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溫明看著下面那些人一個個的都哭喪著臉,好似死了親爹一般,頓時就覺得有些好笑,做事兒的時候大約從來不曾想過皇上會徹查,如今遇見了,就六神無主了。
說起來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是朝廷的大恩人,都覺得自己功勞蓋世,可這才幾日,就原形畢露了。
說是為了天下蒼生,其實,不過就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罷了。
「你們說,這件事兒準備如何辦?」
葉添奉坐著喝了好幾口茶,才勉勉強強的壓制住自己的火氣,沒將茶杯丟在他們這些人的臉上。
「不就是銀子的事兒嗎?我們把銀子換上去也就好了,皇上還能如何?雪涵妹妹還懷著龍種呢!’
說話的是葉家老二的長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三分痞子的味道,葉溫明對這孩子不大喜歡,自然也不會多說。
葉添奉撢手就將茶盞丟到了他的眼前,碎了滿地。
「老朽前幾日說的話你們都忘了是不是,說要你們收斂些,你們當是耳旁風嗎?這軍餉只是錢的問題嗎?是你將銀子全部還回去,皇上就可以息怒的嗎?前幾日皇上在大街上出的那一場戲你們還都看不明白嗎?」
「爺爺,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這皇上做事兒不也要看著咱們家的臉色嗎?」
「放屁,你這是大逆不道。」
「是你太中規中矩了,皇上當年可以搶了自己佷子的位置,如今咱們也可以啊,雪涵肚子的是龍種,只要生下來,這天下……」
「放肆……」
「爺爺,改朝換代的時候早就該來了,你這樣一直對他衷心耿耿,他對您有如何,現在不還是要對您趕盡殺絕?」
葉夙皖據理力爭,葉添奉氣的臉色蒼白,手指怒指著下跪的人,張口結舌,片刻之後,就暈了過去。♀
「父親!」
葉溫明驚呼一聲,快步走向前,將人扶住,伸手給他號脈。
「爹爹」
「爺爺」
下面的人也都叫了起來,這會兒誰都不敢在說什麼,葉溫明命人將葉添奉扶到了廂房內,拿來藥箱,就給他扎了幾針。
眾人都被管家攔在了外面,這會兒,這葉添奉只怕看見的人,就是他們了!
眾人翹首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葉溫明才從里面走出來。
他也是滿頭大汗,臉色蒼白。
葉夙昶慌忙給他遞上去了錦帕,給他擦汗。
「二弟,去宮里請御醫吧!」
葉溫明冷聲開口說了一句,這話,卻把眾人都嚇得夠嗆。
「爹爹不是一直都是你照料的嗎?何故要請御醫?這是怎麼了?很危險嗎?」
葉家老二倆晃神了,他們葉家誰不知道,這葉溫明的醫術在京城都是難有敵手的,可如今,卻要他們去請御醫,這又是為何額?
「父親最近心緒不寧,早已憂思成疾,如今急火攻心,身子就垮了,我若說父親病了,皇上只怕不會相信,若是御醫都來診斷,皇上自然沒有理由再來刁難,與你們而言,又多了一些時日去思量要如何辦!’
葉溫明依舊溫潤,說話沒有半點指責的意思,只是一位的再給他們找理由,葉家老二聞言,只能點點頭,自己去辦了。
「大家都散了吧,明日該上朝的上朝,該休息的休息,這里我看著也就好了。」
葉溫明下了逐客令,將所有人送了出去,最後,才將藥房遞給管家,請管家去抓藥。
他自己走到了葉添奉的床邊,望著床上的老人,心里也是感慨良多。
葉添奉自己大概一輩子都不曾想過,他最後的結局,不是死在了戰場上,不是死在了朝堂之中,只是死在了他孫子的口下。
葉添奉一生要強,從來沒有認輸過,臨老了,卻被小輩侮辱,不知道當時該是何等的心情,這還不是最悲哀的,最可怕的恐怕是他的兩個兒子居然與葉夙皖的意見是一樣的。
呵呵……
想來,又突然覺得,若是這葉添奉當真是一病不起,也是個好事兒,起碼到最後,不會晚節不保,落的遺臭萬年。
葉溫明自己想想都覺得自己冷血了,怎麼能詛咒自己的父親?
可如今,他是當真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別的法子,能讓葉添奉避過這一次劫難了。
貪污軍餉,還有前些日子的流言蜚語,這些加在一起,足夠抵擋葉雪涵在皇上身邊的所有功勞了,更何況,琉月滄對自己的骨肉也下得去手,這事兒早就不稀罕了。
此事,定然是要成為葉家的滅頂之災。
只是不知道,那琉月滄是準備要他們一起死呢,還是逐個擊破,一一誅殺呢?
葉家是愁雲慘淡,玉馨月卻也就好很多。
從錦軒閣回來,她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有些分不清楚是現實還是過往,之前與琉月滄相處的點點滴滴,和最開始兩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回憶交織在一起,像是電影一般,一遍一遍的重復著。
不管何時何地,只要她閉上眼楮,腦海中就會呈現出兩人之前相處的愉快時光。
他的溫柔,他的眷戀,他的承諾,他的痴情。
她從十年前的第一眼看見這個人就喜歡他,一路走來,風風雨雨,原以為回事美滿的,卻不了最後卻是絕望,前日的恩愛與近日的折磨,幾乎是天差地別。
玉馨月不知道為何自己突然就能想起來這麼多事情了,之前明明想了許久就不見有成效啊!
她和他的故事,就像是最殘酷的斗爭。
為皇位,他可以泯滅人性,為了他,她可以滿手血腥。
她殺皇子,與外族和親,奪權謀事,她說,這天下只要是滄哥哥想要的,她就會給換過來,生命,貞潔,自尊,所有所有的一切,只要為了這個男人,她都可以不要。
她愛但深沉,太盲目,也太決然,一絲的退路都不曾留。
印象中琉月滄說過好多次不想她這般生活,可她執迷不悟,若是說她最後是被琉月滄害死的,不如說她是被自己的偏執害死的。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賭的就是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情誼,她怎麼可能會贏?
她輸的一敗涂地,走的也是決然。
不帶絲毫的留戀。
玉馨月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上,深深佩服這樣的女人,她的謀略,她的性格,她的所有都是自己所不能及的,可也可憐她,她若是男子,必然是這天下的主宰,可身為女子,就只能將自己的所有壓在她所喜歡的男人身上。
玉馨月昏昏沉沉的,靠在書桌上望著外面已經翠綠的樹枝發呆,佔用了一個完全不屬于自己的身體,體會了一場自己完全不會接觸到愛恨糾葛,即便與自己無關,她都覺得累。
那皇上對曾經的玉馨月可曾有半分的憐惜?他可曾有那麼一刻是真真切切的愛過她的?
「姐姐,快些準備啊,今日不是說要去給小嬸嬸祝賀嗎?走啦,有好多好吃啊!」
琉月灝從外面沖個進來,一身月牙白的長衫顯得貴氣逼人,他伸手拉她起來之後,她才稍稍回神,想起今日就是那約定好的要進宮赴宴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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