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讓海妹妹好等。」純郡主卻是那第四人。
「青兒在此恭喜姐姐了。」海青朝著純郡主福了福身後,目光不禁朝純郡主身後瞧了眼。
純郡主哪會不明白海青的心思,笑道,「今兒也不知怎的,諾言姐姐卻是發揮失常,竟輸給了那簡哥兒,早早地便離了場。至于楚姐姐,雖是拿下一場,卻是敗給了桂姐兒。此番倒是未見到姝姐兒。」
海青心里復雜的點了點頭。
純郡主撇了撇茶碗里的兒,眼角卻是掃了眼海青道,「听說今兒的燈會太子爺都是要到的,就是往日里難得一見的皇子也來了好幾位。」說著又淡淡地飲了口茶道,「這茶確實苦得慌,好在卻也不是一苦到底,回頭給我換杯。海妹妹,且先坐會兒,姐姐我這就更衣去了。」
海青兀自尋思著純郡主的話,內里卻是傳來一陣鬧騰,夾帶著尖叫怒罵時而伴有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卻是听不太清,只覺得那怒罵聲帶著股尖利,讓海青有股子熟悉的感覺,莫不是……
「卻盡是些沒得規矩的奴子,壞了姐兒的衣裳……」聞桂一臉的怒氣,身後跟著的卻是那方沁春,一雙眼似有紅腫,卻是添了分楚楚動人。
許是乍一看到海青正一臉事外人的樣子,聞桂有些不舒服,心里的火卻是朝著方沁春撲去,「見著腳下沒長眼的,卻沒見過頭上沒長眼的,還不給姐兒跪下!」
方沁春身子一怔,頭慢慢地垂了下去,卻只是倔強地福下了身,固執地半天都未起。
聞桂瞧著她那腰身,心里頭就不舒服,「難不成連耳朵都沒了。你,過來,跪下,教教她什麼叫做下跪。」聞桂指著身邊的丫頭呵道。那丫頭身子微顫,卻是乖乖地跪了下去。
方沁春頓時臉色變了。
海青瞧著聞桂存了折辱方沁春的心思,心里頭也有些瞧不過去,便站起身微福了福道,「桂姐兒有氣兒發發也是正常,想也是這方姑娘不醒事得罪了桂姐兒,只是這方姑娘好歹也是常榮候府上出來的,就是見著國公夫人也是要喚聲外祖母的,這到底是在國公夫人府上,桂姐兒莫忘了規矩才是。」
聞桂瞧著海青居然沖出來做好人,當下大怒道,「她不過是個庶女,憑她,也能喚國公夫人一聲外祖母,哼,也不怕笑死人。想是八姐兒早先被冷落慣了,怕是連尊卑都不分了,這等子跟奴才差不多的東西也值得你為她來教訓我,也好,既然你們都不懂規矩,那我便先立立規矩……」說著便伸出手就要掌摑方沁春。
「不過是套衣裳,本郡主的備用衣裳還有一套,大可取來先給桂姐兒換上,桂姐兒何必發這麼大的火,若是惹來非議,豈不是壞了名聲。」純郡主換了身綴銀裹金正衣,頭上戴著半翅銀鳳冠,聲清音亮,自有一番尊貴在里頭。
聞桂卻是不知道純郡主在這兒的,心里也是一楞,听著純郡主的口氣似也在為二人開月兌,雖大不高興,卻也知道適可而止,只得收回手道,「郡主好意,聞桂心領了。早先便吩咐丫頭去我那車里將另一套備用衣裳取來,這會兒那丫頭怕是已經到了,聞桂這便去更衣,失陪。」說著更是朝著純郡主微福了福身,眼神怨毒地瞪了方沁春一眼便在丫頭們的包圍下進了里間。
瞧著方沁春朝著自己行禮,純郡主卻是擺了擺手,臉上卻是瞧不出喜惡。海青倒是對著方沁春友好地一笑,方沁春的眸子微動,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似有一絲恢復,緩緩坐在了末首,默默地也不出聲。
「那桂姐兒是個囂張的性子,你怎的惹上她了?」純郡主眉頭微蹙,瞧著聞桂那走路帶著氣兒的樣子,心里也是一陣不痛快,卻是坐到海青上首問道。
海青卻是搖了搖頭只道,「卻是看不慣她行事,想著有您在這兒呢?」
純郡主卻是嗤一聲笑了,「你這話倒是直白,就不怕我……」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瞪了海青一眼道,「你倒是篤定我會出手。倒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海青卻是微微一笑,心有苦澀,想著純郡主對知寒的心思,腦子也是一愣,轉而道,「郡主能到這兒,莫不是我那大哥……」
純郡主卻是道,「哪能呀,他那性子卻是個最不懂憐香惜玉的,愣是將我給比下去了,半點面子都不留,我這不是挑了另一位姐兒方才來晚了的麼。」
听得純郡主如此評價知寒,惡狠狠中帶著不甘,更帶著點情意,海青面上笑著心里卻如同下了許久的雨般,蕭瑟不已。
純郡主沒有瞧出海青的心思,只是道,「你那大哥卻是第一個拿到名額的,這第二個卻是那成孝侯府的毫哥兒……」
離開半會子的湘茵這會兒子卻是出了來,只是這身上的行頭卻是換了的,看著倒像是個位品頗高的姑姑,「幾位姐兒,國公夫人召見,且隨奴婢來。」
純郡主瞧了湘茵一眼,隨即又看向海青,瞧著海青雖並無太大驚訝卻有些疑惑的模樣,心里頭也是明白了幾分。
倒是那方沁春看著海青的眼神似有一陣的晦暗和恍惚。
一路沿著內道,周遭卻不甚清晰,除了身邊小丫頭們手提著照明用的燈之外卻是見不得任何光亮,倒是顯得異常謹慎嚴密。
行走了約莫兩柱香的時間,湘茵卻是回身福了福身道,「三位姐兒直接進去就是。奴婢這會子需得領了第五位姐兒過來。」
海青微愕,卻是沒有听到聞桂的信兒,但隨後想到她與太子爺是表兄妹,莫不是早期便被召喚過去了?
純郡主這時候卻似想到了什麼似的,臉上有些繃起,在前首的丫頭推開大門的剎那,卻是在海青耳邊低語了句,「小心。」
海青心里咯 一聲,眼風掃過身側的方沁春,卻見著她的頭隱沒在陰影里,海青隱約地覺察到了她身上氣息的變化,一時間不禁白了臉,莫不是只有自己才是最蠢笨的?
海青腦子里一陣翻滾,心里愣是在這瞬間猜出了幾分,一時間半邊身子拔涼拔涼,冷汗,藏在袖子里的手握得死死的,暗下吸了數口氣,硬著頭皮垂著眼邁進了那道門。
寬闊的明堂再次被打開,坐在側手位略微收斂起平日里慵懶的知寒手頭的酒杯略微一頓,微掃過的眼風卻未看到自己憂心的人,心里微動,隨後繼續淺酌,邪魅的俊臉在燈光下卻是有些發白。
一身黑金色蟒袍,頭戴纏蟒金冠但子,臉上溫和如風,眼眸亮如星辰,異常挺俊的鼻梁骨就如同他的身份一般高,倒是唇紅如女子,這會兒卻是對著國公夫人道,「只不知那位字兒寫得不錯的姑娘卻是哪家的?」
國公夫人頭戴團福祿壽寬華勝,九只金燦燦的半頭鳳釵在銀絲白孺髻間閃耀,坐在太子側手的她卻是精神矍爍,雙手交疊拄著一柄嵌玉金杖,撐著有些彎曲的身子,只見她眉目慈和,臉盤很圓,「只听的下人回稟,卻是那右相府的八姐兒。」
「原來是宋相爺家的……」太子臉色微暗了暗,心道,可惜了,眼楮卻是從知寒的頭頂掃過。
國公夫人有些駝的背卻好似挺了挺,「瞧著這些子丫頭小伙年輕活力的樣子,老身我這心里頭開心啊……」
太子卻是笑道,「祖嬤身子好著呢,這任誰瞧了也得說您年輕。」
「嗯,殿下這話老身愛听。」國公夫人握了握拐杖道,「這人到老了,卻不服老。這年輕時候,又百般不承認自己年輕。唔……到了我這般年紀,瞧著什麼,都覺得有活力,偏不在自個兒身上。」
太子一旁陪笑,卻是沒有接話。
國公夫人卻是又看了眼戲台子道,「老身瞧著這戲骨子打打鬧鬧的著實折騰的慌,偏這年輕人好動,這心啊……靜不下來,非得分出個勝負不可,戲末了,那武生還不是折騰了個狼狽不堪,倒是咱們看了個爽快。」
「祖嬤說的是。」太子爺趕緊道,「既然祖嬤不喜歡打打殺殺,旻天這就著人撤了。」說著更是對著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隨後才對國公夫人道,「只是如此這番倒是寂寞了,不如讓幾位哥兒姐兒給祖嬤表演一番,也好熱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