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走了幾步,忽見宮里遠處某個地方,有一道詭異的冷光閃過。
鳳七眸光微閃,只覺奇怪,這半夜三更的,哪里來的冷光?再次定楮望去,驟然蹙緊了眉頭!因為她發現,發出光芒的方向,正是清魅宮的方向!
思索片刻,鳳七便疾步趕了過去!
夜色中,宮里沒有掌燈,朦朧的月光,給宮殿房頂上金燦燦的琉璃瓦,鍍上一層皎白色,只覺整座皇宮,都籠罩在一片如雲似霧的白紗中,幽靜、神秘,甚至還有幾分詭異。
鳳七穿過幾條長廊和假山,終于來到清魅宮宮門前。
那道冷光早已消失,清魅宮靜靜沐浴在一片黑暗和寧靜中。
鳳七微蹙眉頭,但她沒有魯莽,而是藏身在一座假山後面,耐心地盯視著清魅宮緊緊關閉的兩道宮門,仔細聆听四下里的動靜!
功夫不負有心人,約模一盞茶的功夫,只听「吱嘎」一聲,清魅宮的宮門被人推開了。
因為清魅宮是冷宮,久不住人,原本朱紅色、亮澄澄的宮門,早已失了色,也掉漆腐朽了,門被推開時,發出沉重而悠長的聲音,仿佛一座地獄之門被人推開,在這漆黑靜謐的夜色中,顯得尤其可怕、猙獰,讓人心中一顫。停滯在枝頭上的鳥兒也受了驚,忽地撲騰著翅膀,淒厲鳴叫著飛走了。
鳳七眸色微沉,定楮望去,只見從那扇破舊的宮門里,一前一後走出兩個人來。
鳳七一怔……走在前面的,竟然是皇上!而在皇上身後,拎著宮燈的,正是宮里的總管太監福海。
福海警惕地掃了一眼四下里,確定沒人後,才對皇上道,「皇上,沒人!」
齊皇點了點頭,「走吧!」
因為夜色深沉,鳳七看不清齊皇臉上的表情,不過,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幾分沉重和疲憊,似乎剛剛經歷了一件心力交瘁的事!
齊皇在前,福海在後,一路沉默往前走去。
可是,剛走了幾步,齊皇驀然又停下了腳步!
「皇上……」福海詫異道,不知皇上又要做什麼。
齊皇沉吟道,「改道,去佛堂!」
福海吃了一驚!雖然臉上流露出一絲驚懼之色,但也不敢忤逆皇上的命令,只能無可奈何道,「是!」
鳳七微蹙眉頭!她听說過,齊國皇宮有一座不大的佛堂,是四十年前,先皇親自下令為一位妃子修建的!自從佛堂建成以後,那位妃子就削發為尼,入住佛堂,欲青燈古佛常伴一生!
後來先皇死後,當今皇帝即位,並未將這位妃子如同其他的妃子一樣,攆出宮去,而是留下了她,而且依然允許她入住佛堂,沒有打擾她!
因為這位尼姑太妃,從不離開佛堂一步,而且非常低調,低調得讓人常常忘記了,宮里還有她這麼一個人,所以,沒有人惦記她,也沒有人陷害她,她倒是平平安安,在佛堂里度過了四十個念頭!如今,她已經六十多歲了,是個老嫗了!
不知齊皇今兒個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人來!
直覺告訴鳳七,齊皇半夜三更剛從清魅宮出來,就要趕往佛堂……這件事絕沒有那麼簡單!
想到這里,鳳七毫不猶豫,將自己的身影隱遁在夜色中,疾步跟上了皇上和福海二人!
很快趕到了佛堂!與宮里的其他宮殿不一樣,這里不但點著長明燈,而且佛堂大廳、院子里都燈火通明!
不過,雖然整個佛堂大殿亮堂堂的,卻沒有一人伺候!只有一位年逾八旬的年邁老嫗,正盤坐在大殿里的蒲團上,低眉閉目,神色沉靜誦經念佛。
鳳七詫異︰這都什麼時辰了?這老太婆還在誦經念佛?給人感覺,不像是真的在誦經念佛,而是……故意等待某人的到來!
皇上和福海走進了大殿,那老太婆依然低眉閉目誦經,對皇上的到來視若無睹。
福海終于忍不住了,帶著幾分喝叱的語氣道,「容太妃!皇上來了,容太妃還不趕緊給皇上請安?」
容太妃正要站起來,卻听見齊皇沉聲道,「不必了!福海,你先出去!」
福海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拎著宮燈出去了。
走到大殿門口,福海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臉上流露出一絲擔心的神色。
鳳七覺得奇怪,看起來福海很擔心皇上和容太妃單獨相處!怎麼?難道這女人要吃人不成?還是……皇上和容太妃之間,有不為人知的恩怨?
正胡亂猜測,只听齊皇站在容太妃的背後,長嘆了一聲,幽幽道,「母後,您這是何苦……」
聞言,藏身在房梁上的鳳七,差點驚得跌落下去!
靠!不是吧?容太妃竟然是齊皇的母後?齊皇的母後不是已過世的皇太後麼?
容太妃的低誦聲戛然而止,驀然睜開眼楮,鳳七只覺她一雙眸子清澈明亮異于常人,似乎她一眼就能望進,一個人的內心深處。
容太妃淡淡道,「你去過清魅宮了?」
齊皇沉默片刻,道,「朕剛從清魅宮過來!」
容太妃唇角漾起一絲冷笑,「原來如此!」
「母後,」齊皇幽幽道,「您到底把清妃藏在哪兒了?」
鳳七再次驚得差點從房梁上跌落下來!
原來清妃是被這老太婆藏起來了!難怪旁人找不到她!
容太妃唇角的冷笑越發深邃了,「怎麼?雄她了?」
「母後!」齊皇雙手負在身後,倒抽了一口冷氣。眨眼間,也語氣冰冷道,「請您把清妃還給朕!這麼多年了,您折磨朕和清妃,已經夠了!請您放手吧!」
鳳七瞬間石化了……這到底哪兒跟哪兒啊?清妃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不是因為齊皇的喜新厭舊,始亂終棄麼?怎麼又變成……是容太妃一手安排制造的了?
「哼!」容太妃冷哼一聲,道,「怎麼,你不想要這片天下了麼?你還想著要美人不要江山?」
「母後!」齊皇沉聲道,「朕今年已經四十三歲了,朕已經懂得如何做好一個皇帝!所以,朕請求母後,不必再過度操勞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