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笑住進霍家,是霍老太太的安排,就連霍霆回家之後見到近十幾年未見的于笑,也是微微一怔,他記得這小姑娘小時候長的就像發了芽的老土豆,不得不感慨到原來女大十八變不是傳說。
阮阮以為,于笑不過是霍家的客人,可卻不曾想,婆婆安排于笑進門,不是做客人,而是做內人。
她不記得听誰說過,當內人的數量大于等于二,便是作風有了問題。
很顯然,她的婆婆正在逼迫自己兒子去做一名作風有問題的丈夫。
巫阮阮也不是沒有崩潰過,她甚至差點為此瘋掉。她不過是晚上加了個班,回家之後便敲不開了主臥的房門,她在門外狼狽的拍喊著霍霆你個王八蛋,可是屋內的一對璧人充耳不聞,于笑的嬌笑聲與甜膩的低吟不斷從房內傳來,巫阮阮愈發覺得連那扇木門都過分燙手。
她想,這世道瘋了,老公和小三滾到自己的臥室里,敲門都听不見,這是多麼齷蹉而蹩腳的小說情節啊!
她從半夜敲到了凌晨,偌大的霍家,竟沒有一個佣人出來看看她這個少女乃女乃在發什麼瘋,一切都似被精心編排過,認她一個人在這里上演愴然的獨角戲。
一氣之下,巫阮阮披頭散發的跑進了工具房,找來一把斧子,沖上二樓,對著沉重的木門就是一頓亂砍,斧子被狠狠劈在門上,巫阮阮又廢了好大的力氣拔出來,周而復始,直到力氣殆盡,她像一個可笑的瘋子握著一把比她還可笑的斧頭坐在自己的臥室門口,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如果不是黎明已至,在這充滿異域風情的別墅里,該是多麼的可怖。
她哭的累了,就倚在門上怔怔的發呆,听著于笑已經沙啞了的聲音,心髒就如同背後那扇滿目瘡痍的木門一樣。
巫阮阮在心里冷笑,你們是多狠心,讓我在這听了半宿,整整半宿,從午夜到黎明。
那一晚,巫阮阮明白了,何謂愛恨交加,何謂不甘不願。
日上三竿之後,主臥的門被打開,巫阮阮一個遂不及防,抱著斧子仰頭摔躺在了霍霆的腳背上,斧子的鈍處磕在她的下巴,她下意識的「哎呦」了一聲,頭發蓬亂,一臉的烏七八糟,卑微乞憐的仰視著眉頭緊蹙的霍朗,他的自傲蒼白,他的沉默冷清,終于一股腦的塞給了她,一滴未剩。
從前的巫阮阮總是覺得,這樣寡淡的男人只要微微一笑便是傾城的,可她忘記了,這樣的男人一旦收起了他賞賜給凡人的微笑,該是多麼冷漠的天神。
縱使你三叩九拜磕著長頭頌著梵經,一步一思量的虔誠的走進他的生命里,也無奈于他可以無情利落的像面對燃盡的煙灰,輕巧的將你彈去。
而後,她越過霍霆修長的大腿,看到了穿著霍霆襯衣,光果著小腿的于笑,黑發及腰,干淨柔軟,巫阮阮這才意識到,相比自己在婚禮上沒踩穩高跟鞋摔進了霍霆的懷里,眼下這才叫做︰狼狽不堪。
她這輩子,從來沒這麼不堪過,甚至下輩子沒什麼可能會如此不堪。
巫阮阮想,霍霆,原本我是一團火,是你將我撲滅,變成一地死炭,原本我很鮮活,是你將我謀殺,變成一身冷漠。
有些成長,離不開受傷。比如巫阮阮,從一個歡快活潑的姑娘,到冷靜自持的女人,這個成長的時間,只用了一夜,只因多了一個女人。
巫阮阮看著霍霆慢條斯理的舀起一勺湯,放在面前吹了吹,再用嘴唇試過溫度,覺得不燙了,才喂到女兒嘴里。
她直起身,點點頭,「好。」
他的要求,她全部應允到,不為維持這一份脆弱可笑的婚姻,只為她是他懷里那個小女孩的媽媽。
一個女人,結了婚,當了媽,很多事情便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