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封昊說要給高綮兒嫁妝,這話倒是不假。
不過嫁妝這種東西,自然用不著他這個八竿子打不著邊兒的‘師兄’來出。
當初在被迫接下高綮兒這個燙手山芋的時候,江封昊就已經很有先見之明的把大半個陰陽谷的好東西都給搬空了,除去一部分是按照死老鬼的要求給他當年一念之差弄出來的私生女當嫁妝,另外絕大多數都是為他自己討的精神賠償費——想把爛攤子丟給別人收拾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
現如今只要早日把高綮兒嫁出去,等她進了沈家的大門,他們師徒之間就銀貨兩訖了。
每每想到這里,江封昊心里就格外舒坦,以至于晚上去太白樓吃飯的時候還破天荒的同意了高綮兒的請求,讓沈良生把她也帶了過去。
席間高綮兒一直都表現的相當正常,除了絞著手帕偶爾抬頭含情脈脈的看著沈良生說上兩句話之外,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很矜持安靜,就像一個真正的待嫁新娘一樣。
雖然有那麼點受不了她做作的模樣,不過因為還在尚可接受範圍內,故而同樣有份上桌的何小喬也就沒多大關注她,兀自忙著手口並用鑒定太白樓大廚的手藝。
江封昊面帶微笑端著酒杯淺酌,一邊漫無目的跟沈良生聊著生意經,一邊不忘抽空給何小喬剔魚骨剝蝦殼,動作熟練自然不說,眼底更是掛著顯而易見的寵溺,簡直恨不能人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
沈良生是個上道的人,即使已經快被眼前那對秀恩愛的家伙閃瞎了眼依舊維持一派好風度的淺笑以對,「二位真是鶼鰈情深。」
剛到京城就听說京城第一美男常寧王娶了個長相平凡的王妃,而且還對其疼愛有加,為了她沖冠一怒把樓家都給整垮了。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呵呵。」對于他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夸贊,坐在他旁邊的高綮兒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當做回應,臉上雖然沒有多少表情,手下卻已經用力將第N條繡帕給扭成了麻花。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她早撲上去將何小喬給撕成碎片丟護城河里毀尸滅跡了。
何小喬因為嘴里塞滿東西發不出聲音來,聞言只好抬頭朝人家禮貌的笑了笑。
雖然沒怎麼跟沈良生說上話,不過何小喬對這人印象還挺不錯。
方面大耳,高挑挺拔,雖然說不上英俊,但也不丑,而且舉止優雅,談吐間也頗知進退,看起來就是一標準的商人模樣。
只可惜這樣不急不躁的一個人,這輩子卻要跟高綮兒糾纏不休,想想就令人惋惜——他值得更賢惠的女子陪伴在側,表里不一變態程度太高的妻子只會搞得家宅不寧六畜不興。
「相信沈莊主娶親之後也會如此。」江封昊替自己倒了杯酒,意味深長的笑著朝沈良生遙遙舉起。
沈良生笑笑,看了眼旁邊坐著的高綮兒,卻並沒有做出回答,只是禮貌性的舉杯喝干淨杯中美酒。
和一個已經變了心的女談鶼鰈情深?笑話。
夜色漸濃,玉盤似的月亮逐漸升上高空,懸在黑色奠幕上格外顯眼。
吃完飯,一行四人順路返回王府。
何小喬喝得有點多,走起路來都有些搖晃,江封昊便順手把她打橫抱起,跟余下兩人打了聲招呼便先走了。
至于沈良生,他跟高綮兒住得近,自然是風度十足的要送她回去,結果卻讓高綮兒拒絕了。
「月色正好,綮兒想在外面多呆一會兒透透氣,就不麻煩沈莊主了。」高綮兒臉上掛著應付的笑,看了眼越走越遠的江封昊,略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沈莊主今日才到京城,想必也累了,還是趕緊去休息吧。」別老在她面前晃,礙手礙腳的,看了心煩。
雖然早就知道她對自己沒那份心思,不過被人這樣直白的拒絕,沈良生還是頗意外的,好在他現在對高綮兒還不算太在意,「既然如此,那沈某就先告辭了。」
話說著,微微點頭一笑,轉身便從側邊小路走了。
背對著他的高綮兒听到身後的腳步聲似乎頓了頓,然後有個略顯低沉的聲音幽幽的傳了過來,「我記得,你以前都喊我沈大哥的。」
從前兩人初見的景象似乎還歷歷在目,只可惜,現如今已物是人非了。
「我……」
高綮兒心里一顫,猛撢起頭想說些什麼,可是轉過身的時候卻發現沈良生已經背著手走遠了,于是她微微抬起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小姐!」如意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人也來到她面前,「你可算回來了!」
甩掉腦子里一瞬間浮現的想要挽回沈良生的念頭,高綮兒皺了皺眉,心煩意亂的轉身看著如意,「怎麼樣?事情辦成了嗎?」
如意謹慎的左右瞧了瞧,又看向高綮兒,瞅著她的臉色似乎並沒有多難看,便放心的上前,湊到她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姐放心,已經照您的吩咐都辦好了。」
高綮兒也低聲問了句,「沒有被人看見吧?」
「沒有,奴婢仔細得很,肯定沒人看見。」
「那好,你先去那邊盯著,別讓其他人壞了事。」想起已經安排好的計劃,高綮兒眼中閃爍著志在必得的光芒,早把沈良生這個人給忘了個一干二淨,「我先回去換件衣服,馬上就過去。」
如意連忙點著頭,「奴婢明白,小姐盡管放心。」
高綮兒帶著滿意的笑走了。
至于如意則是在原地左右張望了好一會兒,見沒人經過,這才轉身向和高綮兒相反的方向離開。
院子里一時變得空蕩起來,月光灑落在地面上,明晃晃的一片。
有風吹過,靠近牆角的大樹上便發出沙沙的聲響,搖晃的枝葉之間似乎有黑影一閃而過,猶如鬼魅一般,不留半點痕跡。
月色正好,江封昊抱著何小喬繞過走廊一路慢悠悠的往回走,後者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手抓著他的衣襟,一副醉眼朦朧的模樣。
「江封昊。」
不知道走了多久,何小喬突然抬頭看了一眼高懸在空中的銀月,略有些不舒服的晃了晃掛在他胳膊上的兩條小腿,帶著些許鼻音說道,「我渴了。」
本來想送她回風竹雅苑,不過听她這麼一說,江封昊便很自覺的停住腳步,轉而朝離得最近的書房走去。
「馬上就有水喝了,先等等。」話說著,一腳便踢開了房門。
遠遠跟在兩人後頭的應桐見狀,連忙搶先幾步上前去,取了火折子將蠟燭點亮,隨後又機靈的退到外頭,順便體貼的帶上門板。
江封昊給了他頗為欣賞的一眼,放下何小喬讓她坐在椅子上。
恰逢此刻酒氣上涌,何小喬一個沒忍住便張嘴打了個嗝,等她反應過來捂住嘴的時候,濃濃的酒氣已經全都噴到了江封昊臉上。
「咳!」假咳一聲,何小喬紅著臉訥訥的懺悔,「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今天晚上胃口好吃得多,再加上還喝了點小酒,所以打嗝這種事,真的是在所難免。
對上她那雙寫滿了無辜的黑眼珠子,江封昊忍不住便樂了,伸手掐了掐她略顯得嬰兒肥的臉頰,順嘴調侃道,「娘子,以後晚飯最好還是少吃點大蒜為好。」
口氣太重有時難免影響情調,至于是什麼樣的情調嘛……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們懂的。
想起自己方才確實吃了不少蒜蓉,何小喬整張臉瞬間漲成了大紅色,惱羞成怒的往他腰上掐了一把,「吃了就是吃了,你敢嫌棄我?」
腰上的軟肉冷不防遭襲,江封昊連忙齜牙咧嘴抵饒,「不敢,不敢,為夫喜歡娘子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嫌棄你呢?」
「哦?」何小喬揚了揚眉,擺明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于是被質疑了一顆赤誠之心的江封昊當場奮起為自己洗刷冤屈,身體前傾往她唇上重重的親了一口,又偷偷咬了兩下,隨後不等她反應過來便快速離開,咧著嘴笑得賤了吧唧的說道,「瞧!就算娘子滿口大蒜味,為夫照樣喜歡!」
「……」騷年你夠了!
雖然被人表白是件很幸福的事,可是當這件事跟‘重口味’掛上邊的時候……是個正常女人都高興不起來好嘛!
何小喬嘴角抽搐了下,伸手把江封昊還要湊過來的證明他愛的有多深沉的大臉推開,徑直走到書桌前坐下,伸手取過擱在邊上的茶壺晃了晃,發現里面的茶水還是溫的,便給自己倒了一杯。
江封昊眼明手快的把茶杯搶了過去,「水都冷了,換壺熱的再喝。」
「沒事,大不了鬧個肚子,就當減肥了。」
何小喬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也懶得跟他搶了,直接就著壺嘴灌了幾口,江封昊想攔都攔不住。
茶水剛下肚,喉嚨瞬間舒坦了許多,連胃都暖了起來。
何小喬毫無半點形象的拿袖子往嘴角抹了抹,砸吧砸吧嘴,又打開壺蓋聞了聞,好奇道,「你這是什麼茶,味道還挺特別。」
一開始是微苦,後來就越來越甘甜,喝到嘴里甚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香味,像是某種花香,聞起來怪勾引人的。
想到這里,又忍不住喝了幾口,越喝越覺得好喝。
江封昊本就疑心為何他們出去那麼久茶水還是溫的,現在再听何小喬這麼一說,結合茶水里淡得幾乎聞不出來的香味,當即反應過來,臉色大變的搶過茶壺反手甩到一邊。
踫的一聲,白瓷茶壺整個摔爛成碎片,溫熱的茶水噴濺而出,很快在地面上暈開一層深褐色。
瓷器碎裂的聲音刺激神經,何小喬忍不住瑟縮了下,很顯然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到了,「怎……怎麼了?」
兩人認識這麼久,她還從未見過江封昊如此暴怒的模樣,那張顛倒眾生的俊臉沉下來的時候簡直比十個夜叉還要恐怖,讓人看了就忍不住頭皮發麻背脊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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