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記掛著家里晾曬的衣服,何小喬匆匆的從村子里趕回竹屋。
結果卻發現原本應該待在家里睡覺的江封昊不知去向,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就連屋子都明顯像是收拾過了。
想到他可能不聲不響的離開,何小喬心里居然失落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醒悟過來,瘋也似的沖向自己房里,將床頭櫃推開,把後面一排空心竹子挨個看了遍,發現藏在里面的銀子好好的,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好加在,銀子沒丟。
但是江封昊人呢?難道真的走了?
重新將櫃子搬回原處,何小喬起身走到門外,呆呆#**小說
江封昊剛從山上下來,看到的就是何小喬坐在門口,對著雨幕一臉懊惱的模樣。
她手里抓著根竹枝在雨幕里來回揮動,眼楮死死的盯著村口的方向,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秀氣的眉全都皺了起來。
走近了才發現她嘴里翻來覆去念的都是,「到底上哪里去了,怎麼還不回來,不會讓野獸吃了吧?死人江封昊……」
心底的冷硬似乎全都撞進了棉花堆里,在得知何小喬原來是在擔心自己那一刻,江封昊有那麼一瞬間真想不顧一切的將她摟進懷中緊緊抱住。
最後卻是硬生生忍住了。
耳邊听著何小喬的碎碎念,他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大踏步迎上前去,卯足勁大吼一聲,「娘子,我回來了!」
「哇!」
何小喬讓這大嗓門嚇了一跳,轉頭就看到江封昊背著兩手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渾身上下都讓雨淋濕了,咧著嘴笑得跟個白痴似的。
太好了,原來他沒有離開。
這樣的念頭剛閃過,何小喬臉上的神情不由得一松,接著卻又立刻反應過來的將兩道柳眉一扭,用力將手上的竹枝丟開,蹭的站了起來,「你居然還知道要回來!」
話一出口,何小喬立刻皺起眉。不對啊,這話怎麼听著那麼別扭?
江封昊選擇性的忽略了她聲音里的怒意,幾步跨過雨簾走到她身邊,將兩只手高高舉起,「娘子,你看這是什麼?」
何小喬原本想揍他一頓,教訓他不聲不響不提前打招呼就出走的事,結果一看到掛在他手上的山雞跟野兔,立刻什麼話都忘記了,只能呆呆的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江封昊會武功,可是沒想到他運氣也那麼好。足足五只山雞三只兔子,就算她常年在山里走也沒試過一天遇到這麼多動物,何況現在還下著大雨——他到底從哪兒扒拉出來的?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擔憂一下去,怒火就上來了。
「看你個頭!江封昊你他媽的找死是不是?這樣奠氣也敢上山?」何小喬二話不說伸出手指猛戳江封昊胸口,直把他戳得往後退了兩步才停下,「你不要命了?」
江封昊眨了眨眼,臉上微愕,嘴里卻依舊無比純真的問道,「難道雨天不能上山?」
「當然不能!」何小喬幾乎是下意識的吼了過去,又單手叉腰一手指天,「你知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打雷下雨!山上那麼多樹全都是招雷的,要是賊老天一個不爽,弄道雷對準你劈下來,你還能活生生站在這里?」
‘里’字剛說完,黑壓壓一片奠空立刻應景似的劃過一道蘭色閃電,接著便是‘卡啦’一聲張狂的巨響。
何小喬反射性的一抖,連忙將手收回去,縮縮脖子往屋里退了兩步。
江封昊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被擠得只剩一條縫的小眼卻帶著笑,「可是我听村里不少人說過,娘子以前經常下雨的時候上山……」
「誰說的?」何小喬一窒,心虛的反駁,「我……我去的時候可沒打雷。」
江封昊朝她靠近兩步,居高臨下的瞅著她,直到把她看得各種不自在的往後退了退,才賊賊一笑,道,「這麼說來,娘子你果然是在關心為夫咯?」
「誰關心你了?我才沒有!」何小喬瞬間漲紅了臉,嘴硬的為自己辯解,「我只是……我只是怕你亂跑讓雷劈了,到時候我看到還得費工夫挖個坑把你埋起來而已。」
明明就是關心他,還死肯不承認。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江封昊撇撇嘴,在心里哼了一聲,但卻控制不住臉上眼里開始各種往外冒愉悅的泡泡。
「娘子你放心,為夫是絕對的好人,老天爺肯定舍不得劈死我。」
何小喬哼了一聲,「自大。」
江封昊當然不會把她的鄙視當一回事,喜滋滋的拉著何小喬進屋,「娘子,來,看看為夫在山上找了什麼。」
將獵到的野味都丟到地上,他裝模作樣的在懷里找了半天,又神神秘秘的將攏著的蒲扇大掌送到何小喬面前,「看。」
借著屋里的燈光,何小喬低頭看向他掌心里捧著的一堆碎銀子,隨即瞪大雙眼,「這……你哪里來這麼多銀子?」
「為夫在山上抓到了一只狐狸,那狐狸說只要放了它,它就給我銀子當報酬。」江封昊嘿嘿笑了起來,半真半假的胡扯,「這就是它給我的,為夫是不是很厲害?」
呸!狐狸給銀子,你當這是聊齋呢?是不是過幾天還會有個貌美如花的女人找上門來給他當小妾?
何小喬用一臉看神經病似的表情看著他,半晌後才瞥了那銀子一眼,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既然是你找到的,你就收著吧。到時候自己想買什麼東西也能用。」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不是她自己賺的錢,她用著別扭。
江封昊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于是便又麻利的收了回去,「那為夫就先收著,到時候給娘子買好吃的。」
「這還差不多。」何小喬滿意的點著頭,隨即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將擱在桌上的干燥布巾丟給他,一把將他推出去,「滾回去換好衣服再出來,渾身上下都是泥,髒死了」
江封昊無奈的回到自己屋子里,剛月兌了外袍,一轉身就發現床上擺著一套靛青色的嶄新衣裳。
拿起來一看,雖然只是普通的粗布料子,卻有別于鄉下常見的短打,而是城里人才會穿的長袍。
雖然看著有點不倫不類,但穿上一看,居然意外的合身。
「娘子,為夫是不是很英俊瀟灑?」見何小喬經過,江封昊立刻跳出去,轉著圈的顯擺。
何小喬瞥了他一眼,淡定的回答,「瀟灑不足,傻氣有余,至于英俊……」
話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何小喬抬頭瞅瞅他那張讓人無法直視的大臉,意味深長的一笑,隨即轉身離開了。
江封昊模了模自己凹凸不平堪比石子路的臉皮,不死心的跟上去,「娘子,你別看為夫現在這模樣,為夫以前可是大安第一美男子……不對,現在也是!」
「好好好,你是全天底下最英俊瀟灑的人,這樣可以了吧?」
「娘子果然深明大義深得我心!得妻如此,為夫夫復何求啊!為夫決定了,從這一刻開始提供我強壯的臂彎給娘子你遮風擋雨——來,趕快投入為夫的懷抱吧!」
「……滾一邊去!」
………………
或許是為了慶祝江封昊依舊留在湖畔小屋,晚飯何小喬特意多準備了一壺果酒,另外還做了松鼠桂魚、五柳炸蛋和山雞蘑菇湯,香得江封昊差點恨不得連舌頭都咬掉一起吞下去,直呼比宮廷御膳還好吃。
何小喬先是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後來卻又抵不過好奇的問他是不是真的吃過御膳?
「那是當然。」江封昊嘿嘿一笑,似假還真的應了一句,「為夫不僅吃過御膳,還常跟皇帝那小子喝酒呢!只要娘子肯跟為夫一起走,到時候我介紹他給你認識。」
何小喬只當他在吹牛,很是鄙視了他一番,又教育他做人要腳踏實地勤勤懇懇才是,切不可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好高騖遠雲雲。
江封昊只是笑,並沒有出言反駁。
等吃過飯,打發了江封昊到湖邊把昨天采到的藥草清洗干淨,何小喬提了水回到房里,熄了燈,就著月光快手快腳的擦洗身體。
夏季天氣熱,一動就是渾身大汗,不洗個澡總覺得不痛快。
但是因為有江封昊在,何小喬也不好公然泡在浴桶里,只能暫時這麼對付過去了。
真懷念以前的房子,還有浴室跟浴霸,安全又方便。
想到這里,何小喬眼神一黯。
三年了,不知道爸媽現在身體怎麼樣,爺爺的老寒腿好些了沒有,還有小弟,他現在應該大學畢業了吧?
唉……
當江封昊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何小喬坐在門口,仰頭呆呆看著夜空的模樣。
她的頭發早就解開了,此刻正全數披散在背後,夜里風一吹,滿頭青絲就跟著風兒一起飄蕩,少了份張揚,多了份讓人想呵護的柔弱。
江封昊頓了頓,將藥草放好後才慢慢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何小喬悶悶的看了他一眼,「回來啦?」
「在看什麼?」
「沒什麼,我想我爹娘了。」何小喬夸張稻了口氣,左手托著腮,舉高了右手在明朗的月光下翻來覆去的看。
江封昊注意到她手里拿著一支發簪,簪身是非金非銀的灰色,簪尾造型很奇怪,像是四片分開的橢圓葉子,葉子中間托著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蝶翼很薄,在風中輕輕抖動著。
「這是我這輩子的娘臨終前留給我的東西,」沒等江封昊開口詢問,何小喬自己倒是說開了,「因為是我爹送給她的定情信物,所以她一直都很寶貝,小時候我連踫一下都會被她罵。」
何小喬收回發簪,用手指撥弄著蝴蝶翅膀,長睫垂落,掩住了眸中的失落,「沒想到她最後居然把這東西留給了我,我一直以為她會希望能把發簪也一起帶到下輩子去呢。」
江封昊靜靜諜她說著,心里卻不住的琢磨著‘這輩子的娘親’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她連自己上輩子的母親是誰都知道?
「既然岳母大人把遺物留給你,自然有她的想法。」江封昊學著她的模樣盤起兩條腿,單手托著下巴懶洋洋的說道,「就算這發簪你不用,留著看看,起碼也是個念想。」
「有道理。」
何小喬點了點頭,但很快又醒悟過來,看了眼坐在身邊的高大男人,用力一拍額頭,自言自語的嘀咕道,「哎,我跟他說這些做什麼啊……」
「不跟你多說了,我回屋睡覺去。」將發簪放到懷里,何小喬拍了拍江封昊的肩膀,「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晚安。」
話說完,人已經站了起來,原本散開的頭發因為她的動作側了下來,有幾縷從江封昊臉上劃過,帶起一股好聞的青草味。
「晚安?」江封昊將這兩個字在嘴里咀嚼了一番,驀地勾起嘴角。
眼看著何小喬毫無形象,舉高了手臂伸著懶腰拐進房里,他轉過身,抬頭看了看天上圓盤似的的月亮,只覺得心口也像被那些飄搖的頭發纏住似的,有點癢,有點麻。
很奇怪的感覺,但是……他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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