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阮阮都不記得自己有多少日子沒回到過這里,這座漂亮的洋樓里曾經載滿了自己往後這一生都無法超越的美好,第一個愛人,第一段婚姻,第一個寶寶,第一次擁有完整的家,一切的一切都看似堅不可摧,可危險的浪潮真正洶涌而上時,她才明白,這小樓里的一切,不過是美麗的沙雕,一拍即散。愨鵡曉
霍家的老司機出來給她迎門,還恭敬的叫了一聲少女乃女乃,阮阮委婉的更正道,「叫我阮阮就行,更親切一點。」
真正的少女乃女乃,就住在這別墅里,她只是「前」少女乃女乃,人有過氣物有過期,她就是過氣的那一個。
「阿青呢?」她問司機。
「阿青和少爺去德國了,少爺說,帶著阿青能照看呢呢。」
阮阮點頭,霍霆的想法是對的,就是不知道電視里所謂的與他同行的友人,是不是阿青。
「新聞里的事,你知道了嗎?」她又問。
「新聞?」司機不解,阮阮搖搖頭,進了霍家的大門。
產後的于笑又恢復到了她曾經的漂亮模樣,身上的連衣裙色彩艷麗至極,好似一只翩翩的蝴蝶停在枝頭,黑色的長發被輕輕撩到身後。
可是她的喘息稍稍有些急,巫阮阮當然不會知道,在她听到佣人通報說巫阮阮來那一刻,于笑用怎樣電光火石的速度月兌了她的宮廷睡衣,換上這身最新款的連衣裙,並且飛快的梳理開自己的長發,才能最終以這樣完美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
看到阮阮那一身素淨的白圭女圭衫,于笑忽然覺得自己不戰而勝。
她下巴微微揚起,驕傲的像一只孔雀從樓梯走下來,走到阮阮面前,忽然笑的明媚,「好久不見呀,阮阮姐!」
巫阮阮面無表情的略過她,向樓上看去,「阿姨在嗎?」
「在,在看她的大孫子。」于笑笑著回答,轉身對正在廚房的佣人說道,「阿雲,上次那個錫蘭紅茶,泡來給這個你沒見過面的‘前少女乃女乃’來嘗嘗。」
于笑莞爾一笑,親昵的在她的手臂上握了握,「這紅茶味道可好,除了霍家你還哪兒去喝味道這麼好的茶,是我老公的好朋友去斯里蘭卡度假的時候,特地為我們帶回來的。」
巫阮阮真有些看不懂于笑,她和霍霆是夫妻,整天嚷著吵著覺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在窺視她老公的這麼一個女人,丈夫在國外發生了那麼大一件事,她還能興致勃勃的對別人炫耀紅茶。
別說是一罐子茶,就是一罐子鑽石,那也抵不過一個女人丈夫的命!
「我不是來喝茶的。」阮阮淡漠的拒絕了她,「新聞你看了嗎?霍霆他們在國外出了意外你總該知道吧?霍霆或者大使館有聯絡過你們嗎?」
「噢。」于笑臉上的笑意立馬收起,就像翻牌子一樣迅速,連個過渡的嘴臉都沒有,「你女兒還活著,不用著急。」
「那霍霆呢?他們去了幾個人?听說阿青也去了德國。新聞上說有人受傷有人死亡,誰受傷,誰死亡?他們現在安全了嗎?為什麼要劫持他們?是劫財還是別有目的?如果只是劫財為什麼會受傷死亡?」阮阮一股腦兒的扔出大堆問題,她心里的疑問遠遠不止這麼少,多到不能一下子從她嘴里擠出來。
于笑好似听到多麼可笑的笑話一樣,眼梢挑的高高的,看著她,「阮阮姐,你難道沒有听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八個字嗎?你听我說,」她按住阮阮的肩膀將她推到客廳的沙發上,「在德國的那個男人,他是我老公,我的老公,對你來說,那就是別人家的老公,再說你不有男朋友嗎?惦記別人家的老公,還找到別人家里來惦記,可不是本分女人該做的。這本分的女人呢,就不應該吃著碗里的看著盤子里的,說白了,做人不能老活在夢里,該醒的時候,眯著眼楮,也躲不開現實。」
阮阮剛要說話,于笑忽然輕輕捂住自己的嘴,一臉驚訝的看著阮阮的腳下,「你看,我都忘記讓你換鞋了,茶幾下面這塊地毯可是霍霆專門為我換的,弄髒了我會心疼,你稍等一下啊,阮阮姐。」她快走了幾步在門口的鞋櫃里拿出一雙粉色的印花棉布拖鞋,放到了阮阮的腳邊,「換上吧,要我幫忙嗎?」
兩杯熱茶升著裊裊熱氣,精致的骨瓷茶杯是孔雀尾的造型,阮阮見過這杯子,一只要將近兩萬塊,對于于笑這個從小就長在富貴家庭里的小孩來說,兩萬塊買個杯子也沒什麼不能接受,還不如她買二斤進口櫻桃費勁。
貴是貴,也就一咬牙一跺腳的事兒。
可她今天來不是陪她閑話家常,听她揶揄嘲諷,也不是來替她鑒賞茶杯的,她要知道,霍霆與呢呢,到底怎麼樣。
阮阮低頭瞥了一眼那雙印著雙C標志的居家拖鞋,站起來坐到單人位的沙發里,遠離了于笑,「不換了,我問完話就要走了。」
于笑放在孔雀尾上的指尖收回,靠進沙發里,面帶微笑道,「住了好幾年的別墅也沒把你鄉下人的習慣改過來呢,沒有佣人伺候,進門連鞋都不想換了,不過不想就不想,來者皆是客。你有什麼問題就盡管問,也不急著走,來一趟又是地鐵又是公交還要爬山,應該很累,晚上就留在這里,晚餐我讓人做的豐盛一點,出了霍家,再想吃這麼好的,就要自己花錢了。我知道你們拿薪水的,很辛苦。」
這客廳里除了阮阮就只剩沙發茶幾水晶燈,也不知道于笑這唱的是哪出戲,又是唱給誰看,或者這就是于笑的職業病,情到濃處戲自來。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阮阮彎著嘴角禮貌的朝她笑笑,「你那麼愛你的老公,如果他有事,你現在一定沒有了談笑風生的心思,知道他很好,我女兒很好,我就放心多了。」
阮阮站起來,作勢要走,身上的女圭女圭裙前後翹著,和女神一樣漂亮的于笑相比,她更多的是小家碧玉的溫婉氣質,「我還想問問你,能不能給我一個霍霆的聯系方式,我不知道他在德國的臨時號碼,孟東的手機一直打不通,畢竟我女兒也算半個當事人,她還小,我想了解她的情況,至于你的老公,畢竟我和他曾經夫妻一場,我問問他的情況也算正常,這並不是舊情復燃的前兆,最多,算我這個人,太善良。」
于笑很少見這樣的阮阮,在她的印象里巫阮阮一直是小綿羊,除了會在逼急了說上幾句解氣的狠話,便只剩哭哭啼啼,永遠只會躲在男人的懷里充當一個小鳥依人的角色。
她真不知道,那個軟綿綿的巫阮阮,和現在這個冷靜自持的巫阮阮,到底哪一個是真正的她。
是不是沒了男人的依靠,她自己也可以堅硬起來?
而且巫阮阮,似乎沒有她平時看起那麼笨,她還知道自己能談笑風生就是霍霆安然無恙,沒有把腦子慌亂成一團漿糊。
于笑低聲笑了笑,笑聲清脆如鈴,「哎呦,我還頭一次听說有人贊美自己善良,我們中國人的傳統美德不是謙虛嗎?阮阮姐,謙虛,謙虛你懂嗎?」
巫阮阮眉眼輕彎,暖風和煦的模樣,「我很謙虛啊,我沒你漂亮,可是我真的比你善良。」
于笑的笑容忽然一涼。
阮阮笑問,「你有霍霆的聯系方式嗎?還是,霍霆的聯系方式連你,他也沒告訴?」她覺得自己該離開了,這再待下去,指不定于笑一個心血來潮又要甩她耳光,她不想吵架,現在她什麼都不知道,至少還得到了霍霆也是平安的消息,「既然你也不知道,我還是回去等到孟東的電話可以撥通吧。」
她正打算離開,于笑冷著臉伸出手臂擋住了她的去路,阮阮的眉頭幾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看著她的眼楮,「怎麼了?忽然伸手,嚇我一跳,以為又要挨揍。」
于笑不怒反笑,那麼漂亮的臉蛋,笑容居然令人毛骨悚然,「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去打人的野蠻人嗎?」
「不是,」阮阮否定,雙目閃亮,「你在我眼里是我高攀不起的千金大小姐和美麗富太太。」
于笑勾著嘴角在她手臂上搭了一把,「剛剛這半邊地毯都踩髒了,你還是從這邊走吧。」
阮阮點頭,「霍霆安全就好,他安全你和阿姨就不用太擔心,至少人能平安回來,你現在還在哺乳期,著急上火對小孩子也不好……」
她正要邁步離開,腳下忽然一絆,失重的向前撲倒,于笑驚訝的尖叫一聲,十分敷衍的拉了一把她的手臂又松開,阮阮再用手去撐茶幾時便已經來不及,一杯熱茶被她推出老遠,落地摔碎,另一杯被她掀翻,熱茶潑在她的領口,迅速的滲透。
脖頸迅速的紅起來,在她白希的上,格外顯眼。
「哎呀,你有沒有摔壞呀阮阮姐?怎麼這麼不小心?」
巫阮阮閃了一下腰,好像那時懷孕一樣扶著腰爬起來,鼻尖上驚的出了一小層細汗珠,「既然能下腳絆我,就別怕我摔壞,我要是摔不壞,你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