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門姝女 章二十八︰小秀香

作者 ︰ 溫子

這一晃便過了三天,海青正看著李婆婆特意準備的禮全大集,長樂一旁挑著碳火隨口問道,「小姐今晚上可還要過去?」

海青卻搖了搖頭道,「去之無味,不去了。」

就南宮菱心里的那點東西能說得早說完了,沒必要再去浪費時間。再說連著幾天的好茶點,海青可不覺得南宮菱會一直那麼大方。

「我見著七姐屋里頭的小秀香剎是漂亮,這會兒左右無事不如你陪我去折幾枝吧。」海青拉起書頭的紅稠帶壓進書根里,合上書道。

長樂剛拿起長喜方才搗騰來的花汁,滿鼻子的香味,忍不住又嗅了幾下,「只可惜那小秀香不能壓汁兒,要不然給小姐潤潤身……咦,小姐,您沒說錯吧。那小秀香可是只有四夫人院里才有的,這花兒也就四夫人才能養得活,難道四夫人也……」

海青搖了搖頭,「這倒不會。四夫人是府上最清醒的那個。」

長樂雖心里頭疑惑,卻依舊喚來長喜替海青收拾。

四夫人昨兒新得了壓梨春玉露一壺,那四哥兒便來討了去,四夫人心下也是疑心的,只是派去的丫頭卻發現什麼,心里也是想著六哥兒開過年就十五了,怕就怕動錯了心思,還是得盯著點好。

放下手中的枝剪,四夫人接過熱帕子擦了擦手,剛坐下不久,卻听得八姐兒來了。心下也是疑惑。

海青見得四夫人雙耳上佩戴著指頭大的暖玉耳排扣,兩只手腕的暖玉鐲子也是剎是寬厚,想起四夫人體寒難生養以及四爺對其寵愛有加的傳言,心下不禁又信了幾分,「四舅母這兒可真香,青兒這一坐,都不想走了。」

四夫人卻是道,「八姐兒若是喜歡,自不必把自個兒當生人,時時過來坐坐。♀」

海青笑道,「怕是叨擾了四舅母就不好了。這天冷得人都不想動彈,只是想著四舅母這兒最是稀奇花兒多的,青兒一時興起便過來看看。」

四夫人點了點頭,又著人上了茶,「這茶是梅花露泡的,你且喝著看看。」

海青一掀開蓋子,只覺得一股子清冷細膩的味兒撲鼻而來,心里頓時舒爽幾分,「怎想四舅母卻是最會享受的。」

四夫人也是一笑,輕啜了口茶。

海青見四夫人等著自己開口,便笑道,「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前兒個在七姐姐那兒見到了小秀香,那麼一小撮,就香得屋里頭甜甜潤潤的,青兒心里頭也是喜歡,每在七姐姐屋里看到新換的小秀香一次,心里便多一分念想,這都心心念念了好幾日了,實在忍不下才到四舅母這兒,想著能討上幾枝。」

四夫人飲茶的動作微微一頓,卻又不著痕跡得將茶杯放下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派個人來便是,何必大雪天的巴巴趕過來。」

海青听著也是一笑。

四夫人又道,「今年的小秀香開得最是好,我本也想著各個院子里都送些去的。不想八姐兒倒是來得快,這不,院里的丫頭也托福省著跑一趟。細梅,折幾枝好的給八姐兒帶走。」

海青听著面上故意露出喜色,「多謝四舅母。」

細梅將海青送走不久返回,卻見著四夫人依舊氣定神閑地剪著花枝,便問道,「夫人可要傳六哥兒過來?」

四夫人卻是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以知重的性子,怕是對那七姐兒入情了,等四爺回來,便安排他去那化州呆些時日吧。♀」

「那夫人可要對哥兒……」

「不必了,有些話他自個兒心里頭明白,今日我為他遮掩,也是個提醒。他若清醒,便知道收斂,他若昏了頭,費再多口舌也無用。倒是八姐兒那,算我欠她分人情。細梅,你這便通知哥哥,探探那國公夫人燈會的事兒……」四夫人抬起頭,一雙溫潤的眼似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憂慮有傷感有悲憤更有深深的恨意,只不過這種情緒卻是一晃而過。姐姐,你等著,很快了……

「那不是大公子身邊的似火麼?瞧著回大公子院子那兒去的樣子。」長樂倒是眼尖,遠遠的便看到了似火那在雪地里惹眼的紅衣。

海青瞧了一眼,心里也不知想些什麼,卻是停了腳步,轉了個身兒,卻是對著長樂道,「許多日不曾看過大哥了。長樂,咱們順便走一趟。」

「啪……」

「混帳東西,你那是什麼態度?」

海青和長樂剛來到合樂樓的旁廳暖閣便被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驚住了腳步,這才發現大夫人爹身侍婢珠音此刻也正候在外頭,听到動靜的她也是抬了頭,卻猛的撞上海青那有些驚疑的眼,珠音趕緊拾掇了下臉上的表情朝著海青福了福,轉身就想著進去稟報,這時候門卻被人從里頭狠狠得拉開了。

大夫人一張臉青白交織,頭發被門撩狠掃了一下也留意,腳步踏得極狠。

珠音趕緊扶住大夫人道,「夫人……」

大夫人听得珠音似有提醒的味兒,也是一愣,看到海青又是一頓,臉部肌肉不協調得抖了幾下,方才恢復正常,「八姐兒可是過來看大哥兒,正好,他這會兒子精氣神倒是很足。快進去吧。」說著也不等海青回應便在珠音的攙扶之下朝外走去。

「大舅母慢走。」海青福了福身,眼楮不禁在大夫人身上停頓了會兒才收回。

「可是八姐兒在外頭?」一道清麗雅致的聲音隔著門撩響起,隨後便出現一張溫潤如水般的嬌臉,似水一身水融碧,清新典雅,」大公子有請。」

海青點了點頭,隨即入內。

知寒此刻正慵懶地半躺在軟靠椅上,發,小半張臉都被散發遮掩了。他右手握著書冊,受傷的左胳膊搭在身側的小幾上,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神情似在沉思。

海青瞧著他只穿了銀絲白內衫,系帶有些散亂,領口松下隱露鎖骨,肩上披著黑亮色的松毛皮衣,小月復及以下搭著紫金色畫鳥魚蟲小被,只著了襯褲,褲管隨著他的半仰躺而上拉,露出小小的一段小腿,腳卻是光著的,踩在注了熱水的暖踏上,有意無意的踩滾著。

海青眼光掃到知寒的雙腳上,臉上頓時一紅,垂了頭。

似水似有責怪得瞪了知寒一眼,將知寒腿上的紫被拉下蓋住了知寒的雙足。

海青只覺得那腳趾節分明,骨如龍蛇,很是蒼勁有力的樣子,偏生那腳卻是比自己的都要白潤上幾分。這都是想些什麼呀?海青的小臉不禁又紅了幾分。

屋內架著的暖爐燒得很旺,海青只覺得很熱,盯著地面的眼下意識地聚焦到在了地毯上的一片濕痕上,很顯然在此前被收拾過,見不到一星半點兒瓷器碎片和茶葉。

想著大夫人適才暴怒時候口口聲聲的謾罵,也不知是對著誰。

尷尬的時間很短,又好似很長。

知寒的眸子眯了起來,手上的書冊被他握成一卷,輕輕往扶手上一敲。

咚——海青一愣,抬頭看向知寒,卻被他眸子中溢滿的戲虐狠扎了心房一下,身子微微一顫,海青頓時清醒過來,「小妹見過大哥。大哥今日身體可好?」

「唔。坐吧。」知寒松開握著書冊的手,被卷起的書冊落在軟椅右側的小幾上,自然翻開,露出里面的小字,從海青的角度赫然看到了「武」「伐」「掠」三個字,雖沒看到封面大字,大抵的內容卻可以想見。

許是海青盯著書冊的眼神過于直白,也或許是知寒見不得書冊彎曲翻開的樣子,他伸手合上書冊,又以掌壓了下,眼楮卻是看向海青,口氣帶著點海青覺得的淡漠,「前個听說小妹要去國公夫人的燈會。」

海青點了點頭道,「大哥竟也听說了。」

知寒看著海青的眼閃了下,嘴角卻勾起一抹笑,「畢竟是好事。我們家虎娃也長大了不是?」

听得知寒的調侃,海青面上也是一熱,「大哥說笑了。」

知寒深看了海青一眼,隨後頭靠在了靠枕上,那條搭在扶手上的胳膊僵硬地移動了幾分,左手最終落在身側,知寒的臉有些發白,也不知是不是疼的,他的聲音里竟有一分壓抑著的沉悶,「這般出門交際之事卻真正是乏味得很,又偏偏逃避不得,妹妹不比我,我就渾人一個,倒是不必在乎他人如何想。想來這些日子里,祖母那兒也是抓得緊,妹妹可是辛苦了。」

「大哥提點的是,妹妹定好好學習。」海青故意忽視知寒語氣里的一絲關心道。

知寒眸色一閃,右手食指抵住了腦側笑道,「噢……我卻是忘了,這般聚會最是女兒家歡喜的,想來小妹也會喜歡,名流公子,貴族後裔,到時若是……說不定也能卻了姨母的心願。」

海青心里一陣不舒服,臉上卻掛著笑,「倒是要借大哥吉言了。」

知寒見著海青一副疏遠的模樣,左手莫名地攥緊又松開,竟有絲負氣,「這樣的話只怕妹妹還要辛苦學習些日子,那我可就不留妹妹了。」

「大哥好生修養,小妹告辭了。」海青站起了身。

知寒卻是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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