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那個病弱蒼白的少年,渾身都插滿了管子儀器上的數據,看得人滿心悲涼。
那本該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本是人生最燦爛的年紀,卻因為一場車禍,他在這樣的病床上,無知無覺地躺了十年,而如今,更是要邁向死亡。
即使和他本來沒什麼交集,沒什麼感情,喬茉看著本已經二十多歲,卻還保持著十幾歲的身體時,也是一陣難過。
只是難過歸難過,喬茉並不覺得憑著那一點點的喜歡,她就可以讓這個少年身體轉好,繼而蘇醒,因為少年即將死亡,不是心死,不是對生活失去了希望,更不是求死,而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況,已經油盡燈枯,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她雖然遺憾和難過,但真的,幫不上忙！
然而這個時候,一直沉默著的沈青突然開口,「他是沈家人。」
喬茉愣了一下,歐陽旭的眼里卻閃過一陣光亮。
喬茉吶吶地說,「不是你說的,不是所有姓沈的都是你們沈家人嗎?怎麼看一眼你就知道他是了?」
沈青並沒有看她,而是一直看著那個少年,「凡是沈家後人,都有一個胎記。」他這才轉了目光,落在喬茉驚訝的眼楮上,「一朵蘭花的胎記,不同的人長在不同的地方,這個少年,正好長在右鎖骨的地方。」
喬茉听後,立刻死死地盯著少年的右鎖骨的地方,那樣子好不猥瑣！
她努力地盯著看,果然看到一個指甲蓋大小的,似是蘭花模樣的粉色胎記,這個胎記,的的確確她也有,呃,長的位置有些尷尬……是長在右胸前的。
好奇怪的傳承方式啊！
可既然是沈家人,又怎麼會是孤兒呢?
總不會都跟她那倒霉的外婆一樣被沈家趕出來了吧?那麼小的孩子呢,能犯什麼大錯啊?
就在喬茉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時候,歐陽旭突然開口,聲音有一絲激動的顫抖
「你是不是有辦法救他?」
喬茉有些驚訝,人都這樣了,還能起死回生?
只是,到底是一條生命,喬茉竟也有些期待的看著沈青。
沈青看了他們一眼,淡淡地說,「他雖然有著沈家的血脈,但族譜上卻沒有這個人的名字,所以沈家的東西是不能拿來救他的！」
喬茉不可思議的,還有些失望,憤怒地瞪著他,「什麼不是沈家人就不能救啊?這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懂不懂！你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呢?你怎麼忍心呢?」
沈青眉目冷沉,冷淡道,「這是沈家的家規,我不過是一個家僕,無權更改,也無力反抗。」
「……那你就不能悄悄地拿藥來救他啊?」
「這樣做只會連累我的家人！我怎麼可能為了一個陌生人而犧牲我的家人！」沈青冷聲道,「何況他身份不明,如果被沈家人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喬茉知道這樣的確是為難了沈青,只是,哎,明知道有辦法救活一個人卻要眼睜睜看著他去死,這和自己親手殺死他有什麼區別啊！
「有例外嗎?」歐陽旭突然道,「不公開他沈家人的身份,你們有什麼條件,盡管提！」
沈青看著他,「你確定?」
歐陽旭看了眼蒼白的少年,最後又深深地看著喬茉,重重點頭,「我確定。」
沈青垂下眼眸,似乎是輕嘆了一聲,卻叫人听不清楚,然後拿著電話走開了。
時光靜靜流淌,喬茉望著那蒼白的病弱少年,眉眼溫和了下來,只是她開口時,聲音有些淒清蕭索,「這就是你從一開始就拒絕我的原因嗎?」
喬茉是望著病房里的少年,歐陽旭只能看到她的側顏,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平靜的眼波,沒有任何波瀾。
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重重地壓在心口,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心里很難受,這樣的壓抑讓他似乎已經開不了口,可他卻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聲音,「是。」
多麼簡單的一個字！
多麼沉重的一個字！
也是多麼可笑的一個字！
他看到喬茉笑了,那微微揚起的弧度,還是那麼美,卻再沒了暖暖的溫度,有的只是冰冷淡薄,還有自嘲。
「多麼情深意重的兄弟情義啊！」喬茉笑著贊道,「果然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啊！多讓人羨慕嫉妒的兄弟情啊！」
她的話,她的嘲諷,如同一根根利箭刺透了他的心,疼得他的心都絞成一團,他焦急地想要像她解釋,告訴她真相不是她以為的那樣,可是,該怎麼說出口?
那一年中學畢業,他還不到十六歲,家里都要求他出國,可他不願意,因為他很清楚,他和喬茉都還太小,未來還有那麼多變數,如果他這時候離開了,他和喬茉就真的沒有可能了。
那天,沈君則約他出去,兩人都喝了些酒,借著酒意,沈君則告訴他,他說他也喜歡喬茉,他希望歐陽旭退出,因為他知道歐陽旭這麼優秀,他的未來還會有許多更好的女孩子,可他只有喬茉！
歐陽旭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說喬茉選擇誰,是她的決定,他為了兄弟情誼而放棄自己喜歡的人,是對喬茉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愛情的褻瀆！
兩人言語不和,歐陽旭就離開了,但沈君則追了上來,兩人就在街邊上吵了起來。
歐陽旭沖沈君則大吼,「你既然喜歡她,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去追她?為什麼不公平競爭?就算我退出了,她就會喜歡你嗎?就算我不退出,她喜歡的就一定是我嗎?」
沈君則也是臉紅脖子粗的大吼,「誰不知道喬茉喜歡你！可是你根本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你要出國！至少也是七八年！你憑什麼要她等你那麼久！」
「我不會出國！我絕不會出國！我會為她留下來！我會和她在一起！君則——她是我喜歡的人,我這輩子都只會喜歡她一個,我不想失去你這個好兄弟,但我也不能放棄她！君則,如果你不甘心,我們公平競爭,誰也別再說讓誰退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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