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色授魂與 第57章

作者 ︰ 九月輕歌

唐鴻笑似是早已料到葉昔昭這樣的說辭,他很平靜,那份平靜甚至于讓人覺得,就是有人指著他鼻子謾罵,他也能夠無動于衷。

孟氏攜了葉昔昭的手,轉身舉步,「昔昭,不需對人面獸心的東西浪費唇舌,陪我去別處走走。」

「好。」葉昔昭淡漠瞥過唐鴻笑,與孟氏離開正房。

恰在此時,葉昔寒走進院落。

孟氏不知緣由,此刻萬般惱恨地看了葉昔寒一眼,便錯轉視線,只言片語都懶得說。

葉昔昭同情地看了葉昔寒一眼,被誤解、被惱恨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葉昔寒神色異常地平靜,徑自走向唐鴻笑。

這引得孟氏頓住腳步,回眸觀望。葉昔昭自然隨之頓足回眸,不是不擔心葉昔寒意氣用事痛打唐鴻笑的。

葉昔寒到了唐鴻笑面前,笑容舒緩,「終究是到了這一日。」

唐鴻笑歉然凝視,回道︰「我亦是深以為憾。」

「那倒不必。」葉昔寒語帶輕嘲,「我都不在乎,你又何需慨嘆?」

唐鴻笑也便笑了,「如此再好不過。」

「只是,你一定想不到……」葉昔寒舉步到了唐鴻笑身側,語聲倏然轉低。

孟氏與葉昔昭只看到唐鴻笑的臉色由平靜轉為震驚,由淡然轉為惱恨。

葉昔寒說完話,後退一步,打量著唐鴻笑的神色,現出滿意的笑容。

唐鴻笑低聲道︰「你……你居然……」

「有什麼法子?」葉昔寒很是遺憾的樣子,「你能變成衣冠禽獸,我怎麼就不能由魯莽沖動學會逢場作戲?」語畢,他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孟氏目光微閃,心念錯轉,意識到了什麼,良久,現出釋然的笑容,轉身舉步,「後花園里的蓮花開了,听丫鬟說很是悅目,昔昭,我們去看看。」

葉昔昭笑著稱是,虛扶了孟氏的手,緩步離開。

**

看著一池蓮花盛放的美景,葉昔昭在想的是,不知侯府蓮花畔在今時是怎樣的情形。平日里總是被繁瑣事務纏身,這麼久竟都不曾去看看——不曾去看虞紹衡情有獨鐘的地方,究竟有何引人之處。

平日里听夏荷說過,虞紹衡自幼年時便常住蓮花畔,每日除了去練功房練功,大部分光陰都是在哪里打發。每個夏日,更是會常住在那里。

今年的夏日,要不要隨他搬去蓮花畔消夏呢?

孟氏略帶嗔怪的話語打斷了葉昔昭的思緒︰「你這孩子,如今有什麼話也不肯與我說了,幫著你爹與你大哥隱瞞著我,真是可惱!」

葉昔昭听出話中深意,歉然笑道︰「娘可不能將過錯全部推在我身上,我之前也確實拿捏不準,才不敢亂說話。」

孟氏听了這話,自然愈發篤定猜測,片刻後苦笑道︰「唉——說到底,還是你爹心太狠了。」

這一點,葉昔昭認可,卻不能因此責怪父親。有葉昔寒這種嫡長子,為人父的若是不用狠戾的手段,還真不能讓他有所改變。

葉昔寒找到母親、妹妹的時候,唐鴻笑也與官差隨後而至。

官差到了孟氏面前,客氣地請她帶路去往後花園一所院落,擺明了是受唐鴻笑唆使。孟氏滿月復氣悶,沉了臉,但是因著看到葉昔寒帶著小廝趕了過來,也就不擔心葉昔昭的處境,忍著氣給官差帶路去了別處。

之後,毫無意外的,唐鴻笑再度到了葉昔昭面前。

葉昔寒與小廝站在不遠處觀望,唐鴻笑也沒找人支開他們。他用意很明顯,只是要與葉昔昭說說話。

直覺告訴葉昔昭,此生再見到唐鴻笑的機會不多了,也就沒有流露出心底的反感,安然站在原地。再者,說白了,父親被人彈劾的罪證被判定全部不成立之後,相府才能結束這種人心惶惶的情形,才不需看著官差、提刑等人的臉色度日——身在相府,唐鴻笑又是協助官差辦案之人,想走出他視線,在這種時候是妄想。

唐鴻笑到了葉昔昭近前,並不急于說話,而是悠然望著夕陽光影下的蓮花池。良久,他才柔聲問道︰「昔昭,還記得我初次見到你的情形麼?」

「……」

唐鴻笑此時也不需要她搭話,任由自己陷入往昔回憶︰「那一年,我們都還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我入相府,第一次隨昔寒來到後花園的時候,你從水榭走向我們,讓我真正明白了何為驚鴻照影來。興許是初見之後,興許是之後的哪一次相見,讓我自年少至如今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時常看到你絕美的笑。」

葉昔昭仍是沉默。

「我曾相信過,莫逆之交是重于手足的情分;我曾相信過,有些約定、誓言不需說出,彼此便能懂得。這麼多年,我深信不疑,直到相府退親,直到你寧可以死相逼也要嫁入侯門——我在那之後,什麼都不信了。」

葉昔昭垂眸無聲一笑,他此時所說的,應該是句句屬實。

「我願意等一輩子、盼一輩子的人,忽然就風光出嫁,嫁給了一個橫刀奪愛之人——昔昭,知道我心里有多恨有多不甘麼?」唐鴻笑的語聲變得苦澀,「你的確是可以指責我沒在事發後挺身而出,沒能盡力去阻止你改嫁他人。可是你有沒有為我設身處地的考慮過?」

葉昔昭長睫一下一下忽閃著。

「退親的是相府,不論為何都要嫁給永平侯的是你葉昔昭,你倒是與我說說,我要用怎樣的姿態站出來挽回婚事?你們將我棄若敝屣,我難道還要做無謂地掙扎麼?我唐家已是盡失顏面,還要我再鬧出天大的笑話讓雙親無顏見人麼?」

葉昔昭盡量讓自己做到平靜理智,是以,對于這一番話,她不是不認同的。畢竟,單說這一點,唐鴻笑不算說錯。

「自相識到如今,半場生涯,我都是在為你活著。從沒想過,會走到被你這般厭棄的地步。」唐鴻笑語帶輕嘲地問道,「在你眼里,最重的還是權勢榮華,是麼?他終究是用手中一切換取了你的心甘情願,是麼?」

葉昔昭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側目看住他,輕聲道︰「你到今時還不知我最在意的是何物。我最在乎的,是家人安好,是父母無恙。不為此,我當初就不會同意出嫁,不會用終身歸宿換得相府無虞。人活一世,有人最看重的是兒女情長,而我最看重的卻是身邊至親。這一點,一定要我說出你才能明白?一個人,若只是為自己活著,不顧至親安危,她還有何資格存活于世?」

唐鴻笑對上她視線,目光變幻不定。

「同理,你若是真的在意一個人,該做的是盼她安好,而非處心積慮傷害她的至親。你的確是與我相識多年,可你從未了解過我。」語畢,葉昔昭悵然搖頭。

此時她平靜悵然的語調、目光,刺得唐鴻笑心里生疼,他視線游轉到蓮花池,沉默半晌才又出聲︰「在你看來,我是在傷害你至親,而我本意從未變過——我只是試圖得償夙願,試圖重新與你續寫前緣。我想如願,唯有扳倒侯府,而扳倒侯府,勢必要從相府下手。此刻我已明白,我賭輸了這一局,日後要為之賠上仕途,還有與你的緣分。輸了,我有憾,卻不悔。」

葉昔昭帶著匪夷所思的心緒看向他,「得償夙願,續寫前緣?——你要我在娘家、夫家沒落之後,由你收留?」她說出這一點的時候,不由發笑,「害我失去一切之後,你要做我的恩人收留我,讓我成為你的妾室?你可真是目光長遠,有抱負。」

唐鴻笑自嘲地笑了,「成王敗寇,你的恥笑是在情理之中。便是我,到此時也在懷疑之前是不是率性而為異想天開了。」

「其實,」葉昔昭遲疑片刻後,還是訴諸心緒,「你這番打算,也不是不能如願,只是時日短暫,注定無法笑到最後。可知原因?你連你的授業恩師都能背叛,枉付他這些年對你付出的心血,如此背信棄義的行徑,若能換得仕途得志,便是真正沒了天理。」

「又能如何?」唐鴻笑對她的話無動于衷,淡聲嘆息,「就算是明知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我也只能義無反顧。如今已知後果如何,我亦認命——你是我此生的命,無從反悔。」之後,他凝住她雙眸,漾出她熟悉的清醇和煦的笑,「我劫數已定,此生怕是再難相逢。昔昭,什麼都不說了,與我靜立片刻即可,如此,就不枉相識一場。」

葉昔昭望向連綿成優美畫卷的蓮花叢。

霞光已黯淡,最後一份迤邐光影投注在水面,隨著水波輕輕蕩漾,交織成一份無言的感傷。

她不願想起少年時與唐鴻笑有關的任何一幕,而在此時,很多畫面悄然浮現于心頭。

那個淡雅如菊、溫潤如玉的翩翩美少年,眼中含著情意,唇畔勾出笑的紋路,一次次走向懵懂單純的她、對他滿懷欣賞的她……

原本也算是一樁良緣,緣分卻終究是太單薄,他終究是太偏執,一次變故之後,就讓他一步一步走向錯誤的深淵,妄想再度扭轉她人生而得償夙願,且至今不悔。

若這也算是情深意重……誰人可承受得起?

要轉身離開之際,唐鴻笑已先一步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府。而我,明知大難臨頭,還是要將這一折戲唱完。來日幫我轉告相爺,我輸得心服口服。」

語畢,他轉身,一步一步,走出她視野。周身透著的那份寂寥,就像是一步步滿懷不舍卻又必須走出她生命一般。

葉昔寒走上前來,看著葉昔昭,掛上安撫的笑,「與你說什麼了?沒事吧?」

「沒事。」葉昔昭搖了搖頭,不想談及這話題,轉而問道,「我大嫂那邊,你告訴她實情了麼?」

「還沒有。」葉昔寒悶悶地道,「事情還沒個定論,急著與她說了也無用。總想回娘家,我也只能豁出這張臉去挽留。」

「你有什麼可煩的?眼下不過是遭報應了。」葉昔昭覺得許氏好好地懲罰他一陣也好,也就懶得寬慰他。

葉昔寒無奈地瞪了葉昔昭一眼,「我明白,這是自作自受,不需你雪上加霜。」

「我這分明是幸災樂禍。」葉昔昭笑了起來。

葉昔寒又問起虞紹衡,「那位侯爺又身子不適了?他如今怎麼成了病貓?動不動就臥病在床。」

葉昔昭不滿地瞪了回去,給出的答復卻是侯府對外統一的口徑︰「太夫人、大小姐去上香回府後染了病,疑似京城附近一處的時疫。先前不知就里,母女兩個與侯爺同席用飯傾談多時,使得侯爺也被殃及,出不得門。今日兩名太醫去過侯府了,已開了方子。」末一句的由來,是出于蕭旬已經安排了相熟的太醫去侯府走了個過場。

「是麼?」葉昔寒不疑有他,叮囑道,「那你可要謹慎些,你本來就是個病秧子,別也被殃及才好。」

「我曉得。」葉昔昭又問起唐鴻笑以及辦案之人的來意,「他們在搜尋什麼?」

「搜尋爹早些年的一本詩集、一些信函,還有我曾以爹的名義收授的賄賂。」

「……」葉昔昭挑眉。

葉昔寒笑了起來,低聲道︰「假的!唐鴻笑彈劾相府的罪證,細說起來也只有這兩樣能讓皇上重視,其他的,不過是捕風捉影。」

「爹呢?」

「被人帶去問話了。」葉昔寒說著就煩躁起來,「即便是料定結局,爹這次還是少不得生些閑氣!都怪那個畜生!」

「已到這時候了,就別說這些了,日後引以為戒才是。」葉昔昭看看天色,「我得回侯府了。」

葉昔寒沉吟片刻,「天色太晚了,眼下我也不能找人手護送你——還是傳話回侯府,讓那邊派人來接你。那個畜生萬一喪心病狂地半路打你主意可怎麼好?」

葉昔昭想想,也的確是謹慎些為好,點一點頭,轉而吩咐芷蘭,隨即去與孟氏道辭。

芷蘭很快就回來了,笑道︰「侯府已派了人來,接夫人回府。」

葉昔寒與孟氏听了,相視一笑,目光透著欣慰。

葉昔昭腳步輕快地走出垂花門,已有一輛馬車等在外面。她愣了愣,沒料到跟隨人手過來的還有馬車。

長安恭聲道︰「夫人請上車。」

葉昔昭點頭,踩著腳凳進到車廂。

車廂內光線昏暗,在她適應過來之前,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心頭一驚,剛要低呼出聲,那人掩住了她的嘴,雙唇落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

熟悉的溫暖氣息讓她反應過來,虞紹衡竟親自來接她了,眼中不由有了笑意,身形也放松下來。

馬車離開相府之後,虞紹衡雙臂的力道才減輕,在她耳邊低語︰「是不是被嚇到了?」

葉昔昭掐了他手臂一下,「總玩這種把戲,真是……」

「獨自跑出來這麼久,我怎麼能放心。」虞紹衡笑道,「因著告病之故,便不好拜見岳母,來日再登門致歉。」

葉昔昭掙開他懷抱,在他身側落座,又推了推他,「離我遠一些,熱。」

「你就這麼回報我?」虞紹衡認真地抱怨著。

葉昔昭抿嘴笑了,「誰讓你似個火爐似的?」

虞紹衡抖開手里的折扇,為她輕搖送風,「這樣好些沒有?」

「嗯。」葉昔昭漾出清甜的笑,又問道,「睡了整日,你心情好些沒有?」

虞紹衡輕輕搖頭,正色道︰「原本是好了很多,只是方才被夫人嫌棄,心緒便又跌回了谷底。」

葉昔昭忍了又忍,才不至于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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