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色授魂與 第43章

作者 ︰ 九月輕歌

姑嫂兩個到了太夫人房里,太夫人對葉昔昭溫和一笑,對虞紹筠卻報以冷眼。

「娘,我有話與您說。」虞紹筠說著話,扯住了葉昔昭的衣袖,「讓大嫂也在一旁听著,好麼?」

太夫人知道虞紹筠要說什麼,也本就沒隱瞞葉昔昭,聞言點頭,之後卻又斥道︰「扯著你大嫂做什麼,她還會跑了不成?坐下說!」

葉昔昭暗自失笑,看得出,太夫人今日看到虞紹筠就氣不打一處來。

兩個人落座之後,虞紹筠理了理思緒,把與葉昔昭說過的一番話復述了七七八八,有些太夫人不愛听的,自然就只字不提。

太夫人沉吟多時,問道︰「安置了那一家人,你就能安分守己了?」

虞紹筠听出太夫人口風有所松動,面上一喜,「自然。這次我去涿郡,也沒與他們見面,只是躲在暗中看了看他們今時情形。」

太夫人又看向葉昔昭,「這事你怎麼看?」

葉昔昭回道︰「依兒媳看,這是紹筠的一塊心病,她總覺得虧欠了那名小廝。若能略作彌補,她心結也就慢慢打開了。」

虞紹筠點頭附和,「是啊。說到底,他若是對我存了一點別的心思,我都會覺得他是自食其果,癥結在于他沒有。我離家前什麼性子娘也不是不知道,總是我又騙又威脅地讓他陪著我打發時間。」

太夫人嘆息道︰「你也不要怪我小題大做,你覺得無足輕重之事,往往就是禍事源頭。女兒家的名譽,容不得一絲污點,稍有差錯,便會一生為人嗤笑。尤其你或你大嫂這種名門女,很多時候是為家門活著,而不是為了自己。你若是有了瑕疵,那就是整個侯門的恥辱。」

虞紹筠低頭小聲嘀咕︰「我們怎麼就那麼倒霉?欠了你們多少?」

太夫人沉了聲︰「你再說一遍?!」

虞紹筠報以無辜的笑,「不。」

太夫人忍不住蹙眉,「閑時多與你大嫂二嫂說說話,也看看她們是如何為人處事的。」

「娘只管放心,我今日一大早就去了大嫂房里,不信你可以問問。」

太夫人剜了虞紹筠一眼,「是纏著你大嫂幫你做繡活去了吧?你那點兒鬼心思,誰看不出?」

「哪有。」虞紹筠心說我倒是想,「大嫂忙忙碌碌的,哪里有時間幫我。」

太夫人也懶得和她較真,說回小廝之事,「那家人,我就遂了你心願,命人給他們找個長長久久的營生——如你那般,給銀兩不妥當,窮人暴富反而會讓人忘乎所以。而你也要說到做到,將這事淡忘,日後更不可再有類似行徑。」

虞紹筠連連點頭保證︰「嗯,我一定說到做到!」

「這件事有了著落,我命管家及時告知于你便是。」太夫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回去吧,別在我眼前晃,看著你就煩!我與你大嫂說說話。」

虞紹筠做了個鬼臉,輕盈起身,離開時對葉昔昭一笑,無聲道︰「謝了。」

「昔昭,」太夫人笑著拍拍身側,「過來說話。」

葉昔昭笑著坐過去。

「手還疼不疼?」太夫人今日是生平第一次動手打人,卻誤傷了兒媳,心里是真的過意不去。

「不疼了。」葉昔昭抬手讓太夫人看,「您看,不礙的。」

太夫人卻道︰「紹衡窩了一肚子火氣吧?」當時長子的神色別人興許沒留意,她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可真真是心疼得厲害。

「怎麼會呢?侯爺沒說什麼。」

太夫人便笑起來,「不外乎是礙于我的情面,換個旁人,怕是早就發火了。」隨即拿過賬冊,「你要問的,是不是綢緞莊進項之事?」

葉昔昭點頭,「是啊。綢緞莊管事分明是每年都扣下了一些進項,比之總數,倒也不算什麼。兒媳不解的是,沒人理會過他這行徑。」

太夫人笑眯眯地道︰「你剛上手,不懂這些也在情理之中。」隨即點撥道,「看賬面就能知道,這間鋪子的生意做得算是興隆,一般人怕是都沒這個掌櫃的那份能力。」

葉昔昭目光微閃,笑了,「兒媳明白了。就如有的人踏實耿直,每年分毫不貪,卻只能賺到一百兩銀子;而有的人善于經營,每年能賺取二百兩銀子,那麼他扣下十兩八兩的銀子,也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對,正是如此。」太夫人滿意地笑起來,「明白這個理就好,多少人不都是無利不起早麼?你一點油水都不給,別人怎麼會盡心竭力?自然,若是人心不足,就要另當別論。」

葉昔昭不好意思地撫了撫額,「兒媳以往對這些總是不肯上心,日後怕是少不得來煩太夫人。」

太夫人笑嗔道︰「這叫什麼話,我不也是多少年才模索出了經驗?你不時過來,只當是與我閑話家常了。」

葉昔昭這才踏實下來,「太夫人不嫌煩就好了。」

之後,婆媳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葉昔昭告辭回房。

虞紹筠乖巧地坐在繡架前,神色專注。這樣猛一看的話,還真有個文靜的樣子。再看繡活,針腳均勻工整,當真是用心學過的,她不肯承認這一點,不外乎是懶得動手。

葉昔昭坐到虞紹筠對面的繡架前,又打量幾眼。粉色衫裙,秀眉明眸,唇色嬌灩,皓腕縴細,眉心那顆美人痣將容顏襯得嫵媚,平添一絲風情。真是想不通,這樣一個小美人兒,怎麼會生就頑劣的性子?動輒被訓斥打罵,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只能說是人各有命了。

虞紹筠抬起頭來,俏皮一笑,「好看麼?」

葉昔昭坦然點頭,「自然好看。」

虞紹筠煞有其事地感嘆︰「唉,可惜我晚生了兩年,否則也能與你爭一爭第一美人的頭餃了。」

葉昔昭忍俊不禁,「閑人無中生有罷了。」

「你自然不介意,反正在大哥眼里,你怎麼樣都是最美的。」

「……」葉昔昭無言以對。

「對了,大哥回來之前,你可要記得提醒我早些走。上午他就一肚子火氣,不是當著娘的面,早就打我了。」虞紹筠說著話,揉了揉肩頭,「在涿郡給我一鞭子的傷還沒好呢。」

「什麼?」葉昔昭驚訝不已。兄妹久別重逢,見面禮就是這個麼?

虞紹筠沮喪地垂了眼瞼,「千真萬確,當時你大哥也在場呢。我大哥有多混賬,你自己想吧。」

葉昔昭只是不懂,「侯爺為什麼那麼大火氣?」

「我也想知道啊,按說是不應該,卻不敢問。」虞紹筠談及虞紹衡就渾身不自在,片刻後就坐不住了,「不行,我現在就回房。你等那活閻王回來幫我美言幾句,好不好?」說著話不等葉昔昭回答,已經快步走了。

葉昔昭失笑不已。

之後,堯媽媽來了,帶來了葉昔錦的消息︰

今日相府找了說媒之人,去了那秀才韓成的家中說合親事。之于韓成雙親,這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當即爽快地答應下來。

韓成卻是個不識數的,說什麼讀書人有讀書人的節氣,絕不會做攀附權貴的事,到最後,被他父親連抽幾記耳光才不敢吱聲了。

若是把葉昔錦換成旁人,葉昔昭真會擔心她嫁過去的日子舉步維艱——有這麼個不可理喻的夫君,任誰也會被氣個半死。可惜,這個人是葉昔錦,葉昔錦又是貪圖錢財幫襯唐鴻笑,落到她眼里,便是不可原諒了。

有些事,她會一再付出並換取真情實意,例如對侯府眾人;有些事,她不會允許自己有絲毫的猶豫同情,例如對她心懷歹意之人。

晚間,虞紹衡沒能回來用飯。因著葉昔昭每日晨昏定省已成習,他也就不再如往日一般不論多忙也記掛著此事。

太夫人告訴幾個人,說明日要帶著虞紹筠去上香祈福,因著路途遙遠,要趕早動身,是以,明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

虞紹筠听了,恨不得去買炮仗慶賀一番——能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出府,不再做繡活,之于她便是天大的好事。

葉昔昭歇下之後,虞紹衡才回來了,躺在她身側,還是詢問午間的事。

葉昔昭覺得已沒必要提及,便說道︰「沒事了。」

虞紹衡卻猝不及防來一句︰「是不是為了涿郡那名小廝的事?」

葉昔昭吃了一嚇,「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就不能知道?」虞紹衡道,「便是再忙,也有時間听身邊人告知大事小情。何況紹筠那件事,鬧得陣仗也不小。」

「太夫人一直以為你不知道呢。」葉昔昭這才想通了一件事︰怨不得他在涿郡見到虞紹筠抬手就打,只是沒把話擺在明面上罷了。

虞紹衡解釋道︰「娘出手懲戒了,我沒必要多事。再者紹筠也太倔強,把她逼急了,不定會做出什麼事。」

「什麼事都在心里藏著,你也不嫌累。」

虞紹衡笑了笑,「說來听听,那件事怎麼了的?」

葉昔昭便把經過說了一遍,之後勸道︰「你日後不要抬手就打,什麼話好好說就是,紹筠的性子你不能嗆著她。」

虞紹衡有些無奈,他又何嘗願意如此,「你是不知道她闖過多少禍,闖禍之後又是死活不肯認錯,連話都不說。不打她打誰?」

「反正你得改。看著你動不動就摔東西打人,我可受不了。」

虞紹衡逸出輕笑,「听你的。」指尖滑過她頸部細小的傷疤,略帶責備地道,「怎麼也不小心些?越活越像個孩子了。」

「這是在怪我沒心沒肺?」

「這分明是心疼。」他說著,雙唇吻了吻她耳垂,「今日亦甚是欣喜,你已是名副其實的虞家人。」為他、為他的至親分憂,盡力照顧著每個人的感受。

葉昔昭由衷地道︰「因為你們對我也很好啊。」

「還可以更好一些。」虞紹衡的手不安分起來,以吻封唇,將她又氣又笑的語聲吞沒。

這邊旖旎蔓延時,虞紹筠坐在燈下,把玩著一枚玉璧。玉璧玉質上乘,極為精致。她看得出是出自顯赫之家,是在涿郡遇到的一名年輕男子所贈,可惜的是,她連那人姓甚名誰都不知曉,只听隨從喚他七爺。

這是她一個秘密,且不確定,這件事會不會成為自己又一禍源。沒辦法,闖禍成習的後果就是讓她懷疑自己做過經歷過的任何事情。

不可否認的是,見過一次之後,那男子就讓她無從忘卻。

那一日,她在當地人指引下,雇了輛馬車,去往那名小廝所在的村落。正午時,車夫將車停在路邊喂馬,她見周遭景致不錯,便戴上帷帽,下車觀景。

片刻後,男子與隨從出現在眼界。

男子鳳目薄唇,透著尊貴優雅,神色無從參透。意態悠然,卻已給人無形的壓力。

她知道在外要處處收斂言行,避到了路邊。

男子如常策馬,經過她身邊時,卻忽然探手,取下了她的帷帽,隨即落在她面前。

她被氣得不輕,卻終究害怕遇到地頭蛇,強忍著火氣轉身要走。

男子卻被她氣呼呼的模樣引得心情大好,笑容似明月清風一般悅目舒朗。

「生氣了?」男子問她,語聲清醇。

她不理會,顧自前行。

男子卻忽然喚她名字︰「虞紹筠。」

她訝然不已,需要極力克制好奇心才沒回眸發問。

男子得寸進尺,「離京一年,成了啞巴?虞紹衡給你找的是什麼師傅?」

這樣對她知根知底的人反倒讓她心頭警鈴大作,懷疑是大哥的冤家對頭,由此全身心戒備起來。

男子閑閑到了她近前,將帷帽送還,又將隨身佩戴的玉璧遞給她,「早些回府,我去尋你。」

她沒接。

「一對二,你有勝算?」

她迅速算清了這筆賬,當即接過玉璧,匆匆忙忙上了馬車,喚車夫加緊趕路。

此時回想起來,若非手里的玉璧切實存在,真要疑心那是一場夢了。

听得廳堂門被人輕輕推開又關攏,虞紹筠只當是值夜的丫鬟進來看她睡沒睡。之後,來人極輕微的腳步聲讓她神色一凜,這可不是丫鬟慣有的步調。再細听,與三位兄長腳步聲相似,卻不屬于任何一個。

男人?

大男人跑到她房里來了?

這認知讓虞紹筠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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