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袁金申告別之後,林子軒三人找了家飯店吃了頓飯,然後又跟相熟的幾個朋友拜了拜年,看到天色不早了三人開始往家趕。♀這一路上,三人邊走邊談,談論最多的也由原來請那些廣告客戶吃飯,改成了那個袁金申。
「怡和洋行可是香港有數的幾個大洋行之一,如果這個袁金申真能在那些洋人大班面前說上幾句管用的,咱們報社可就發達了!」羅嘉文一路上都在夢想著美好的未來,想著萬一真能搭上怡和洋行這條大船,然後一路行駛到世界最高峰。
「別太給予太高的希望,向他們那樣的大洋行都有自己固定的報社送報紙,咱們的希望不大,就算成功了也就是頂多訂幾百份報紙,值得這麼失態?」林子軒笑問道。
「這可不是幾百份的問題。」羅嘉文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想,這些洋行可是精英的聚集地。他們吃喝不愁,眼光因受到高等教育所以也是與眾不同的。如果他們看上了咱們的報紙,再往外宣傳一下,到時候那些大大小小的洋行、公司,說不定政府部門也要找咱們訂報,這得是多大的銷量?我看最起碼一天也得幾千,你明不明白?」
「我知道,可未來的讀者再多,也難掩咱們現在只有一千八百多份銷量的尷尬!洋行也是要臉面的,何況是怡和這種能左右香港經濟的洋行龍頭?我當時只是在姓袁的面前打打廣告,可壓根兒沒想過人家真會來訂咱們的小報。」林子軒苦笑著搖頭說道,底氣十分不足。
「大過年的,你別說這些傷心事兒好不好?」羅嘉文撇了撇嘴埋怨道。《環球時報》自從重新創刊以來,銷量雖然一直不是很大,但總體銷量還是穩步增長的。本來他們算計看到了過年的時候,怎麼著也能漲到兩千多份甚至還能更多,可事與願圍,早在半個月以前,報紙每天在外面的銷量達到一千八百多份之後,就一直只是上下浮動,再沒有了明顯的增長痕跡。這個現象讓大家本來還不錯的心情瞬間冰凍,由積極變為疏懶,連過年的心思都差點兒淡了。
「子軒哥,你說那個袁先生提到的那個上海來的大亨會是什麼人啊?小雅突然問道︰「我看他提起來的時候,眼神都怪怪的,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哈哈,你也看出來了?」林子軒笑問道。《》
「當然了。那會兒,他的鼻子就差翻到天上去了,誰看不出來?小雅嘻嘻笑道。
「老羅,你猜那個大亨會是誰?」林子軒又轉向了羅嘉文。
「別煩我。正想辦法去刺激咱們報紙的發行量呢!」羅嘉文皺眉說道。
「今天是春節,不管窮的富的,高的矮的,都跑出來熱熱鬧鬧的慶祝,你以為你是警務署長呢?擔心這擔心那的。」林子軒笑著拿手指捅了羅嘉文一下,胳膊掛著的一只燒雞更是毫不客氣地蹭到了他的身上︰「給你個機會,在你妹妹面前顯擺顯擺,也讓你長長臉,別老是被我無情的打擊!」
「世界上的人多了,就算上海來的又怎麼樣?那里可是亞洲第一的大都會,人口好幾百萬,夠資格稱大亨的少說也有千兒八百,我哪知道誰是誰?」羅嘉文沒好氣兒地說道。
「你看你,一遇到事兒就控制不住。」林子軒搖了搖頭︰「你不能老是去想工作,想的太多了會出毛病的,應該注意多休息,勞逸結合嗎?」
「子軒哥,你也別老是說我哥,我哥是老實人?」小雅在一邊提醒道。
「就他,還老實人?他要是老實人這個世界就沒有奸猾狡詐的人了。」林子軒連連搖頭,語帶不屑的說道。
听完林子軒的話後,羅嘉文當時就想發火,幸虧是被自己的妹妹給攔下來了。
待羅嘉文恢復情緒後,又繼續剛才的話題林子軒道︰「你還沒說哪位過氣的大亨是誰呢?」
羅嘉文瞪了林子軒一眼沒好氣的道︰「你真當我傻呀!在上海能夠稱得上是大亨的也就是那麼幾位,而到香港來的大亨不多,現在能讓袁金申這樣的人都能夠親自拜訪的人也沒幾位,現在想想也就只有那位了。」
「那位呀!」小雅迫不及待的問道。
林子軒二人互相看了看異口同聲的說道︰「上海大亨杜月笙。」
杜月笙,是近代上海青幫中最著名的人物之一。被稱為「中國黑幫老大」和「中國第一幫主」一生叱 風雲,闖得猛、玩得火、斗得凶。他闖蕩上海灘的基本要素是︰足智多謀、隱忍薄發、堅韌不屈、蠻橫霸道而不露聲色。不但出入黑白兩道,游刃于商界、軍界與政界,而且將觸角伸向金融、工業、新聞報業、教育等多領域,所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是中國近代史上一個最富傳奇性的人物。不僅在于他以一個來自鄉下的15歲孤兒,單槍匹馬闖入上海灘,由一個三餐不繼的小混混,搖身一變成為了威震上海灘的大亨、闊佬;還在于他發跡之後的所作所為,儼然已由流氓白相人「月兌胎換骨」,成為了現代實業家、社會名流與地方領袖,成為當時活躍的政治風雲人物。杜月笙長袖善舞,上下通吃。對前清遺老、軍閥政客、黨國高層、社會名流,乃至金融工商巨子,無不執禮甚恭,傾力結交,甚至結拜為把兄弟,或收為門生弟子,給予經濟支援,或月奉規銀,養為食客。而蔣氏高層如孔祥熙、宋子文、戴笠等,無不結為杜氏豪門密友。有這樣一張足以操縱政界、工商金融界的關系網,有法租界做靠山,有幫會黑勢力墊底,杜月笙在上海灘可謂左右逢源、縱橫捭闔,無往不勝。
羅嘉文此時一臉興奮地在哪指手畫腳,手里提著的半個豬頭差點兒就直接甩出去,兩只眼楮在眼鏡後面更是閃閃發光,透露出一種極度的渴望,此時他早就忘了剛才與林子軒的不快道︰「子軒,咱們去采訪他吧?」
「就你,你憑什麼這麼斷定人家能夠接受你的采訪?」林子軒一臉苦笑︰「還采訪,你知道人家的大門兒朝哪兒開?」
「你沒看前段時間《華僑日報》的消息?杜月笙沒有接受國民政府的邀請,拒絕前往台北,而是來到了香港。」羅嘉文興奮的轉起了圈子︰「這個杜老板可是民國的傳奇人物。如果能采訪到他,咱們報紙肯定能一舉成名,銷量說不定都能跨過萬數大關呢!而且香港現在肯定不只一個杜月笙。听說還有許多gmd方面的大佬都在這里暫住,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只要能抓到一兩個進行采訪,絕對能震動全香港。」
林子軒看著激動的羅嘉文不知道說什麼好︰「老羅醒醒吧!他們那樣的人物目前還不是咱們盤中的菜。」
羅嘉文听完後大為不滿,對著林子軒就板起了臉︰「我知道咱們現在只是家小報社,沒什麼名氣,那些大人物可根本就連門兒也不可能讓咱們進去,可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成功?。
「我不試也知道不行。」林子軒苦笑道︰「如果真有你說那麼容易,那些大佬還能在香港呆得這麼舒服?早就被那些報紙給擠成肉餅了。我也不如直接去找一班船去台灣采訪蔣光頭,那才是真正的大新聞,也省的炒那些家伙們的剩飯」。
「你這也太沒有信心了吧?」羅嘉文感到有些奇怪。自從認識林子軒以來,這家伙不管遇到什麼事兒都是一副樂天樣,好像就沒有什麼難事似的。說當警察就當警察,當警察才多長時間現在已經是幫辦了,說辦報紙就辦報紙,雖不能說現在前途一片光明,但也至少遠勝原先的李家輝吃喝不愁。
「老羅虧你還是干新聞這一行的,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跟我裝糊涂。這些大人物身邊都有他們自己的一套班子,就算接受采訪,也會自己選幾家報社。就算是咱們主動,人家也要打听一下咱們的消息。杜月笙我知道,民國奇人,上海大亨,青幫中的鐵桿愛國者!雖然在gmd的黨政軍系統里面他實際並沒有多高的地位,可這也不是咱們這種報能接觸的。」林子軒嘆道。
「你又沒試一下。」羅嘉文還是很不甘心。
「試都不用試。杜月笙這人在四一二的時候,幫著蔣介石殺了多少gd?听說當時有不少gd的領袖就是被他的徒子徒孫給找到又賣給了蔣介石的,這得是多大仇?現在羅湖口岸往北就是人家的地盤,你采訪他是說好話還是說壞話?好話,好嘛,那家伙本就是幫派份子,在上海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兒,黃賭毒就沒有他不敢干的,這樣做就是顛倒黑白!壞話,你瞧不起gmd是不是?還是覺得你一家小小的報社有資格對曾經的民國幫派的龍頭老大說三道四?香港這些黑幫,又有多少是出自青紅幫?就算不用那老東西說句話,他手下隨便冒出個人來,也能讓咱們粉身碎骨!別以為香港就安全,警務署長牛吧,他就算是到了那老家伙面前也未必能平起平座!這叫什麼,資歷。」林子軒一口氣說完,微微有些氣喘。
「我也到過上海,听說這個杜老板還是挺有愛國情操的,日本人打過來的時候,他寧可拋家舍業也不做那個漢奸的上海市長。而且還跟許多文人交往,就連章太炎這種大學者也跟他交好。還听說卸任的民國大總統黎元洪送過他一副對聯,說他是「春申門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雖然他出身不太好,可我想咱們找上去,就算他不願意接受采訪,也不會為難咱們的。」羅嘉文說道。
「那如果他接受了呢?」林子軒問道。
「那我們就采訪唄。」
「采訪完了說好話還是壞話?」
「你這是什麼話?辦報紙,當然要秉公而論,這還是你說的呢」。羅嘉文不滿道。
「這個‘公’按什麼標準算?是按gd那邊兒的,還是gmd黨那邊兒的?是按老百姓的。還是按那些政客的?是按他杜老板自己的,還是我們報社的?是按國際社會的,還是按香港本地區的?」林子軒接連問道。
「那麼多種?」小雅在一旁插嘴道。
「當然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正、公平可言,有的只是立場!就算只是把事情敘述出來,流水帳一樣,也會讓人高興或者不高興!而且現在這個世道還沒有太平,香港又是黑幫橫行,就算我是警察,也不可能管了所有的的幫派。所以國家大事好說,具體到個人就麻煩了。尤其是杜月笙這種人,越少招惹越好!因為這些人牽扯太多,一旦出了事我們恐怕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林子軒嘆道。
「當記者怎麼可能不得罪人?你什麼時候這麼前怕狼後怕虎了?」羅嘉文不服道。
「我怕的不是狼也不是虎,而是我怕死。」
「你……」
「哥,我覺得還是子軒哥說的對。他們那種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小雅輕輕拉了一下羅嘉文的袖子,說道。
「那被小雅這麼一說羅嘉文也有些遲疑起來︰「就這麼放棄了?。
「不是放棄,只是暫時不去而已。」林子軒白了他一眼︰「等咱們成了香港首屈一指的大報以後,那時候咱們才有足夠的影響力和底氣去對付那些來找麻煩的家伙,到時候別說是杜月笙了就是蔣光頭我們也能采訪。」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羅嘉文問道。
「天知道。」林子軒揉著腦門兒想了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