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色授魂與 第85章

作者 ︰ 九月輕歌

葉昔昭吩咐道,「你們有話只管與我直說。我又怎麼會猜不出,太夫人、二夫人的來信只是報喜不報憂

芷蘭躊躇片刻,低聲道,「太夫人從去年臘月開始,身子就大不如前,想來一是掛念著侯爺、夫人,二是擔心麗妃娘娘在宮中處境堪憂。二夫人有身孕,太夫人只好讓三夫人代為主持中饋。三夫人……」

葉昔昭呼出一口氣,語聲苦澀,「早就擔心太夫人……」之後覺出芷蘭說話的重點是三夫人,「繼續說

「禮部侍郎在官場很有些手段,便是在如今這情形下,也沒被殃及,而且還一再幫襯三爺,三爺如今已是太常寺少卿,品級與二爺一樣了。二爺如今處境卻很艱難,不斷被打壓……三夫人房里的丫鬟婆子都說,日後侯府頂門立戶的,是三爺與三夫人芷蘭說到這里,又是不忿又是委屈。

葉昔昭卻只是一笑,「一時得失,一時起落,便會引得一些人一時得意,別計較這些。三爺不是那種人之于大局來說,這總歸是好事。三兄弟有一個過得越來越好,總比一起落入困境更好。

芷蘭勉強點點頭,「奴婢們只是有些氣三夫人,怎麼能縱容房里的人說出這種話?再者,三夫人主持中饋之後,慢慢將管事換了好幾個,對正房的人也是越來越苛刻

葉昔昭笑容更濃。三夫人這是料定她與虞紹衡回不去了麼?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新竹見葉昔昭在不該笑的時候反而笑了,很是擔心,慌忙扯了扯芷蘭的衣袖,「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如今府中進項大不如前了,夏荷姐姐也听太夫人說過多次了

葉昔昭擺了擺手,「這些事還是等回去之後再說,倒是太夫人的身子——」

新竹忙道︰「奴婢們啟程之前,听夏荷姐姐說,蕭大人已請了名醫給太夫人看過了。太夫人的病在心里,等到侯爺、夫人離開這里就好了

葉昔昭只希望,太夫人能盡快收到自己的喜訊,如此一來,老人家總能稍稍心寬一些。

芷蘭轉而說起夏荷︰「夫人也不必擔心夏荷姐姐,夏荷姐姐是主動留在府中照看正房的,另外她說太夫人病著,她得空就去太夫人房里服侍片刻。外人看著太夫人的情面,總不會難為她的

葉昔昭漾出知足的笑,「她與你們兩個一樣,是重情的人無疑,夏荷在她離府之際,給她的感觸是最深的。夏荷也許甚是理智聰慧,可她執意留在正房,即便是為著與她生出的主僕情分,賭上的也是關乎一生的前程。只單看這一點,就明白太夫人當初為何會那麼看重夏荷。

說了會兒話,葉昔昭乏了,轉去寢室歇下,新竹、芷蘭服侍在床側打著扇子。

葉昔昭醒來時,側目對上虞紹衡的容顏。

他眼中盡是溫柔,手里的扇子輕輕搖著。

葉昔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是怎麼回事,近來總是這麼貪睡

「夏日本就易乏,你又不同往日虞紹衡的手落在她依然平坦的小月復,語聲分外柔和。

葉昔昭坐起身來,看著已近黃昏,「與我去海邊走走?」

「好虞紹衡喚人進來服侍她更衣。

葉昔昭換了淡粉素紗緞上衫,瑩白紗緞繡荷花曳地百褶裙,手上一串珍珠手串。依然素面朝天,一頭長發綰了個圓髻,斜插一根銀簪。

出門時,兩個人同時對丫鬟婆子擺手,沒讓她們隨行。這段時日,早已習慣了只有彼此相伴在身側,不喜有人打擾那份平寧。

一面走,葉昔昭一面思忖著一件事︰前世她與虞紹衡走過五年光陰,事態才發展到了相府被彈劾的地步,也就是此生唐鴻笑初次落難的地步。今生卻是不同,局面大起大落,極速發展到了這地步——原因呢?

認真分析半晌才有了答案︰這局面的造成,是虞紹衡與相府日漸走動得頻繁之下,翁婿兩個同心協力輔佐皇上,決心鏟除靖王這個歷經兩朝的隱患。此生不同于前世,前世的相府自身難保,皇上便是有心重用,卻架不住一再地失望直到起了疑心,從而只能放棄利用相府,將所有賭注壓在虞紹衡與蕭旬身上,需要的時間自然也就更加長久。

「想什麼呢?」虞紹衡帶了她一把,讓她避過腳下一塊石頭。

「沒什麼葉昔昭隨意抓了個話題,「在想蕭旬與喬安的事

虞紹衡隨之想到了那對夫妻一如以往的狀態,無奈一笑,「那兩個人,誰也沒法子

葉昔昭並不知道他曾規勸過喬安,道︰「你就不能替蕭旬在喬安面前說幾句好話麼?——我是說不得什麼話,覺得他們各有各的難處,可你總該是站在蕭旬那一邊的

「我能替蕭旬說什麼好話,」虞紹衡對于這種事,是有自知之明的,「也不過與喬安說說自己的看法

「那你是什麼看法?你都沒與我說過

「我真正的看法是,所謂情意,若是三兩年的苦都受不起,未免可笑——只是,不便說出

「……」葉昔昭看住他。這話他有資格說,因為他做到了,可是,「喬安不是你

「所以我才說沒法子虞紹衡眉峰輕蹙,「這是一筆無頭帳,還是讓他們順其自然

「也只有如此

虞紹衡松松環住她身形,側目凝視,「兩個丫鬟過來之後,與你說了些家事吧?」

「嗯葉昔昭先是點頭承認,隨即意識到,原來侯府中事他早就得知了,只是一直都在瞞著她。母親生病,他不能在床前侍疾,他在千里之外,是個什麼滋味?

虞紹衡只是叮囑她︰「眼下你只當不知道,如常與娘通信。再有,你不宜長途奔波,回京怕是要等到……」

葉昔昭沒有異議,打斷了他不忍說出口的話︰「我知道。等孩子出生之後再做打算。這里不也很好麼?」

很好麼?當然不好。她到時候要獨自承受的太多。在異鄉生產,身邊沒有親人陪伴,甚至于,他不確定能在那時候趕回到她身邊,不能陪她跨過一生中最艱難的一道關口。

此時趨近海邊,葉昔昭放下了這話題,微眯了眸子,望向海面,搖了搖他的手,「快看

虞紹衡也就循著她視線望過去。

此時正值彩霞滿天,傍晚的天空透著似被水沖洗過的澄淨晴朗,海鳥成群結隊地在空中飛過,退潮的波濤洶涌,翻出一層層雪白浪花。

充斥著天地豪邁的瑰麗景致,使得葉昔昭視線游轉,唇邊逸出孩子般純真無辜的笑,一雙明眸似是落入了霞光,煥發著璀璨的光芒。

她眼中只有此時風景。

他眼中卻只有此時的她。

他斂目看著她素雅的衣袂隨著晚風飄然飛舞,飄然欲仙地站在他身側,美得不似塵世中人。

虞紹衡俯首吻了吻她額角。

葉昔昭這才看向他,嫣然一笑。

直到夜色降臨,兩個人才踏著月色返回住處。

接下來的日子,葉昔昭每日定時服用安胎藥,嗜睡的癥狀慢慢得到緩解。

虞紹衡仍舊清閑,每日除了與她對弈,聆听她撫琴,陪她作畫。念及家中事,又將生平所學到的打理諸事的技巧毫不保留地教給她。

葉昔昭對此分外欣喜,自是不會大意,將他所教給自己的關乎方方面面的事一一記在心頭。

他最善用人、用兵、權謀之道,先前打理外院的事其實都與這兩點息息相關。唯有擁有駕馭人才、屬下的本領,事情才能事半功倍。打理外院產業的事,又是林林總總,較之內宅之事,太過繁雜,卻能使得葉昔昭的認知、眼光、眼界都上升了一個台階,唯有益處。

而至于面對諸多人、事的態度、手段、決斷,虞紹衡只是講給葉昔昭听,是自知並不適合她全部效法,讓葉昔昭取其精華而用。

葉昔昭對于他的強硬手段、態度再了解不過,對于他這態度當然是再高興不過。

總而言之,這又是一件讓葉昔昭覺得不虛此行的好事。

這個男人,朝朝暮暮與他相對,也不會覺得無趣。

他對著疆域圖、地形圖、將領花名冊運籌帷幄時,目光悠遠,神色篤定自信,一場天下大亂,在他手下,最終不過是一場棋局。

他攜著她的手游走于島上、悠然垂釣時,目光溫柔平靜,神色淡泊寧靜,似是他前生就在這里,唯有安然愜意。

他對著如今的朝堂文官花名冊的時候,透著深沉,有時候會現出孩童般戲謔頑劣的笑,有時候則像個歷盡滄桑的老者一般的睿智,所思所想,不外乎是日後很多人的前程、下場。

他教導她諸事的時候,目光中則總是透著期許、贊賞、欣賞,無時無刻都在給予她無聲的鼓勵、認同。

他體貼呵護著如今需要安胎的她的時候,細致入微,尊重她的意願,照顧她的情緒。

每一個夜,他總是松松地將她環在懷里,陪著她閑話家常,搖著折扇送爽,直到她沉沉入睡。

種種相加,都讓葉昔昭慶幸他在這般復雜深沉的性情之下,對她唯有遷就、呵護——若是他也如同皇上一般將女子作為可利用的工具,若是他也如同以前的蕭旬一般從不奢望與女子情投意合,那麼,她……恐怕是會落入他的掌控、一生都無從逃離他的算計。

他曾有過的計較、怨懟,都是因為情意而生。若是帶著分毫功利,那麼,他對她,會付諸無窮盡的耐心,知道將她騙得心甘情願地對他死心塌地——這對他是多輕易的事。可他不屑如此,不肯在一段時日後再降低身姿取悅,所以才有了那麼久的相敬如冰卻依然得到他的照拂。

是因為這些認知,在新竹、芷蘭偶爾擔心她的前景時,她總是從容一笑,偶爾會說一句︰「我便是落得什麼境地都值得,應當的

**

秋日來臨時,漠北的夜間已有寒意。

對于喬安來說,每夜蓋著厚厚的錦被安然入夢,一早又賴床睡到日上三竿,是最愜意的事。

這一晚,她在睡夢中忽然醒來。

隔著尚未換掉的薄紗帳,她看到男子帶著外面清寒的秋夜氣息入室。

是蕭旬。

蕭旬手中拎著一尺寬高、三尺來長的箱子。他將箱子無聲地放到妝台上,轉身到了她床前。

他隔著紗帳,良久地看著隱約可見地里面的情形,似在觀望她到底睡了沒有。

喬安看不清楚他的容顏,更無從看清他的神色、他的目光。她只是隱約感覺到,他的落寞、悲傷。

終于到了這一日了麼?

喬安坐起身來。

蕭旬見狀,撩開紗帳,步上床榻,又在她身側落座。

他抬手撫過她容顏,觸感微涼。

他還是不說話。

喬安隔開他的手,手勢卻不如以往蠻橫,隨即指了指狀態上的箱子,「那是什麼?」

蕭旬語聲平靜,太過平靜,幾乎帶著一份冷漠了,「休書,還有我全部不見光的家當

喬安惑道︰「不見光的家當?」

蕭旬語聲緩和幾分,「這是多常見的事,官員只指著那點俸祿,誰都會捉襟見肘

「為何給我?」

「我高興

「……」

「……」

喬安沉吟多時,借著月光凝視著他,「你連休書都備下了,是不是要涉險行事?你接到皇上的密旨了?」

蕭旬沒有隱瞞,微一頷首。這是局中人都能預料到的事,隱瞞也無用,他叮囑道︰「照顧好你家人,若還有精力,去島上照看嫂夫人

「……我會的

蕭旬的手臂帶著一份遲疑,緩緩落到她肩頸,隨即便強硬起來,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因著他涉險行事的猜測,因著預料到可能再見不到他的猜測,喬安身形僵硬,卻沒有阻止他。

蕭旬在她耳邊低語︰「我最近總是在想——如果真不曾將你放在心里,我不會介意你與鐘離的流言蜚語,不會連命人詳查的膽量也無,更不會與你鬧到陷入僵局的地步

「……」喬安眨了眨眼楮,卻是對他訴諸另外一件事,「我在回娘家之前總是在想——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再將別的男子放在心里,不會再做打算,卻也不會再留在你身邊。蕭旬,你不是適合為人夫君的性情。我哪一點都沒看錯你,也從來不悔嫁給你。我只是無從接受你這種活法

蕭旬苦笑。她說的話,句句戳中他的軟肋,他的確是這種人,在他意念中,只有自己的安危喜樂,不能分出精力去顧及家人。

他沉默片刻,放松了力道,「不說這些了。讓我抱抱你就好

喬安身形也放松許多,輕而堅定地道︰「你不會有事的。我看中的人,不會為人刀俎

「我盡力而為蕭旬和她拉開一點距離,「你看中的人,就算分道揚鑣,也該意氣風發地活著

「是

蕭旬唇角微揚,現出微笑,隨即飛快地吻了吻她唇瓣,「我走了

隨即,他放開她,轉身闊步離開,迅速消失在她眼界。

喬安一動不動地望著屏風那邊,良久,手緩慢抬起,食指拂過被他親吻過的唇瓣。

抿了抿唇,她飛快起身,穿戴齊整,去了父母院中。

房內燈火通明,問過之後,得知父親在外院。她連忙趕到外院書房,請父親撥出船只、人手隨她去薄暮島。

在這時候,家人不是需要她照顧的,她該陪伴的是葉昔昭。

喬宇年笑著告訴喬安,已經分派出一支精銳隊伍,隨時可陪同她與喬宸去往薄暮島。

喬安道謝之後,與喬宸盡快打理行裝召集下人,天色微明之前,乘船去往薄暮島。

抵達島上,方知虞紹衡已經離開,島上也已駐扎了五百名暗衛,負責保護薄暮島不會被戰事殃及。再加上她手中的精銳隊伍,足以護得周全。

喬安與喬宸沒有耽擱,去往住宅,看望葉昔昭。

葉昔昭神色平靜,目光清澈。絲毫也無與夫君離別的傷情。得知姐妹兩個要來島上陪伴她一段時日,即刻命人將前院全速收拾出來。

至于暗衛、精兵,就只能讓他們在頭領的指揮下在島嶼周圍安營扎寨了。

之後,對于外面的局勢,喬安就只能通過暗衛時時送來的消息得知了——

那一夜,三名從各地率兵而來的將領同時抵達隆城城外;喬宇年取出皇上的密旨宣讀,奉聖命將軍權易手于虞紹衡。

蕭旬率領暗衛潛入承遠王府邸,在承遠王宣布揮師南下起義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之射殺,迅速撤離。蕭旬無恙,手下傷亡過半。

承遠王世子無從承受喪父之痛,披麻戴孝煽動軍心。

眾將領因著承遠王之死,半數萌生怯意,半數誓死追隨承遠王世子。

這樣的情形之下,虞紹衡率兵抵達承遠王封地,攻城討伐叛軍。

在漠北陷入戰亂的同時,西域、南疆的封疆大吏先後打著討伐昏君的旗號揮師起義,大軍離開封地,直奔京城而去,征途之中,屢次遭遇良將誓死阻攔,行程一再被阻隔。

這些險象環生的消息,喬安自然是不敢告知葉昔昭。

而葉昔昭卻似是早已知曉她心思,從不曾詢問過,每日不是留在房里安心繡屏風,就是翻閱虞紹衡留下來的諸多兵書史冊。

喬安見狀,長舒一口氣。

這日,喬宸走進她房里,落座後靜靜品茶,秀眉輕蹙。

「方才你不是去給昔昭把脈了麼?」喬安忐忑地研讀著喬宸的神色,「不是有什麼不妥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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