大伯家了,海珠,你說會是什麼事?」
方海珠搖搖頭︰「不清楚,外頭有人說是殺人罪呢,但是應該不會吧。」
「殺人?」
安好驚了一跳。
方海珠忙道︰「是猜的而已,你別太擔心了,自己身體要緊,你的孩子怎麼樣了,衣服撩起來,我看看你肚子。」
安好哪里有心情。
就算是秦遠文的事情輪不上她操心,想到下午要去見陸覺的事情,她心情也很沉。
「我下午約了陸覺見面。」
「你主動約的他?」
「我和秦昊說過,我想見他一面。」
「我勸你還是不要了,你讓我去調查的那些結果我不是都和你發郵件了,你看到沒?」
「看到了,所以我才想和他見一面。」
當猜測變成了肯定,安好心亂了一晚上,也痛了一晚上,她一直不願意承認的,如今卻不得不成立。
她想見見陸覺,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和秦昊女乃女乃狼狽為奸,變成了她討厭的人。
方海珠卻覺得不妥。
「別見了吧,我思前想後陸總的目的好明顯的,就是想要秦昊誤會你和他有什麼,我覺的他這麼陰險的人,你還是別見了,而且多傷感情啊,以前好歹是那麼要好的朋友,現在弄成這樣,誰知道他計劃失敗見到你會干嘛。」
方海珠自從見識過安好和秦昊的感情後,就一直把安好和陸覺曾經的感情,稱做為朋友。
安好只是道︰「他不會傷害我的。」
「你怎麼知道,誰說的準呢,就說你那個大伯家的大兒子,我見過一次的,斯斯文文的一個人,也不被抓緊公安局了。」
「這不是還不知道犯了什麼罪,可能是誤抓呢。」
「你傻啊,秦家是什麼人,如果不是證據確鑿敢那麼大動干戈去抓人,不說你老公,就是你大伯的名字壓在那里,他們也不敢亂抓人,懂不?」
安好卻淡淡一笑,很篤定道︰「他絕對不會傷害我的。」
「那上次呢?你不是和我說過有一次他看到你和秦昊在車子里親吻,氣的要開車撞你。」
「不是沒撞嗎?」
「你缺心眼啊,反正你別去了。」
安好卻道︰「我會去的,我想親口听他說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
「說完對不起,他或許也就真的放下我了,我不想成為他的感情負累。」
方海珠沉默了。
說實話,陸覺對安好的感情,她有時候想想也免不了同情他。
雖然她現在把陸覺和安好的過去定位為朋友,可是,她也只是從作為安好閨蜜的角度出發才會有這樣的定義的。
安好愛的,就是愛人,安好不愛的,就是朋友。
但是,如果從陸覺的角度出發想想呢?
他對安好的愛有多深,別人不知道,陪著他們經歷過那三年的方海珠卻是最清楚不過的。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化不開的愛。
可惜,他出現的太晚了,如果他出現在秦昊之前,或許,結局就不是這樣的了。
方海珠知道,安好說的對,她確實陸覺的愛情負累。
陸覺一天不承認安好和秦昊的感情,他一天都不會放手的,他一天不放手,他就會痛苦一天。
只是這句對不起,她不認為陸覺會說。
畢竟一旦說了這句話,就其實是在說——「安好,我祝福你,我退出。」
要他退出,真的這麼容易嗎?
*
有些事情,遠沒有方海珠想的那麼困難。
當安好平靜的坐在陸覺面前,平靜的攪動著咖啡勺,平靜的對他說好久不見的時候。
陸覺就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心里,眼里,世界里,都再也沒有他了。
「什麼時候察覺出端倪的?」
「柳淺說漏了嘴,我就感覺到異樣了。」
陸覺自嘲一笑︰「那麼今天,你是來笑話我手段拙劣,還是來笑話我不自量力,或者是來笑話我自作多情的?」
安好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神色平靜。
他的嘴角,再沒有那樣溫潤如玉的笑容。
一年前的深秋時節,美國,他們也坐在一家咖啡館里,他笑著讓她猜測下一個路過窗口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她問如果是男人怎養,是女人怎樣,他說,就迷信的來猜測一把他們兩人有沒有緣分,每個人有一次猜測的機會,如果都猜錯了,那麼就說明他們無緣。
安好猜了女人,過來的卻是個男人。
他也猜了女人,過來的是個小男孩。
緣分這種東西,其實一開始就注定了,只是當時的陸覺,卻耍賴了一把,非要把這種無緣,書寫成愛情。
安好把手放在了桌上,指著外面一個路口︰「我們來猜,從那個路口過來的第一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神色明顯一怔。
安好已經徑自開口︰「我先來吧,我猜是女人。」
陸覺的手,明顯的緊了一下,卻又苦澀一笑︰「這次,為什麼而猜?為了證明我是不是個傻子?」
安好沒理他,出來了一個人,是個女人。
陸覺桌子下的手,又緊了一下。
其實,他多麼期待安好說出一年前他說的那句話,我們來猜一下,我們有沒有緣分。
「到你了。」
「你到底要干嘛?」
他發現,自己弄不懂她了,可是從一開始,他有何曾弄懂過她,不然也不會連她有過那樣三年,他卻渾然不知。
安好微微一笑,看著陸覺︰「我知道想猜猜,我們還有沒有這個緣分做朋友。」
陸覺一顫,朋友。
原來,只是朋友。
他有些負氣︰「好,那我猜,出來的是一條狗。」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種城市熱鬧的大街口,從那個巷口出來的,居然真的是一條狗,一條流浪狗。
他怔忡在了那,安好已經笑開了顏,起身,對他伸出手︰「朋友,我請你祝福我。」
陸覺心口一抽。
可是,不恨,只是痛而已,感覺有什麼,從身體里抽離出去。
「安好。」
他的聲音哽咽,安好的笑容卻異常燦爛,就和五月的暖陽一樣︰「陸覺,你訂婚的那個晚上給我打過電話是嗎?」
「……」
「我回撥過去接電話的女孩說的,我祝福了你,所以,請你也祝福我,我的朋友。」
陸覺沉默良久,終于,站起身來,卻還是沒有握安好的手,只是道︰「懷孕了,就別喝咖啡了。」
安好鼻子一酸。
他已經從她身邊擦身而過,走到門口的位置,轉過身。
「安好。」
「恩。」
「對不起。」
說完,大步離去。
安好鼻子更酸,眼淚落下來,可是心里那沉重的石頭,卻落了地。
十分鐘後,方海珠從馬路對面的小巷子里跑出來,坐在安好對面︰「你也太神了,你怎麼知道他會說狗?還好實現準備了狗,看到你一打那個暗號我趕緊放狗,我還準備了貓和小倉鼠,快說說,你怎麼知道陸總會說狗。」
「……」
安好笑而不語,她記得,一年前兩次都猜失敗之後他懊惱之極,看著遠處走來一條狗,耍賴的非要彼此再猜一次,他先來,猜了狗。
那是一只貴婦犬,翹著尾巴晃著耳朵傲嬌的從玻璃門口路過。
他笑的燦爛,握著她的手道︰「看,我們挺有緣,所以我們天生就該在一起。」
她們之間,終究情深緣淺,她知道,情深的是他,緣淺的是他們,所以,她希望他忘了她。
所謂做朋友,其實在他轉身出去的那刻,也只是相忘于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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