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齊哥哥,你近段時間怎麼老愛皺眉?我記得你以前不這樣兒的啊,是不是有何煩憂之事?說出來與我听听,看我可不可以替你排憂解難。」
「我……」心仿佛要跳出來似的,玄齊僵著身體任她輕柔撫過眉間,嗓聲有些啞:「無事可煩,就是習慣了而已。」
「以後別皺了,跟個小老頭似的。我還是喜歡你笑的時候。當年初見你時,你一笑我就喜歡上了,從來沒有一個陌生人對我笑得那樣親近過。」見他眉頭舒展開來,千音收回手,追憶起往事來。
玄齊也笑,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她時她眼底的慌亂之色,便忍不住要逗一逗,那時候,她第一聲哥哥叫出來的時候,他以為,她只會是他妹妹。
而這太阿六年,她都過的如同初見時一般單純天真。一趟長留之行,她仿佛一夕之間,成熟了。
去長留之前,她還會抱著自己撒嬌,回來之後,她雖一如既往的愛笑,偶爾裝起女敕來依然演技純熟,可那明亮的眼里,偏偏淡漠了那份稚女敕。
多了一份歲月沉澱過後的寧靜。
那不應該屬于她這個年紀的東西。
「玄齊!千音!」
長卿這次回來不是那飄飄欲仙的沉醉之色,他很焦急,一張臉成了青白色。《》
玄齊與千音同時站了起來,不待兩人開口,長卿一則消息,讓兩人臉上血色盡失。微微失神過後,千音蒼白的臉上浮了一抹笑,玄齊卻又擾起了雙眉,滿心憂愁。
長卿說,五大仙山與一批散仙集結一起,如蝗蟲一樣,向著太阿來了。
他說,他大咸有六名長老不顧仙尊與掌門的勸阻,伙同眾人一起,要來太阿討要末世神妄圖開啟神藏。
不知從哪里傳來的消息,說那月神弓就在太阿重華手中。太阿將末世神與神器據為己有,是想等一個良好的時機,獨吞神藏!
千音不禁想到自己手里的寂滅弓,可那弓雖厲害,卻絕對不是神器。據說神器本身已經強大到堪比仙尊,並且有自己的靈識,又豈會讓她一個小小的弟子握在手里凝著那點微末的法術天天練習?
「千音。」
殿外響起流瑾的聲音,不急不緩不焦不躁,讓三人高懸著的心落了下來,卻是像是落地太用力砸碎了一般,三人不約而同的預感到了一絲絲不安。《》
話音才落,流瑾已經到了面前,視線從三人面上掃過,他便猜到了幾分,寬慰的笑道:「看來長卿告訴你了。不要怕,你是太阿的人,沒有本座的允許,誰也不能傷你半分!」
「掌門師伯。」千音依然在笑,可那笑,像極了懸崖上的一株被風肆虐的花,顫巍巍的將要墜落的模樣,讓流瑾心中憐惜。無論平日里她怎樣膽大包天,終究也不過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她問道:「五大仙山齊壓而來,太阿真的要為了我這樣一個不听話的弟子,與整個仙界為敵嗎?」
流瑾似不願回答她這個問題,望了眼紫宸殿,嘆了聲:「你是重華的弟子,在他未曾將你放棄的時候,我必須護你周全。況且,你喚我一聲掌門師伯,不論其它人說什麼做什麼,你在我眼里,只是一個會調皮搗蛋愛惹麻煩的後輩弟子。」
千音突地撲進他懷里,哽咽道:「我知道,這次麻煩惹大了。可是,如果掌門師伯打算將我送出去,也請您把我殺了再送。我不想被當做牲畜一樣放上祭台看著自己鮮血流盡。」
那日被狐狸精刺穿胸口眼睜睜看著自己鮮血橫流卻無力阻止的恐懼感,比死亡更加令人膽寒。
她以為自己做足準備面對這一天的到來,她想听師父的話,做到仙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可是她怕太阿仙山,這個養育了她六年的地方,會毫不留情的將她推開。
她知道,若是那些人不讓她死,有足夠多的辦法讓她活著。她惟一地要求,只想死的不那麼痛。
玄齊緊抿著唇,嘴角滲出了血也不自知。他緊盯著千音,臉上青筋賁起眼珠泛紅。
「他們敢來太阿,並且選在你師父閉關之時,也是仗著人多勢眾,想趁機打壓太阿。但人家都打到了門口,我們自然也能服軟,辱沒了太阿千百年的名聲。哼,太阿也並非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你且寬心,此事我自有定奪。」流瑾輕拍著她的背,臉色冷凝的可怕。
那個放出消息說月神弓被太阿獨佔的人,城府之深厚用意之歹毒,從他將所有矛頭指向太阿便不難看出。否則也不會選在各界最緊張的時候,將這消息放出來。
擺明了,是想將禍水引來,借各大仙山之手對付太阿!
或許眾人本身還在觀望,但此消息一出來,無疑是在眾人本來飄浮不定的心上壓了根起了決定性的稻草。
太阿原本在仙界就隱約有了一家獨大的態勢,遭人忌憚,若真得了神藏,豈不從此獨霸仙界?
五大仙山的人,是絕對不會希望看到那一天的。
先不論這則消息是真是假,他們都會來這一遭。即使最後證明這一切只是空穴來風,太阿想報復,也不敢報復五大仙山。還可趁機打壓一下太阿氣勢。
這是五大仙山打好的如意算盤,流瑾知道,他甚至懷疑有關末世神的消息,都是有人故意捏造出來,以此來針對太阿的。
所以她更不能也不會將千音交出去。
「你師父可有說過何時出關?」流瑾問。千音搖頭:「未曾說過。」
「那好,你從現在開始,就安心呆在九重殿,哪里都不要去。」他拍著她的肩:「一切,有掌門師伯。」
流瑾走後,三人一時間沒了言語。
最終還是千音率先打破岑寂:「不管他們了,反正來都來了,與其擔心受怕一夜,不如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精力對對付他們。他們要的,也不過就是我的血而已,大不了我跟他們走了就是!」
玄齊沒出聲,背脊顯得分外僵硬。長卿一把將她摟在懷里撫著她亮澤的發,神情中少了平日里的痞氣,聲音低沉悅耳:「千音,不要輕言死亡,有那麼多人都不希望你死,你必須要好好活著。明天,我會保護你。至少大咸那幾個長老,我可以應付過去。」
「我也不想死。可我更不想你們為我而死。」她輕聲說著,推開了長卿,向著紫宸殿而去,月色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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