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了海青一眼,道,「你母親懷你時便是萬分艱難,虧得那大夫醫術高明才保得你母女安全,可是那陵州神醫溫柏?」
「正是此人,只是此人性孤僻,尋常難得看見。」海青回道。
「無妨,且尋來便是。」老夫人說著又對身邊的敏姑姑囑咐了幾句,轉而又對南宮菱道,「但尋得此人,定能保你母親無礙。」
「祖母如此厚愛母親,菱兒,菱兒……」南宮菱低嗚出聲。
「好孩子。你母親縱然是你母親,又何嘗不是我女兒呢?」老夫人攬住南宮菱拍著她的後背溫和道。
「祖母……」南宮菱頓時感動得淚如雨下。
海青一臉感觸得看著南宮菱地精彩演繹,心里卻明白她之所以如此也不過是為母親與自己博得一線生機而已。
前世的姨母因為產幼子時候氣血虧損,導致幼子孱弱,自己更是再難受孕,姨母入安平侯府十數年才得此一子,雖是嫡孫但終不得侯爺歡心,反倒侯爺次子所生的兒子頗受侯爺喜愛,大有百年之後將爵位傳于次子長孫之勢。
若不是姨母頗受侯爺夫人的喜愛,恐怕早給姨夫娶平妻了。為此姨母調理數年豁出去再次懷孕,最終生得一子。
不出幾年表姐攀附上了太子,這個兒子方才穩住了自己的地位,熟料太子最終被廢,侯爺綜合利弊最終把爵位傳給了次子。
此後表姐與姨母的生活自不必說。听說這一消息的海青當時還暗道害人者終害己。怎知當晚一覺醒來已是到了十年前的今天。
前世的海青對這個姨母很是看重,甚至跪在神醫溫柏府外淋了一夜的雨方才求得神醫入侯府救得姨母及其月復內兒子一命,卻終因為那夜寒氣入體而一直體弱。♀
這世的海青自不會再發傻,只念及孩子是無辜的,到底還是提點了一下,至于最終神醫能不能找到又請不請得來,自與她無關了。
其實老夫人又何嘗不知道南宮菱對自己的利用呢,只是年邁的老人總希望從子孫身上汲取一絲溫暖,哪怕只是三分的真。
深知其理的海青自然明白自己在老夫人眼里不過是早逝女兒的翻版,既然想打感情牌立穩自己的腳跟,自然不會與南宮菱有朝夕之爭,反而得時時藏拙。
飯畢,南宮菱被老夫人派敏姑姑送去她的居住地常笑樓,而海青則被安置在了合樂樓前身的藏花閣,此處臨近梅林梓台,前有觀景疊樓,後有香湯溫池。
藏花閣原名葬花閣,因著閣里鮮花不易成活而得名,只老夫人年紀大嫌晦氣,故而改名,前後一字差,卻是完全不同的意境。
海青隨著老夫人身邊的永寧姑姑來得藏花閣,果真不見半花只葉,卻滿眼的錦花灼眼,更有甚著一堆丫鬟婆子搬過長方腳凳,嗑瓜子的嗑瓜子,嘮嗑的嘮嗑,很是沒有規矩。
面對如此場景,方才還與海青齊頭並進的永寧姑姑卻是不著痕跡地退後半步雖算不得冷眼相看,卻明擺著毫不盡心的樣子,好似眼前一幕並到一般。
海青臉色一沉,當下對著守閣的丫鬟婆子們不悅道,「既名為藏花閣,花不易露,怎得用這等繁花亂錦,假的便是假的,還能坐到真主兒頭上去,平白擾了眼楮。全撤了。」
一等丫鬟婆子頓時有些傻眼,一身素淡的海青她們自是沒見過的,卻又見老夫人身邊的永寧姑姑居然落後海青小半步,心里也是泛起了嘀咕,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竟將眼神投向了海青身邊著錦穿銀剎是富貴的永寧姑姑。♀
一時間,永寧姑姑臉色時白時青。
對于拎不清身份的人,海青不介意讓她自己掌臉。
「永寧姑姑……」
海青面色不清,也不多話,勿自坐在了一只鋪著錦墊掉花紅木椅上,只是靜默間卻讓永寧姑姑知道她也不是個好欺的,否則怎得突然咄咄逼人來了那麼一句,明顯不僅僅是沖著婆子們去的。
永寧姑姑也是個機靈的,眼珠子滾了半圈,心里便有了計較,當即急言厲色道,「這位可是咱府上的八姐兒,老夫人尚且舍不得重言半句,你等卻是好沒眼色,此番惹了八姐兒,待我回稟了老夫人還不扒了你等的皮!」
此番狠話一發,再加上永寧姑姑釋放出的那麼點牽連的怒氣倒是真真鎮住了這幫子婆子們。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一時間哀求跪地聲此起彼伏。
海青冷眼看了會兒方才緩和了半分道,「嬤嬤們自是勞苦功高……」
婆子們頓時身子發緊。
海青卻是不緊不慢道,「只是相府卻容不得半點不矩,此番念著你們初犯便不做追究,若有下次也不必勞老夫人發落,你們自個兒謀個好差事兒去就是,我這兒可是容不下大佛。」
「不敢不敢,八小姐大善,奴婢們感激涕零。」領頭的婆子趕緊道。
海青也不做理會但由她們跪著,只又問道,「本小姐爹身丫鬟長樂何在?早先三夫人已吩咐著人領來,你,過去看看,可是在路上了?若不然,可去三夫人處听信兒。」
被指的婆子哪敢到三夫人處听信兒,頓時冷汗四溢,連連抹額,卻又不敢多言,一時間顫身不起。
「還不快去?」永寧姑姑厲呵出聲,「想是少了板子伺候,一個個都憊懶了。」
那婆子被叱,哪還敢耽擱,對著海青福了,拔腿就跑,心想指不定就能在路上找到了。
藏花閣本由永寧姑姑打理,想是以為主小好欺,一時間各色厲害的婆子丫鬟皆討好上了永寧姑姑,少不得賄賂幾分,這才來得藏花閣。
這會兒卻個個覺得藏花閣晦氣,怎得遇上個厲害角色,非但眼楮里擱不下沙子,就是永寧姑姑也被治理得與她們分清界限甚至大有責罰她們以求討好新主子之勢。
早先是有個穿著寒酸的小丫頭片子過來,只是大伙兒聊得正歡只看了她半眼便不容她說上半句就趕走了去。這本不是什麼大事兒,大戶人家哪個不是拜高踩低的,她們本就是在府里呆久的老人兒,哪里會想到這麼個窮酸丫頭會是新主兒的丫鬟,即使想到了,本著對海青的傳聞也放到心里去。
怎想到新主兒偏生逮住這事兒不放,這不明擺著新官上任三把火麼?
「喲,這又是唱得哪出呀,呵呵……」不見其人先聞其聲,海青抬頭望去卻見那去尋長樂的婆子對著一團火色的女子福了福身便擦肩而過。
還不待海青將來人打量,那團火卻是飄到了跟前,剎是優雅地行了個禮,「奴家是大公子跟前的似火,大公子今兒有事趕不及回來,特使奴家帶來賀禮,大公子說了,八妹兒既入得相府,自是自家人,有什麼事兒但來找他便是。」
說話女子一張瓜子臉,身姿縴細異常,往那一站腰就跟要斷了似的,偏生還在腰間裹了塊闊帶,扎得身材愈發前傾後凸,惹火異常。
尤其那一雙鳳目,點綴在巴掌大的臉盤上,不笑時候嬌柔異常,一笑起來卻是魅惑異常。
這大寒天偏生穿著低胸繡玫瑰高腰狐裙,外罩瓖毛邊火色術衣,手腕上是通紅的瑪瑙手釧,勃頸間的赤金項鏈上墜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頭發梳新婦髻,攢一朵玫瑰錦花,三根雕花鏤空釵並列插在一側,金燦燦的,耳上帶著排扣,最下面的耳扣懸掛一顆紅寶石。
海青一見來人的著裝,心里也是大抵清楚了這個女子的身份,遂親熱溫和道,「似火姐姐快請起,大哥的心意青兒領了,還望似火姐姐代青兒向大哥道聲謝。」
「奴家哪受得了八姐兒一聲姐姐。」似火嬌笑著說道,卻又借著海青的虛扶站了起來。
「姐姐是大哥身邊人,自然受得。」海青微微一笑道。
「呵呵,那好。八姐兒可先看看大公子準備的好東西?」似火眨了眨眼。
海青微愕,還不及反應,似火便已然將錦盒打開,一張卷軸露了出來,素手上的丹蔻很晃眼,以至于刺激得海青微眯了眼。
卷軸緩緩打開,慢得驚人,卻讓海青的臉越來越怪異。
啪……
僅僅是微微打開三分之一,海青卻是臉上生火,趕忙拉住了似火的手一把合上,動作有些粗魯,心道玩笑開大了,「還是,稍後再看吧。」
似火似笑非笑地看了海青一眼,方才意味深長地道,「也是,那就請八姐兒好生收好了。」
海青趕緊接過卷軸整好放入錦盒之中,心想一定要壓在最底下才是。
那頭似火見得海青一副神思恍惚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凝思皺眉的表情剎是好玩,心想一會兒回稟時候一定要手腳並用比劃給大公子看才好,真是個好可愛的丫頭呀,唔,真想放在手心里揉搓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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