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是霍朗挺不能理解的,巫阮阮看起來是如此的弱不禁風,為什麼康復起來如此的神速。
第四天的時候,大夫就說能出院了,巫阮阮高興的都快從床上蹦起來,但是醫生又說了,不能蹦,回家老實休息,靜養,盡量把自己當成被單,每天平鋪在床上。
霍朗將車停在阮阮家的樓下,交代了一句「我先回一趟酒店」,踩著油門就開走了,不過這話听著,似乎還會來找她一樣。
巫阮阮這叫病好一身輕,如果不是醫生告訴她不能蹦,她上樓的步伐定是馬踏飛燕。
家里的防盜門虛掩著,里面傳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她嚇得一愣,站在門口好半天沒敢推門,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直到听到安燃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她才稍稍放心,推開門的一刻,瞠目結舌。
安茜手里握著玻璃杯的碎片,抵著自己的手腕,淚眼模糊的望著安燃,阮阮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用霍總的話說,這就是在作死啊。
安燃氣得頭發都快炸起來了,顯然也是哭過,他憤怒的指著安茜,吼道,「你能不給把那玩意放下!怎麼動不動就要死要活!」
「你要是不讓我生我就不活了!」
巫阮阮早上吃了兩碗粥,把霍朗的半個面包也吃了,本來就有點撐,讓安茜嚇得突然打了一個嗝。
她顧不上自己的身體和安茜是否會傷害到她,緊忙就往上沖,「你快把玻璃放下,有什麼話和你哥哥好好說呀,這樣多危險!」
安燃一把將她拉回自己的身邊,狠瞪她一眼,「有你什麼事?要麼回你屋去,要麼剛才打哪來回哪里去!」
阮阮被他抓的手腕發疼,低頭一看,安燃的手竟然受了傷,握著她的袖口都是鮮血,她又嚇得打嗝,慌張的指著他的手腕,「你看你受傷了!」
安燃沒有理會她的大驚小怪,繼續握著阮阮,抬頭對安茜說,「茜茜,錢,哥不要了,不就60萬嗎?不就幾個包嗎?我不怪你了,我天天在這堵你不是為了讓你還錢,就當哥給你買個樂呵,但你覺得你花了我娶老婆的錢我就一定要娶你,這符合邏輯嗎?你把家里都鬧成什麼樣了,爺爺讓你氣的都中風了你知道不知道?你還要生這小孩,你是不是要把你爸媽氣死?」
巫阮阮在這雲里霧里的話語間繞出一絲頭緒,突然照著安燃的手臂咬了一口,安燃咧嘴一巴掌拍在她的腦門,「咬我!」
「為什麼不讓安茜生?」她憤慨至極,怎麼到處都能遇到逼人家流產的,敢情孩子不是男人自己身上的肉,她幾步走到安茜身邊,抓起她手里的玻璃碎片氣呼呼的扔出老遠,在牆角砸出清脆的聲響,「生!想生就生!大馬路上流浪的都能把孩子喂大,你怎麼就不能!」
安茜模著平淡的小月復,委屈的躲在阮阮的身後,用力的抹著眼淚。
「生個屁!孩子是我的!我是她哥!怎麼生!」阮阮一怔,繼續護著安茜,「你還好意思說你是她哥!你是她哥你怎麼能對自己妹妹做這種事情?你為什麼不能為她在家人面前承擔起責任?至少你應該有承認你犯錯的勇氣!」就連霍霆還敢承認自己是個人渣,這個安燃,自己犯下的錯誤不正視還逃避,還不如霍霆那個人渣。
「我懶得和你們說這個,我告訴你啊安茜,我不喜歡你,從來就沒喜歡過你,也不可能喜歡你,你這孩子我也不認,你愛咋咋地,要死趁早,我給你買棺材去!」
安茜抄起茶幾上阮阮的水杯劈手就扔過去,準確無誤的砸在了他的額頭,小碎花的白瓷水杯非常頑強,只發出一聲悶響,然後應聲落地,這才碎成幾大塊,「安燃你個王八蛋小混混大無賴!孩子已經打掉了!你滿意了吧!」
「滿意至極!趕緊拎包給我滾!一想起你坑我那60萬我就想給你送監獄去,再讓我多看你一會我都忍不住要揍你!」安燃捂著額頭沒好氣的罵了兩句,坐進沙發里。
安茜跑進她自己的房間,拉出大皮箱,胡亂的塞著自己的東西,連皮箱的拉鏈都沒拉嚴實,還夾著一只衣袖,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1ddj1。
巫阮阮還站在原地發愣,她一直覺得安燃雖然看起來是有點像個混混,但是人還是很好,至少挺熱心的,相處起來絕對不討人嫌,沒想到他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桃花債都惹到了自己妹妹身上,還是堂兄妹,這麼近的血緣關系。
阮阮那個白瓷杯子很輕,這一下沒能直接給安燃砸個頭破血流,但是怎麼說都皮開肉綻了一下,稍微見了點紅。他手掌上的傷似乎更嚴重,鮮血蹭了一褲子,他卻全然不在意,還坐在那里生悶氣。
巫阮阮本來想給他包扎,一想到他做的這個事,就連理都不想理他,徑自去拿出掃把,開始清理地磚上的碎片。
安燃見她準備打掃,馬上站起來去接她手里掃把,「我來吧,這丫頭走到哪都能弄的雞飛狗跳的,我收拾。」
阮阮躲開他的手,一臉警惕的看著他,「你在我這里裝好人沒有用,你傷害的不是我,是安茜。」
「你懂什麼你,快進屋歇著去吧。」安燃低著頭搶過掃把,也不顧手上的傷口,悶頭打掃起來。
「我也不想懂,一切企圖傷害孩子的借口都是歪理邪說!」阮阮瞪了他一眼,掏出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門,然後 的一聲關上。
安燃撇撇嘴,將一地碎片清理干淨,在已經被安茜翻騰的亂七八糟的房間里找到一個醫藥箱,只有一卷紗布和一瓶醫用酒精。
巫阮阮抱著換洗的睡衣從臥室出來,準備去洗澡,只見敞開的洗手間門內,安燃正在流理台上為自己清理傷口,小瓶酒精直接往手掌上沖,疼的額頭青筋都暴了起來,這個過程結束以後,他已經出了半身汗,發現看見阮阮在看自己,他笑了笑,慢悠悠的給自己纏著紗布,自言自語似的對著阮阮說,「別這麼看著我,我說過的,我不是壞人。小時候我很能作,天天到處打架,受傷了不敢回家,就去住安茜的家里住,偶然一次,看到她的日記,我才知道她喜歡我,那時候她也就十四五歲,我開始躲著她,半個月不見她一面,見一面,她就抱著我哭上倆小時,後來就不敢躲了,于是她便得寸進尺變本加厲,有時候會趁我睡覺偷偷親我,我委婉的告訴她,兄妹之間不能這樣,不符合倫理規矩也不符合法律,可這丫頭死倔,我罵她不撞南牆不回頭,她就說她寧願一頭死在南牆上。我不見她,她一哭二鬧三上吊,我見了她,她就完全不把我當哥看,前兩個月,她說她有男朋友了,要讓我見見她男朋友,這把我美個夠嗆,興高彩烈的去了,是挺好個男孩兒,工作也挺好的,听說是公務員,倆人左一句哥右一句哥,到底把我灌醉,我只記得我當時挺困的,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再醒來的時候,就在酒店了,安茜就在我旁邊躺著,我們倆,就……你明白吧?當陣子我舅媽說給我介紹一個女朋友,是大學老師,挺漂亮的,我說不上喜歡,但我覺得我要結婚了,安茜就能死心了啊。我16歲就出來混社會,沒什麼大出息,只贊了60萬塊錢等著娶媳婦兒,安茜跟我把這錢要走了,她說我不給,她就把我把她睡了這事告訴我們家里人,我挺無奈的,畢竟我也快三十的人了,辛辛苦苦十幾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滋味真是太糟糕,然後,」安燃突然停下來,轉身看著巫阮阮,目光里盡是無奈,「她竟然失約,告訴我們全家人她要和我結婚,我爺爺當時就中風了,現在還在醫院躺著,我連回家的臉都沒有,她惹完禍,拿著60萬去歐洲瀟灑一大圈,錢花完人才回來,打電話告訴我她懷孕了,還有醫院的化驗單,我讓她打掉,她就在電話里說要自殺,我知道她不敢回安家,就只好在這等,她每天都會給我打電話,然後每天在電話里死一遍,我從膽戰心驚听到習以為常,知道今天她回來……不過現在危機解除了,孩子已經沒了,我以後不想再見她了,估計她也不想見到我。」
阮阮揉了揉懷里的衣服,眉頭輕輕蹙著,「那就沒有別的辦法解決嗎?你就那麼討厭她,討厭到非要去傷害她?」
安燃嘆了口氣,用小塊的紗布蘸著酒精擦拭額頭,「我又不是畜生,就算和安茜發生關系是場意外,我也是會內疚的,況且她是我妹,從小在我身邊長大,傷害她,我也會心疼。可是但凡我對她稍微溫柔一點,她都不會離開我,也不會死心,我總得想個辦法斷了她這個念想,哪怕她認為我是人渣。如果她不是我妹,懷了我孩子我肯定會娶。這不僅僅愛情的問題,更是家庭的問題,我們身後還有一大家子人,還有一個可能死都不瞑目的中風老頭,這比爛帳,挺難捋順的,有些時候,事實往往都是人們迫不得已才去做的。」
迫不得已?阮阮眨了眨眼,迫不得已的去傷害愛自己的人?她那個溫柔的霍霆,會不會也有這樣的迫不得已?
一的的如一。不會的,阮阮暗自疑問,又暗自否認。安燃並沒有一個于笑。可那個霍霆,是因為新歡,才拋棄了她這個舊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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