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還是不明白,你怎麼講主意打到連人都還沒見著半個的二弟身上去了?這一點讓我現在還很費解。♀」陸謹一路伴著她往蓮心小築里走著,一邊忙著說出自己心里的憂思,他很是想不通,為什麼雲裳放著一個銀安殿的官員都不用,就偏偏盯上了自己的那個冷面冷心的弟弟。
雲裳的回答倒是言簡意賅,很是直截了當。
「因為我是個受寵的臣子,正如你們所見,我不是得替陛下分擔憂慮麼?」雲裳說的吊兒郎當,對于這個半吊子似的答案,陸謹破不以為意,「不要說這種話來哄我,我不是三歲的孩子。」
雲裳這才站住腳,側頭看向他有點生氣的臉,噗嗤笑了下,「這話就是三歲的孩子,也不會相信的。」
陸謹臉色更黑,意要追問,被雲裳擺了擺手,她指了指道路兩邊,陸謹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再開口。
一直到了蓮心小築之後,雲裳將陸謹請到了自己的客廳,將大門四敞大開的敞著,陸謹笑了下,「剛才還怕著讓人听見,這會兒又做出這麼大方的樣子來,真是搞不懂你。」
雲裳深深地不以為意,搖了搖頭,「陸大哥,豈不聞兵法有雲,兵不厭詐?虛則是實,實則是虛,虛虛實實的最好讓人猜不透,也模不著。」
陸謹點了點頭,這一次他倒是沒反駁她的意思。
不過很快,陸謹就明白了過來,看了一眼側坐在他旁邊的雲裳,「你想讓陸慎做你的助手,是在怕他走入歧途麼?」
走入歧途?
雲裳先是一愣,後來隨即明白過來,因為陸謹是一個貼心向著鳳紫泯的大忠臣,所以如果陸慎真的要是做出一絲絲的背叛鳳紫泯的事情的話,他肯定將他劃歸到「歧途」的範圍之內了。
但是他卻沒有考慮過,其實他現在這麼一副特別效忠的姿態在人家太子黨欲孽的眼中看來,也是貨真價實的「誤入歧途」。
「你也不想讓他誤入歧途對吧?」雲裳收斂了自己的情緒,低著頭擺弄著手里的一只汝瓷的精巧茶杯,陸謹隨著她的目光也看向自己面前的茶杯,同樣是定窯汝瓷的上品,瓷質細膩,竟似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細膩無痕,摩挲著它,竟然好像是在摩挲著美人的肌膚一般,沁涼舒潤。
「你近來過的不錯。」陸謹看了一眼不語的她,低聲說。
雲裳聞言,一愣,一笑,兩個截然不同的表情在她的臉上做出來竟然沒有一絲的突兀,「我也覺得不錯,可卻並非是我想要的那種不錯。」
她站起來,逆著投射進來的陽光看過去,將手放在眉骨上搭了一個涼棚,「等陸慎回來之前,我這些事情就可以處理好,他是個執拗性子的人,也不一定會答應我的這個舉措。陛下對太子……在他眼中看來,大概是最冷血不過了。」就因為這個,雲裳直覺的認為陸慎肯定不想喝她一起去再繼續徹查和追剿太子余孽這件事。
陸慎是個錚錚傲骨男兒,一身的膽氣,豪氣,自然是最看不上這種背地里的小勾當,見不得光的小伎倆。
可巧,她這個人大主意沒有,只能做做小勾當,小伎倆。
雲裳笑了下,帶著狡猾,對著陸謹說道,「你瞧,我明明知道他最討厭這個,而且事實上要做的這件事情,他也不需要真的參與到其中去,而我卻還偏要拽的他落個這個虛名,你說等他回來之後會不會恨死我?」雲裳自說自話,說的十分開心,搖搖晃晃腦袋,道,「我是很期待他那副冰塊臉到時候臭的不行的樣子了。♀哈哈。」
陸謹听了沒有跟著她一起笑,反而皺著眉頭深思了片刻,才道,「二弟雖然性子冷傲,卻非是個不通情理的人,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明白你今日的苦心。」
「我才不想要他知道我的什麼苦心。」雲裳下意識的月兌口而出,「他只要能活著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好。」
陸謹一愣,雲裳知道自己失言,揮了下袖子,「哎,也不是那麼回事,他好歹也算救了我,我總也得惦記著點這個救命恩人。」
有了事情做的日子就過的快多了,雲裳第一次帶著人去抄家的時候,是在徹查欠款銀子的時候,查封的人家也是首屈一指的刺頭兒曹雷春那個家伙。
不過只要一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旻言就有些納悶,那個曹雷春被雲裳查封了府邸,抄了家,也沒看見他的叔父曹汝言有什麼動靜。當他把這個疑問說給雲裳听得時候,雲裳只是笑了笑,正在和雲裳探討《國策》的文先生好脾氣的給旻言解釋道,「曹汝言是那麼不分輕重的人麼?是他的佷兒先犯了錯事在先,他若是貿貿然的來找公主報復,豈不是要將自己也卷進去了?」
旻言這才豁然開朗,驚訝連連的道,「我說怎麼公主去抄家的時候,抄的一點都沒有後顧之憂,原來公主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上。旻言佩服,佩服。」說著還滑稽的給雲裳作了個揖。
被他的舉動逗笑,雲裳和文先生都沒奈何的搖了搖頭,雲裳手指點著桌面,笑道,「瞧瞧這小子,別的本事倒沒從我這里學走,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不小。」
旻言立刻眼神肅穆的說,「誰說從公主這里學來的都是油嘴滑舌,奴才可是學會的都是真才實學。」
「成了,那我就現在看看你的真才實學好了。旻言,一會兒我還要去辦幾件事情,你隨我一起。」雲裳放下手里的竹簡,看著這個驚訝的少年,忽的想起來一件事,問道,「對了,最近少綰怎麼樣了?」
旻言和文先生兩兩忽視了一下,旻言挪濡的說道,「馮少爺他前些天精神不大好,只在跨院里頭一個人悶著,也不出屋子,吃喝……倒是也吃飯也喝水,只是……我總覺得按照他那麼大的一個人的身量來看,飯量不至于那麼小吧?每天就吃那麼一小點飯。」他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雲裳一瞧,得,旻言比劃的這個圓圈,竟還沒有此刻自己手邊盤子里的橘子大,頓時搖了搖腦袋,想了下,將自己手里的《國策》遞了過去,「這本書我讀著晦澀難懂,你去給他送去吧。」
旻言剛要走,又被雲裳叫住,「不要刻意讓他知道這是我送給他的東西。」
旻言愣了一愣,又明白了什麼似的點了點頭,拿著書走了。
文先生收拾了一番桌上的筆墨,對她道,「對蓮公子也公主如此上心。」
雲裳自己也是一呆,隨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了下,「可能,我不想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度過這麼一個艱難的時期吧?」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被自己最愛的,最珍惜的人拋棄又背叛的感覺了。
文先生看了一眼眉眼深深的雲裳,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轉過身繼續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無憂公主碟血手腕如果說是在追繳欠款的時候被遠播了出去,那麼此時的無憂公主的狠辣和果決才是真真正正的被發揚光大了。
坊間的孩子們都知道,最近京城里的大官兒們都過的不太平。
先是從京城之內最核心的地方查起,以宮城為中心,向四周漸漸擴散,最後到了京畿乃至京城周邊的城鎮當中都有不少的官員相繼落網。
而這樣一次撒網似的搜查不過是消耗了雲裳不到二十日的光景。
因為下個月就要過年了。
民間的人們都說年關的意思就是在年底下要將這一年的事情都好好的做完了,然後關起來,這一年才算過的圓滿了。所以,她想將這件事在年底前順利完成。
而陸謹和文先生都知道,她之所以如此的行動快速,只是因為陸慎的大部隊馬上就要回京了。據說此時已經進了山海關。
臘月初八,一大早,雲裳有些頭疼,沒有去上朝,路過廚房的時候听見下人們嘀嘀咕咕的說著話,她性子里本就愛听個八卦,清晨又沒有其他的人在,索性雲裳便來個听牆角。身子躲在一口大水缸的後頭,蹲,仔細豎著一對耳朵听里頭的聲音。
先是清洗豆子的聲音,雲裳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臘八,按照習俗要泡豆子,熬臘八粥的。
只听里頭一個姑娘細細的聲音說道,「咱們公主可真是厲害,身邊總是美男如雲。」
「那有什麼用?你們吶誰也沒見過公主對蓮公子,那才是一個情深意濃。」另一個姑娘說著,雲裳一挑眉,她幾時對那個無賴情深意濃了?
「咦?慕姐姐,你說公主對蓮準公子一往情深,可是蓮準公子卻……卻在外頭還有個相好,這是為什麼呢?」
「噓!你個丫頭,嘴巴這麼不牢靠,這種事你也敢亂嚼舌根,不怕公主听見嗎?」
雲裳剛剛挑起的眉頭此刻又挑了一挑,蓮準在外頭有了相好?她怎麼不知道?想著自己又是一笑,人家的相好為什麼要告訴她?可是……
她揉了下眼楮,居然剛才眼角一陣反酸,胸口里也氣悶的脹鼓鼓的難受,這是為什麼呢?她從水缸後頭鑽了出來,看廚房里頭的姑娘們都還沒有發現自己,長舒了一口氣,抬起腿朝外頭走去。只是剛剛一抬腿想走,卻是一陣頭暈目眩,勉強扶住身邊的水缸,身子晃了一晃,穩住心神,過了好一陣子,這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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