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溫明出門找了一個地方,瞧了身邊沒有人,才將手上的紙條拿出來,字條很少,就寫了倆字,先生救我。
這四個字當真是下了葉溫明一跳。
玉馨月是斷了氣,就躺在哪里,面色蒼白,了無聲息,這樣的人,大概是已經死了,可這個紙條是什麼意思?什麼時候放的?
他明明也號過脈了,這個人,確定是死了啊!
葉溫明看著的時候手心都出汗了,能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裝死,能瞞過御醫,卻又給自己留了線索,說是要救人。
玉馨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到底是想做什麼樣的事情?
這樣置死地而後生,是為了什麼?
葉溫明是真的看不出來玉馨月意欲何為?
難道這皇城,真的讓她覺得呆不下去了?情願冒著這樣的危險,都要去做這些事情嗎?
玉馨月,何時變的如此極端?
「葉先生,這人在里面躺著,你在這兒站著?」葉溫明還想明白,福德全的聲音就在他身邊響起,葉溫明不卑不亢的望著他,手上的字條也沒有收起來,就這麼坦坦蕩蕩的放在了福德全的面前。
如此這般,福德全倒是真的不去看了,只是掃了一眼,笑道︰「葉先生這是去救誰啊?先生倒是人脈廣博,你可不知道,你住在牢里這一段時間,處處都是給您求情的,好似皇上若是不放了你,這些人就打算跟皇上拼命似的,咱家就納悶了,這麼多年不見你有什麼動作,可到了關鍵時候,您可比那些在朝為官的人,厲害多了,旁人誰敢跟皇上叫板啊,你說是不是?」
福德全的離開刻薄,做人是欺善怕惡,如今葉溫明不過是小小的書生一枚,就連半分功名都沒有,之前對他尊重,那是因為葉家權勢遮天,如今葉家垮了,他的女兒也都是落難了,這會兒自然是什麼都敢說了。
「福總管說笑了,我能救的人,現在自然是少了,只是旁人總還記得我的醫術還算過得去,自然對我也就是寄予厚望的,這些事情,原本我是能幫忙的就要幫忙的,若是我不能,自然也就不會多說什麼了。」
葉溫明說話自然是滴水不漏,他說的話自然也不會讓人看出來絲毫的破綻,這事兒,若是遮遮掩掩反倒是不好,當真給福德全看了,反倒是好的。
果然,福德全也只是冷嘲熱諷了兩句,也就做罷了。
「是啊,咱們京城醫術最高明的不就是你嗎?走吧,皇上和王爺還等著呢,若是耽誤了事兒,你可承擔不起這責任。」
葉溫明緊跟其後,自然是半點都不敢倦怠,畢恭畢敬的模樣看著就讓人舒心,這卑躬屈膝憚度更是讓福德全又得意,又鄙夷。
得意的是號稱高風亮潔的男人,也還是對自己屈服了。
鄙夷的自然也是這個,多少人說葉溫明鐵骨錚錚,雖說沒有什麼作為,卻得到了京城好些文人雅士的敬重,這些人,不齒他與韓將軍的關系,卻又十分的敬重他們,他們誰都知道,被韓將軍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人,不是弱者,可如今這個男人身上的氣節到底還是被時光磨碎了,剩下的,就如同所有人一樣,平庸的讓人瞧不出什麼亮眼的地方。
葉溫明也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福德全的想法,可就是看得出來,也是絲毫都不會多說什麼。
他對自己的抵抗心里越低,那自己行事就越便利。
兩個人進門,葉溫明低眸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琉月灝和琉月滄各執一角站著,都低著頭,眸子都盯著床上的玉馨月,兩個人的傷口都不算很嚴重,只是有些地方破了。
太醫已經守在了兩個人的身邊,自然也是包扎過了。
葉溫明走到皇上身邊,仔細看了皇上的傷口,知道沒有什麼大礙之後,又看了看琉月灝,君臣有別,即便葉溫明與琉月灝的關系再好,這個鴻溝,仍舊是不能跨過的。
葉溫明到了琉月灝的面前,責備的看了琉月灝一眼,他的事情,葉溫明多多少少是看出來了一點,即便是看不出來,也能猜出來,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傻不傻,他自然是清楚得。
琉月灝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錯了,葉溫明這才走到了床邊,坐在了玉馨月的身邊。
他又重新瞧了瞧玉馨月的傷口,伸手號了一下脈,又看了看他的臉,所有的癥狀,都只有一個解釋,這個人死了。
「皇上,恕臣多嘴問一句,馨月臨走之前,可曾說過什麼?」
葉溫明瞧不出來端倪,只能從皇上跟前下手。
「說了要你活著,她若是死了,就要沿著相思河一路往下,要去她想去的地方,還有……」
那一輩子都不要再見面的話,琉月滄說不出來,自然也就省略了。
葉溫明對他們兒女情長之類的話自然是沒興趣,相思河,相思河,這個河,到底有什麼問題呢?
相思河並不是什麼大河流,只是京城的護城河,下游是直奔江南水鄉。
她想去的地方,一個女人,情願死了也不跟這個男人一起,那是什麼鞋?恨,還是怨?
葉溫明想不到這個相思河有什麼關系,卻又覺得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事情,若是想不出來,那玉馨月的命,大概就沒了。
相思河,她最想去的地方,難道是說解藥在相思河的下游,還是說相思河是什麼地方的一個名字?
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寄托了最多情感的地方,那應該不是江南,玉馨月從小在京城長大,對江南毫無印象,那這個到底是什麼?
「她最想去的地方不是錦軒閣嗎?總是說要搬去住?怎麼要去相思河了?」
琉月灝是時候滇醒了一下,葉溫明瞬間就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錦軒閣是玉馨月最想去的地方,相思河的下游是江南,江南第一名鎮,是烏蘇,陸錦就是在烏蘇起家的。
這麼說,這答案是要去找陸錦?
葉溫明突然有點坐不住了。
太多的情況不清不楚,他也看不出來這些事情要如何做才好,現在他不能呆在皇城,他得出去。
「相思河,她相思了一輩子,到最後,也不過是這樣的下場,怎麼能不傷懷,投身相思河,下輩子,或許就能一路順順當當的走下來,再也不用飽受折磨了!這輩子,若是我死了,也想要去相思河呢,河岸邊,還有鳥獸蟲魚,下游是江南月復地,這般的精致,死前能瞧一眼,也是好的。」
葉溫明努力把話說回來,看似平常,卻又句句都在往琉月滄的心窩上戳,到最後,琉月滄就只顧著難受,什麼事情都不注意了。
葉溫明輕聲嘆了一口氣就告退了,這地方,即便是呆著也是徒增傷感,琉月灝舍不得走,就要守著,葉溫明也沒說什麼,只是交代別跟皇上打架,就什麼都好了。
出了皇城的門,也顧不上自己羸弱的身子,葉溫明就快馬加鞭的朝著錦軒閣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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