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宮女拂起了明黃色的紗幔,鳳七以為再往里走才能見到皇太後,未想紗幔拂起,便見皇太後正半臥在一張軟榻上,目注著鳳七走進來的身影。
鳳七一愣,隨即勃然大怒!
好哇!她道是這死老太婆為何要她來慈寧宮,敢情死老太婆是想趁這個機會,將瘟疫傳染給她!這死老太婆,心可太黑了……
皇太後見鳳七正要發怒,便搶在她前面道,「怎麼?你以為哀家讓你來,是為了要將哀家的瘟疫傳染給你?」
鳳七冷哼一聲,臉上寫明了「當然」二字!
皇太後笑了笑,鳳七眸光閃了閃,因為她察覺到,在皇太後的身上,有什麼不一樣了……皇太後露出笑容時,不再是往日的囂張跋扈,盛氣凌人,而是……落寞而頹廢的苦笑!
鳳七心中只覺奇怪,死老太婆,到底遭受什麼打擊了?
皇太後虛弱地抬起右手,揮了揮手,一旁的宮女麼麼們,立刻退了出去,並緊緊掩上了門。
「實話告訴你吧!」皇太後這才道,「哀家並非中了瘟疫,哀家是中了尸毒……」
皇太後的語氣低沉而幽幽,鳳七卻心里劇烈一跳,瞳孔驟然。
「尸毒……」
所謂尸毒,無論是傳說中僵尸身上的尸毒,還是一種真實存在的,細菌和霉菌的結合體的病毒,都和尸體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可是……這死老太婆平日里都深居宮中,哪里見過什麼尸體?而且還是病毒很厲害的尸體???
「沒錯!」皇太後虛弱地點了點頭。
鳳七此時才發現,皇太後的臉色,雖然看起來只是比往日多了幾分蒼白之色,其他並無異樣。但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眼中布滿了紅血絲,而且她的瞳孔中,分明可以看到一些異樣的黑色沉澱物,看起來很是人……鳳七冷不丁打了個寒噤!看來,這死老太婆真的中了尸毒!
鳳七下意識道,「你是怎麼中了尸毒的?」
皇太後苦笑了一聲,道,「說實話,哀家也不知道!但是哀家知道,有人在哀家的身體里下了尸毒!至于那人是怎麼下的,哀家不知道!」
鳳七微蹙眉頭,「是誰下的?」
皇太後道,「是那寒潭中的人!」
鳳七心里咯 一跳,卻見皇太後直直地盯視著她!鳳七瞬間明白了,她無意中寒潭的事,皇太後已經知道了!
鳳七撇了撇嘴,冷笑道,「既然如此,你把這些告訴我作什麼?必定是你做事太過分,惹惱了人家,人家才會給你下毒……怎麼,難道你還以為我會去幫你討解藥不成?」
簡直是痴人說夢!
皇太後一笑,「哀家當然不會讓你去替哀家討解藥!不過,你最終還是會去討解藥的,雖然並非為了哀家!」
鳳七被她繞暈了,睥睨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皇太後一聲冷笑,道,「你可知道,皇帝也中了尸毒?」
鳳七霍然跳了起來!
「你胡說八道!」鳳七怒道,「他怎麼會中尸毒?他剛剛才回到宮里的!我知道了,你想誑我去替你討解藥是吧?哼!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
見鳳七如此激動,皇太後非但沒有和她爭執,反而耐心地听著她的怒罵,蒼白虛弱的臉上,一絲寒冽的冷笑卻越發蕩漾開來。
「哀家知道你不會相信的!但這卻是事實!」鳳七話音落後,皇太後才冷笑道,「皇帝他的確是中了尸毒,哀家剛才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中了尸毒,而且是就在這一兩日中的尸毒……你若是不信,你現在就去見他,看他的眼中,是否也有紅血絲?是否也有黑色沉澱物……」
「你給我閉嘴!」鳳七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可是皇太後卻知道,她越發表現出怒不可遏,就證明她的心里越發焦慮不安!想到這里,皇太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好整以暇,洋洋得意了!
「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鳳七輕蔑地掃了她一眼,斬釘截鐵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替你去討解藥的!我絕不會上你的當!」
話音落後,鳳七不願再和她過多廢話,霍然轉身,疾步離開了慈寧宮。
徑直走出了慈寧宮,往坤寧宮的方向走了幾步,忽然她頓住了腳步……
在原地站立片刻後,她忽然轉過身來,往另一條路走去!而這條路,正是通往御書房的路……
走到御書房門外,總管太監夏成海一見鳳七,老臉便笑開了花,忙不迭行禮道,「給皇後娘娘請安!」
鳳七點了點頭,問道,「皇上在里面麼?」
夏成海畢恭畢敬道,「回娘娘!皇上正在里面!」
鳳七提起長裙,走進了御書房!可是一個偌大的金碧輝煌的御書房內,靜寂無聲,桌子上堆積著厚厚的幾摞奏章……環視四下里,哪里有墨允禛的身影?
鳳七滿月復狐疑,轉頭問夏成海,「你不是說皇上在這里麼?」
夏成海模了模頭,顯然也有些莫名其妙。
「橋橋!」
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鳳七立刻巡音望去,卻發現從那厚厚的幾摞奏章上面,冒出一顆頭來,赫然正是墨允禛!
「……」鳳七無語。
一身龍袍的墨允禛站起身來,走到鳳七身邊,「橋橋,你怎麼來了?」
鳳七望了一眼堆積如山的奏章,蹙了蹙眉,道,「怎麼這麼多奏章?」
墨允禛聳了聳肩,無奈道,「沒辦法!走了一個多月,朝中的大事小事都堆積如山了,等著朕一件件處理……」
鳳七挑了挑眉,道,「朝中的事,不是有皇太後麼?」
墨允禛眸光閃爍,道,「這事兒也挺奇怪!朕原本擔心,朕離開楚國後,皇太後會趁這個機會,奪回政權!不過沒想到,皇太後非但沒這麼做,反而這段日子對朝事不聞不問,也不插手,這倒是大大出乎朕的意料……」
鳳七心中一動。她想起自己離開楚國,去尋找墨允禛之前,對皇太後說得那番話。也許正是那番話起了作用吧!
墨允禛又道,「剛剛那些大臣們還說呢,要見皇後,要請皇後娘娘處理這些政事!都被朕給打發啦!朕心想你一定也累了,所以想讓你睡個好覺,休息兩日,才出來見這幫人……」
墨允禛說話的時候,發現鳳七緊緊盯著他的眼楮看。墨允禛的話音戛然而止,奇怪道,「橋橋,你怎麼啦?」
鳳七卻听見一顆心沉重墜落谷底的聲音!
那死老太婆說得沒錯,墨允禛的眼里,的確有幾絲紅血絲,瞳孔中也有隱隱的黑色沉澱物。不過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所以正如皇太後所說,墨允禛體內的尸毒,是就在這兩日被人中下的!
奇怪!鳳七陷入了沉思!這兩日她和墨允禛、墨水歆等夜以繼日趕路,墨允禛到底什麼時候中了尸毒,為何她一無所知???
「橋橋……」墨允禛見鳳七的神情越來越奇怪了,有些凝重,又有些恍惚……「到底怎麼了?」墨允禛俊臉微沉,嚴肅道。
「沒事!」鳳七情不自禁抬起一只柔荑,輕輕摩挲著他的臉。
墨允禛心中一動,眸光一閃,並未阻止她,下一刻有力的大手掌,緊緊箍住了她的柳腰,而他的目光,也變得炙熱,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鳳七體內竄起一股子燥熱……可是……她眸光微閃,及時阻止了他不安分的一只手。
「皇上!」鳳七嫣然一笑,道,「不要太累了!休息一日,再來處理這些事情吧!」
「放心吧!」墨允禛俊臉漾起滿滿的溫柔的笑容,「朕沒事……」
鳳七再次將他另一只不安分的,欲爬上她豐腴的手扒了下來,眸光閃爍,「皇上,那臣妾先告退了!」
說完也不等墨允禛說什麼,轉身就疾步往外走去。
鳳七走出了御書房,站在漢白玉石台階上,只見一級一級的漢白玉石台階,蔓延向遠方,瓊樓玉宇,巍峨宮殿,房頂上的金龍展翼欲飛,叱 風雲……
眸光微沉,她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御花園,碧波湖湖畔。
「撲通」一聲,一條縴長而靈動的身影,從岸上躍入水中!水里的她,優雅而輕盈地搖擺著身體,仿佛一條靈活的魚兒!
她跳入水里後,身體便急速下沉……鳳七憑著記憶中的方向,很快來到了湖底的寒潭。
鳳七正要走進寒潭時,忽然感覺到身後有異。她轉過頭來,見一道暗影飛快閃過!她立刻追了過去,可是卻見那是一條死路,根本無路可走,也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可奇怪的是,那道暗影就在這里消失了!
鳳七匪夷所思!難道是她看花眼了不成?她又在附近尋找了一番,最終一無所獲。
看來,她是真的看花眼了!她心想。
于是,她不再尋找了,徑直向寒潭深處走去。
果不出所料,她走了一會兒,便來到了寒潭深處的洞里,而那位白衣袂袂、仙風道骨的白衣男子,依然坐在洞中央,閉目打坐。
雖然寒潭中冷氣襲人,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但是因為鳳七懷揣著白衣男子曾經送她的那塊暖玉,所以才沒有被凍僵。
鳳七走到那白衣男子的面前,開門見山,沉聲道,「是你給皇太後和皇上下的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