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自己扒拉扒拉手指頭算算,他和霍霆的真正照面沒有過幾次,可就在寥寥無幾的會面當中,他就親手接住了兩次暈倒的霍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這事想來還挺蹊蹺的。
就算霍霆是紙糊的,要也得有陣大風吹才能倒吧?這人怎麼就這麼毫無征兆的,筆挺挺的往下倒呢?
坐在下午兩點的日光下曝曬好半天,他沒能出一滴汗,可霍霆那一暈,硬是給他嚇了一身冷汗。
霍朗坐在自己休息室的大*邊,掐著腰看著面色慘白的霍霆,自己都說不出心里是什麼滋味。
在天台時,他抱著霍霆狠狠按住他的人中,等到霍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轉醒之後,用那無力到幾不可聞的聲音告訴他︰不行。
這個不行,大概就是指用他的援手去換呢呢的撫養權。
雖然這個答案並不算太盡人意,可霍朗又覺得,這確實是一個父親該說的話,換做是他,有人會用利益和他談判他女兒的撫養權,他說不定會一腳直接把人踹翻。
霍朗猜他是中暑,雖然這暑中的有些匪夷所思,一個大老爺們脆弱到曬曬太陽就會暈倒也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他把霍霆的手臂挎在自己的肩膀上,試圖將他扶起來,可霍霆半
點力氣都沒有,剛一站起來,還沒等到站直,就開始軟綿綿的往下墜。
實在沒有辦法,再在天台待下去他會死在這里,中暑這種事可大可小,小了不過是迷糊一覺,大了可能就是長眠不醒。
他說,你再忍一下。
霍霆半闔著眼,含糊不清的低聲說,我自己走。
霍朗被他折騰的也開始出汗,最後只能彎腰將人用力摔在自己的背上,匆忙的背了下來。
在走廊的時候還遇到了他的助理,一見他背個人,馬上殷勤的追上來幫忙托著,緊張的問,這是怎麼了霍總,這人誰啊?
霍朗沒開口,倒是趴在他背上的霍霆,迷迷糊糊的听了這句話,他大概忘記自己身處何處,只听到了有人叫「霍總」,便以為這句話是問他,于是又含糊著低聲的回答了一句
︰我哥。
「我哥」這兩個字,霍霆說的輕飄飄,可能那個小助理連听都沒听到,可是他趴在霍朗的肩上,這話饒是輕,也被他靈敏的耳朵牢牢捕獲。
這也不是霍霆第一次承認自己與他的關系,可那些在霍霆意識清醒時的認知,是不屑的,是厭惡的,甚至是帶著仇恨的,那麼霍朗回饋給他的,也是不屑的,厭惡的,甚至是
希望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的。
唯獨這一次,是霍朗發自內心的,而不是遵從客觀的承認了,這是他弟弟。
行色匆匆間,他回答助理︰我弟弟,中暑了。
他給霍霆墊了兩個枕頭,覺得不夠高,又讓助理把沙發上的抱枕拿過來,又加了一個,浴室里有毛巾,可水不夠冰,他讓助理把茶水間公共冰櫃里為客戶準備的礦泉水拿來,
浸濕毛巾,蓋在他的額頭,墊在他的後頸,動作利落的解開他的襯衣紐扣,在他右側的腋下夾了一塊浸過冰水的毛巾,掀開左側那邊的襯衫時,他跪在*上愣住了。
助理听著霍朗的指揮,正在解開霍霆的西褲,總之想盡一切辦法讓他的體溫降下來,空調的風速調到了最大,吹得健康的人背後嗖嗖跟著刮涼風。
「你出去吧。」他看了一眼穿著半截袖,手臂上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助理,「給我弄一杯鹽水,涼的。」想了想在公司去哪里弄鹽,于是改口說,「去大廈便利店買一瓶含
鹽的飲料。」
「誒。」助理旋風似得轉身出去了,留下大腦如同狂風過境後的霍朗,和倒在狂風里的霍霆。
他對著霍霆胸口已經變成淡粉色的猙獰縫合疤痕出神了幾秒,便開始繼續著剛才的動作,扒掉他的襯衣,給他的手臂下夾上冰毛巾,再迅速的幫他抹掉身上的汗。
等到霍霆目光開始慢慢恢復清明的時候,他抽出了夾在他手臂下的毛巾,順便給他額頭上的毛巾重新用冰水浸了浸。
霍霆大概是想抬手拿掉額頭上的東西,可是手腕抬到一半,又重重的砸回*上。
霍朗微微皺了皺眉,他不是第一次看見人中暑,一般正常的人到這個步驟,雖然仍然覺得頭暈目眩,可行動最多是緩慢點,不至于矯情到這個份上,很顯然,霍霆不是正常人
,噢不,他不是一般人。
他看起來比一般人,要虛弱得多。
小助理得知暈倒的是自己上司的弟弟,來回跑的十分積極,回來的時候大口喘著氣,門都沒敲就直接沖了進來,「霍總!含鹽的!冰的!」
霍朗接過他塞過來的兩瓶飲料,又扔回去一瓶,「你看起來也需要補充一下,沒事了,你出去工作吧。」
霍朗打開飲料,心里還想著他的助理真不機靈,給病人喝東西不拿吸管,不就等著灌呢嗎?
「喝嗎?」
霍霆輕輕閉上眼,哼都沒哼一聲。
霍朗強行的摟著他的肩膀,讓他坐的再直一些,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十分粗暴的開始給他灌,這種功能性的飲料他不能隨意喝,喝了兩口之後他開始躲,霍朗可不是慣孩子
的人,為了讓他快點恢復體力,這水他就必須給霍霆灌下去。
霍霆就這個給嗆著了,蒼白的臉色終于咳嗽的有些人色了,肺都快咳出來了,最後咳嗽的聲音甚至像壞掉的拉風箱在硬往外擠著聲音,听的人心都跟著一揪一揪。
他攢了半天的力氣,一把推開霍朗,惡狠狠的瞪著他,「滾!」
好像這人給他灌的不是救命的鹽水,而是一碗鶴頂紅。
飲料瓶子被霍朗重重的放在*頭上,他臉色黑得再印個月牙幾乎與包公無異了,厲聲訓斥道,「你矯情什麼!曬個太陽就要死要活的,給你喝鹽水你還嫌不好喝!誰給慣的臭
毛病!我不伺候你這大少爺!精神就趕緊給我走!」
他帶著怒氣的走到中央空調的調控按鍵旁,按鈕被他按的 啪作響,他突然一回頭,「你就沒在我身邊長大,不然就你這個一天天只會干欠揍事的德行我一天打你八十遍!讓
你嬌生慣養的還沒小姑娘結實!」
他吼完這兩嗓子,自己皺著眉頭不解的怔了怔,霍霆也疑惑的盯著他看。
霍朗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男人,只要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但他也絕對不是一個會如此輕易暴怒的人,他自有一張無人能敵的毒舌,也自有一番氣度和方法來承載和發泄別人的
毒舌,如此簡單直白粗暴的,讓他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那句「你要是在我身邊長大」,似乎一下子將山海相隔的兩兄弟,拉得無比近,他們現在的對話,不是兩位商人,不是兩個情敵,就是普普通通人家的兩兄弟,有多普通呢?
普通到,十分完美的貼合中國人的一句老話︰長兄如父。
霍朗橫刀立馬的往他面前一站,指了指身後的枕頭,生硬的命令道,「躺下。」
霍霆仰著脖子看了看他,沒听他的話躺下,只是向後靠了靠。
「你還真對得起自己長那一副弱不禁風樣。」他拉過一把椅子,霸氣的劈著修長的大腿坐下,問,「胸口那疤,什麼病?」
「意外傷。」霍霆撇開眼,似乎不願和他談這個問題。
他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意外傷……」,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真開眼了,頭一次見意外傷,能傷的這麼巧,怎麼我看著,這分明就是一場開胸手術呢?」
霍霆的睫毛忽然微微一顫,這個並不明顯的疏漏可沒能逃過霍朗的眼楮,他眯著眼楮繼續逼問,「心髒有問題?」
霍霆已經沉默著,其實很想走,但是相比再一次摔在霍朗面前,他寧可多在這躺上一會。
「沒力氣說話是吧,那我回頭問我家阮阮。」霍朗無所謂的哼笑一聲,「你躺著吧,能走了就趕快走,我這不是托兒所。」
他剛一轉身,霍霆的視線便追著他的背影過去,薄涼而緩慢的開口,「她不知道。」
霍朗回頭,「恩?」
「是在德國的時候,肋骨被打斷,扎到內髒,差一厘米的扎到心髒。」
霍朗將信將疑的看了他兩眼,推開了休息室的門,走了出去。
霍霆從休息室出來時,臉上還清晰的寫著「易碎勿踫」四個大字,蒼白的一塌糊涂,霍朗示意他坐下,霍霆卻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辦公桌對面的貴賓椅,面無表情道,「如果
你想要的還是這兩個條件,我們不用再談了。」
霍朗推了一把眼鏡,從容的微微一笑。
霍霆說,「我出10個億,交換喃喃的撫養權,你同意嗎?」
且不說喃喃的撫養權根本就不被霍朗所擁有,可就算巫阮阮同意了,他恐怕也不會同意,道理很簡單,他和霍霆的境遇不一樣,他不缺這錢。
霍朗沒有給他闡述這個道理,只是加深了自己的笑意,「我同意啊……」,他眼見著霍霆的神情變得詫異,才反問道,「可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