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應該用這個顏色的胭脂,這樣才襯得你皮膚勝雪,貌美如花啊。」香香在一旁急跌腳,可偏偏那個正主兒自己一點也不上心,彎了彎嘴角,「香香,我再和你說一次,我這不是去應征王妃,我是去讀書。進學堂好歹要有點學生的樣子哦。」
香香小嘴一撅,並不認同自己小姐的這個說法,「我听人說,人靠衣裳馬靠鞍,小姐你天生麗質,自然是要好好的裝飾自己,把自己弄得美如天仙!」
雲裳淡淡的掃了一眼,她手里捧上來的那一對金銀首飾,嘆了口氣,「香香,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罪過叫做貪污受賄?」
「貪污受賄?那是什麼?」小姐又在說被人都听不懂的話了,真要命。
雲裳正襟危坐的說道,「所謂貪污受賄的意思就是……別人來給你送金子,送銀子,你很沒出息的要了,以後,又有人來給你送金銀財寶,你又繼續沒出息的要了。這種行為就叫做貪污受賄,是觸犯法律的,是要坐牢的。」
法律什麼的,香香是沒听懂,但是她很明確的是听明白了一點。
坐牢……
想起來三小姐樓雲霓從牢房里回來的那副鬼模樣,香香頓時渾身上下打了一個激靈,慌忙忙的收走那些金銀首飾,換出一套簡單素樸的衣服來自言自語的說道,「這絕對不能發生!小姐,你等著!我保證你穿這個去,沒有人敢說你貪污受賄,更沒有人敢讓你去坐牢!」
雲裳一頭霧水的看著香香義正言辭的抱著衣服走了。丟下一堆金銀首飾在桌子上,她一件件的往首飾匣子里收著,嘴角掛上了笑意,胸大無腦,果然如是。
早飯時,是另外的一個侍女給她端上來的早飯。白米清粥,腰果點心,兩盤玫瑰絲糕,倒是豐盛。玫瑰絲糕放到嘴里絲絲滑滑的,好不舒服,還帶著一股濃郁的玫瑰花的香氣,雲裳吃著這糕點,心里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了之前在二夫人的院子里看到的那一片牡丹,心神一走的功夫就听有人在門口說話。♀
「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對我做了什麼?」一大清早,他信步走出來,正好看見雲裳端著一碗白粥坐在屋子里吃早飯,蓮準這個陰魂又飄蕩了出來,看見她,輕輕一笑,「小郡主,你早啊。」
雲裳含著一口白粥搖了搖頭,昨天他們就是在一起說話了啊,他很規矩,沒有對自己動手動腳,這很好。
蓮準見她一臉茫然,果斷祭出殺手 ,靠在門框上,呲牙一笑,「你不記得了?」
他這麼問了兩次,雲裳就不得不放在心上了。放下手里的碗,捏起一個果子來剝皮,「不記得了,你直接說吧。」
「哦。」他模了下鼻子,得意洋洋的笑了下,「就是什麼也沒發生啊。」
「……」
「好你個蓮準!你敢耍我!」
被剝了一半的皮的果子飛了出去,直直的砸向那個靠在門框上的穿著一身白衣的逍遙男子。後者微微一閃身,輕巧的避開了果子的襲擊,妝模作樣的彈了彈身上的褶子,蓮準又是呲牙一笑,隨手捏了一朵蘭花狀的手勢,媚眼橫流的說道,「還能這麼野蠻,大概是不緊張了。」
雲裳一怔,眼簾微微一收,長而濃密的睫毛弄出兩片陰影來,「我什麼時候緊張了?」
有人輕聲篾笑,走過來,一只手覆蓋在她交疊起來放在膝蓋上的手背上,輕聲說道,「老早就看出來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而且,愈演愈烈。」
雲裳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那對妖嬈至極狄花眼里有她不熟悉的情絲縷縷,分外的一片溫暖襲來,鋪天蓋地,弄得她毫無辦法遮攔。
蓮準微微一笑,手卻沒有抽回來,只是低聲說道,「如果你不緊張的話,又何必一個人對月獨飲,喝到困死過去?」
「我一個人,對月感懷,不是很風雅麼。」有人還強自嘴硬,蓮準笑了下,露出幾顆雪白的牙齒,說道,「恩,挺風雅的。」
他此時臉上的笑容,明明是那麼欠扁,但是這個時候看起來,卻讓雲裳的心里……升騰起來那麼一絲若有若無的東西來,的,匪夷所思的一種感覺。
很輕飄,很奇妙。
雲裳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她自然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
不行!絕對不行!她下意識的避開了看著他的眼楮,這樣的一雙充滿魅惑和邪氣的眼楮,她看的久了,就要沉淪下去。
往旁邊坐了坐,聲音卻是平平,「我一會兒就要進宮去了。」
「嗯。」蓮準輕輕哼了下,撩起眼皮來看了她一眼,又放下,「我在蓮心小築里等著你回來。」
心里那一塊的地方,就更加的不可阻擋的了起來。在這一句話的背後,竟然有她一直尋覓卻找不到丹實和可靠。
雲裳猶豫了下,抿了抿嘴唇,疊在一起的手,微微動了動,緩緩啟唇,「其實,蓮準……你可以……」
「嗯哼,我知道了,我可以多陪你呆一會兒,」他朝著她眨了眨眼,及時的遮掩掉了自己眼中的那股異樣。
「小姐!我弄好了!你快換衣服吧!額!蓮公子……你也在啊。」兩個人正在打情罵俏,至少在這個闖進來的人眼中看來,他們就是在貨真價實的打情罵俏。
雲裳再一次向旁邊挪了挪,和蓮準拉開一點距離,說道,「你放這里吧。我……」
等到看清楚香香端進來的東西,雲裳的眼神,頓時就凝固了,表情,也瞬間變得凌亂了起來。
「這是……」蓮準已經提前一步下手,將盤子里的衣服捏了起來,很嫌棄的只是用了兩根手指頭捏起來,左右搖擺了下,那衣服就散開,露出 當 當和透風的本質來。
這是一件遠不如當年東土大唐的聖僧爬完了火焰山以後的袈裟般的衣服……
這是一件比活佛濟公身上那件還要破爛的衣服……
這是一件明顯剛剛被剪刀荼毒過的衣服……
三個碩大而鮮明的排比句在雲裳的腦子里閃現,這其實都不重要,最最重要的是,她不是要去穿這件衣服上街乞討,而是……要去皇宮里面聖和面眾皇子。
蓮準忍著笑意,左右甩了一番那件衣服說道,「香香姑娘,請問,這是一件什麼東西?」
香香瞪大雙眼說道,「當然是衣服啊!坐牢最可怕了,小姐,你快穿這個去吧。」她說完之後還意猶的補充一句,「你穿這個絕對不會有人覺得你是貪污受賄了。」
雲裳徹底無語的看著她拿上來的衣服,敢情這一件如同破爛袈裟一樣的蜘蛛網狀的東西,就是她要自己穿上堂的避難衣……
蓮準拿著那衣服在雲裳的身上比了比,眼底是滿滿的笑意,「哈!我的雲裳小美人兒,麗質天生,穿什麼都是……恩,那麼的合稱呢。」
深知自己的小侍女是個什麼性情的雲裳想了想,對上香香熱烈而純潔的眼神兒沉痛的說道,「香香,我穿的花枝招展去,是要招致牢獄之災,可是,如果我穿這個去,咱們的腦袋就都不用再繼續放在脖子上了。」
香香眨了眨眼楮,蓮準笑而不語,呵呵的拉起樓雲裳,「香香,你去吩咐準備轎子,不要太大,轎夫也不要太精壯的。」
支開了香香之後,蓮準打開她的衣籠,略微在里面轉了一圈,視線鎖定在一件寶藍色的長裙上,袖子宛如兩朵碩大的荷葉,輕松松的垂了下來,耷拉在袖子上,腰間有一層細細密密的褶皺,正好能夠凸顯出她的腰肢曼妙來。
「就是這件吧,記得把頭發用這個挽起來。」他隨手從袖子里取出一串黑色的珠串,圓潤的珠子好似一對情人的眼楮。
他……原來早就準備好了。
雲裳愣愣的捧著這串珠子,傻乎乎的不知所措。
「據史書記載,在一百四十年前,我開朝皇帝創立大鳳王朝,起初定都洛陽,而後遷都京城,其中由南到北的路線是……」上面的教書先生巴拉巴拉的在說著那些一百多年前的歷史,一屋子的學生除了樓雲霓一直在不停的打瞌睡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臉的熟知和了悟。
熟知是因為他們這些人早就熟讀歷史各種典籍,這些個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對他們來說還新鮮火熱的很。
雲裳坐在位子上,眼珠一錯不錯的看著來回踱步的黃白橘,听他講的每一個字,仔細的捕捉著到底有沒有什麼內容是自己想要的。
「日出東游,而墜瀚海,其山有三萬九千……」黃白橘簡直就是一步活動的萬事通,對于學生的問題還有他所有的講的東西,都根本不用的一個字。
「誒,誒。」雲裳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她回頭,正是顧籽萄,後者朝她辦了個鬼臉,指了指轉過去背對著他們的黃白橘的頭發,雲裳仔細看看,果然從他的腦後看到了一根白色的頭發正在迎風昂首,在微微的秋風里,飄揚飄揚……
才剛三十歲的人啊,就生了華發,雲裳搖了搖頭。
「黃先生,我的東西掉了,你能不能幫我撿一下?」顧籽萄忽然開口說道。黃白橘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腳邊,果然有一只荷包,黃白橘也沒多想,撿起來就還給了顧籽萄,只是在他看著顧籽萄的時候,雲裳總覺得那兩道目光過于炙熱了一些。
然後風平浪靜的到了課下,所有的學生都走了之後……
雲裳不願意總坐顧家的馬車,也不願和樓雲霓一起回家,就拖延到了最後一個離開太學院,她收拾好了書本走出大院的時候,看到黃白橘正撅著在地上不停的尋找著什麼。
「黃先生,你在找什麼?」她快走幾步,走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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