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飛沙中,三人旁若無人的說著,千音手里的月神弓已拉成了滿月,狂風掀起了殿外的大理石,掀翻了樹,掀塌了山。
「月墜!」隨著一聲清喝,千音手指一松,伯矣帶著無思瞬移出百里,藍悅則提著殘廢的浮雲與慕辰躍上後山!
東方與天南同時嘆一聲‘完了’,了字尚在齒間,千音這一箭,聲勢浩大威脅十足,卻是空箭。
飛沙走石消停了。
太阿劍卻穿透她的肩,帶出千余米遠,將她整個人釘在了太阿峰的一處陡峭石壁上。
東方依稀听見她輕淺模糊的呢喃,伴著風聲遠去……
半空中,朝陽的暖光照耀下,重華身披霞光凌空而立,神色冷漠,眸底卻漾著一抹震驚之色!
伯矣又飛了回來,將無思往旁一扔,睨了眼重華,嘆息著搖了搖頭︰「她這一箭若是射實了,恐怕太阿都將不復存在。可惜了,她心軟個什麼勁兒?」
說罷又搖搖頭,自言自語般道︰「一大幫上了年紀的人,將好生生一個小丫頭往死里逼,有甚意思?不如回去閉我的關修我的道噢!」
說著,他當真飄而離去。
千音撞上太阿峰傳出的聲響驚動了滯留太阿的一眾各大仙門長老弟子,紛紛跑來觀瞻她的慘狀,聲聲討伐,惟願重華立即動手除了她。
只見重華出手一探,太阿劍倒飛回他手里,千音沒了支撐,瞬間跌落,直直墜下百余米高的崖底,如同一支折了翅的鳥兒,輕盈的仿佛沒了重量。
重華隨後到達她面前,千音勉力撐起身子,含淚的血眸將他望著,軟軟地喚了聲師父。
眾人瞧著重華,他那目光,卻是格外的冷。
可那緊抿的薄唇卻依稀有些顫抖。
重華一步一步行來,無甚感情道︰「自你帶著墨子袖離開太阿那一刻起,本尊已當著眾人的面,將你逐出師門。你我已不再是師徒。你此番一句‘師父’,本尊受不起。」
他的袖角就垂在她眼前,她想伸手去抓,被他側身躲開。
「既已離去,又何必回來?」
輕輕一聲嘆在頭頂響起,千音攥緊拳頭低聲應道︰「徒兒從未勾結魔族,不求所有人理解,只求師父相信。徒兒自知救走墨子袖罪大惡極,惟一死可平眾怒。此番回來,只想見師父最後一面。」
千音著眼將他望著,那眷戀的目光,從未停息。
在所有的討伐聲中,重華道︰「殺你,是為了將來六界安危。與墨子袖無關。」
千音不解,伏原到了他身後,嘆息了聲,將魔神石佔卜的未來之像說與千音听,相當于間接的告訴了她重華之所以殺她的原因。
千音听了,覺著極其荒謬的同時,心如死灰,眸中的溫情與期待一分分褪去。
她垂了眸子,靜了片刻,輕聲道︰「所以,師父是打算今日親手誅我麼?」
「是。」
「要將我打落誅神台?」
「不。」重華道︰「挖去你的神魔之心,打散三魂七魄,讓你永世不能重生。」
千音身子一歪,咳的內髒一陣翻江倒海的疼,鮮血流了一地。
她撐著月神弓緩緩立起,眼神掃過圍觀的眾人,問︰「就為了這些貪生怕死的仙嗎?」
望著她周身漸起的魔氣,重華蹙眉,她又開口︰「一直以來,我心驚膽戰忍氣吞聲的活在你的保護下,以為這樣,我就能永遠和師父在一起。昨日我回來的時候,仍想著,只要不是師父你讓我死,即便到最後真的死了,我也不怕。」
「可我此刻卻是怕死了。我不甘心我的性命在你眼里,不及一個飄渺而可笑的未來。」她任憑胸前血流如泉,退了兩步,道︰「師父,你還從未見過徒兒的本事吧?」
伏原驚道︰「千音!你想對尊上出手?」
千音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眸︰「可不是就是嘛。」
重華的眉頭擰成了結︰「為何不束手就擒?」
「給我自己一次反抗的機會。若死了,當我命淺,若未死,我就將師父擄去魔族當丈夫。」她話里話外全是調戲,惹得圍觀之眾驚恐非常!
眾人怒罵指責的同時,連隔得遠的天南與東方,也不禁啞口無聲。良久良久,天南道︰「小師妹若真勝了,師父可就丟臉丟大了。」
東方伸手掐了掐自己,咦?不疼。
「幸好是做夢。」
仿佛不敢置信,又掐了掐,依然不疼。
一旁天南吼道︰「小師妹瘋了你也瘋了不成?!掐我做什麼?!」
東方驚望向他,然後又轉過臉怔怔望著遠處的師徒二人,一時間愁思滿心懷。
可那方,重華卻回了句︰「你已入魔,本尊今日殺你,當是清理門戶罷。」
此話一出,眾人只見師徒二人斗在一處。
千音招招帶出的雷霆之力震的太阿峰處處受損,山體開始震搖坍塌,魔氣滾滾,一陣強過一陣。
然而,不過百余招,瞬息之間,太阿劍再度刺入她身體,將她釘在石壁上,伴著蜿蜒而下的鮮血,顯得格外淒然。
重華道︰「本尊不會放任你將來危害六界,若你怨,就怨本尊吧。」
千音閉上眼,月神弓落地,鏗地一聲沒入地面。
「忘了一切,安心做個凡人。」
一聲無奈而憂傷的嘆息凝成一絲聲波傳入她耳里,她心中一抽,再睜眼時,眼前一道強光擋了視線,胸口驀地一痛!
麻木,是她的心離開身體時,留在她體內惟一的感受。
待強光退卻,眼前是重華白玉般的手,握著一顆五光十色的心,光芒照進他的黑眸中,叫她看清了他眼里缺失了心的自己,狼狽絕望的蒼白面容。
在生命漸逝的此刻,她回首往事,不禁想起那些因為神藏被人追殺走途無路的場景,那些一個兩個被仙界逼死的在她心里同親人一樣重要的人,那些即便她選擇屈服仍換不來安寧日子的恨與怒,那些追逐師父的艱辛……
有些心動,早已注定了粉身碎骨。
可最後留在腦中的惟一遺憾,是不曾勇敢一次,去爭取自己想要的師父。
哪怕當初與師父成親,也不過是為了讓他活著。
因為不曾勇敢,才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她含著最後一口氣,目光定定凝望著重華,笑道︰「師父,我不願做凡人,你要除我便除的徹底一些,否則,待我重生成魔,必將血洗六界,寸草不生,從此無你無我,便不會有心里這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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