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茉的腦子里仍然空空的,仿佛靈魂都被抽離,但是,她卻听到自己的聲音,清晰地響起,「歐陽旭,你憑什麼以為搞個求婚儀式我就得原諒你?你放這些視頻又是什麼意思,想要告訴我即使你不在我身邊,也陪著我?還是想要告訴我,你曾經的拒絕讓你自己有多痛苦,因為你是那麼的愛我?歐陽旭,我告訴你,看到這些視頻,我不僅不會感動,反而只會越來越痛恨你,這些視頻只會告訴我,你所謂的愛就是,即使看我如此痛苦,你也絕不會走出來安慰我！這些視頻只會告訴我,我曾經的執著都不過是笑話一場,都不過是在你眼前上演的笑話！」
「你以為弄個浪漫的求婚就是驚喜嗎?不,我一點也不驚喜,我只覺得這是驚嚇！歐陽旭,你口口聲聲說要求我原諒,要跟我重新開始,可你到現在都沒搞清楚我們的問題到底在哪兒！我又憑什麼相信你的誠意?！」
秋意漸深,天空很藍,空氣很清新。
街頭街頭一排法國梧桐,郁郁蔥蔥,染了些秋色,多了種色彩。
正是下午最美的時光,街上卻有些冷清蕭索。
喬茉仍然穿著那件白色禮服,白裙拖地,染了塵霜。
她面如秋霜冷淡,眼神卻有姓洞茫然。
穿過馬路時,听不到呼嘯風聲和喇叭聲。
她剛才一番話,可以擲地有聲地斥責歐陽旭,可內心里呢?一片茫然如雪,淒淒惶惶。
她甚至不明白,剛才為何要那樣說?可又似乎,這是心的決定！
這幾個月的彼此折磨,真的好累;
幾次想要原諒他時,又總有讓人不開心的事發生,就好像是天意也在阻止他們。
何況,還有沈青……
即使她明白,最大的受益者是自己,即使她知道歐陽旭的選擇也算情理之中,可心里的愧疚始終讓她無法面對歐陽旭,無法坦然地跟他在一起。
又或許,不是不能原諒歐陽旭,而是無法原諒自己！
因為自己的苟且偷生,害了沈青的一條命！
喬茉面如冷霜,心灰意懶,麻木地往前走著,走向未知的地方。
忽然有人從她身後拉住了她,回頭看,是仍穿著白色西裝的歐陽旭,他面容有些憔悴,卻更加清冷,黑潤的眼眸卻有些淒涼淒楚。
「喬茉,我知道,因為沈青的事,你不能原諒我,可他已經死了,你忘了他死前說了什麼嗎?他說祝我們幸福！這是他死前唯一的心願,你既然覺得那麼內疚,為什麼不完成他的心願?！」
喬茉眼眸無波地望著他,「他有說過這樣的話嗎?可惜,我沒听到。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心願,也無法完成他的心願,我只知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從心底排斥和你在一起！」
天空似乎也在這一刻陰暗了下來,秋風攜著寒意刮來。
歐陽旭沉痛地凝望著她,「喬茉,你當真不肯原諒我?無論我做什麼來挽回,你也不肯原諒我嗎?」
喬茉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語,她要表達的意思卻顯而易見。
歐陽旭漸漸有些眼紅,幾次深呼吸,仿佛是要掩下情緒的起伏,「喬茉,我曾經傷害了你,你絕望了,不肯再愛我了,我後悔了,是不是還要再經歷一次,我絕望的不肯再愛你,你才會後悔?這樣後悔來後悔去,有意思嗎?我們的一生並沒有多麼長,為什麼就不能放下這些恨,好好過下去呢?」
喬茉淡淡地看他,仿佛眼里才有了一絲焦距。
她聲音冷如冰霜,毫無溫度,而她說的話,才徹底將歐陽旭打入深淵。
她說,「我唯一後悔的事,就是曾經愛過你！」
蕭索的風,悄然走過。
歐陽旭倏然放下手,他眼眸平靜,卻刻入了太慘烈的悲痛。
蒼涼的悲愴,自他眼里散出,仿佛狂風卷入天地,天地間,都是這樣的哀涼。
他眼眸淡淡地望著喬茉,仿佛是最後一眼看她般,看得如此細致,如此深邃。
他仍然清淡的語氣,說道,「既然你不再愛我,也不肯原諒我,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他依然目光淺淡,卻再無愛恨,再無思念。
喬茉听了他的話,目光陡然一震。
忽然間,她就想起那個夢,夢里的情景,夢里的對話都是如此的相似。
夢的最後是什麼,似乎有輛車朝歐陽旭沖過去,她撲了過去推開歐陽旭,然後,似乎是她被撞飛了,夢醒時全身都疼得厲害。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那個夢,又為什麼會真實地發生,只知道……
喬茉移開眼時,果真就看到一輛銀色的車急速駛來,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而歐陽旭就站在那輛車的正前方,眸光淡淡地看著喬茉,像是沒看到那輛車向他沖過來,一點避開的意思也沒有。
唯一和夢里的不同,是距離還遠了些。
喬茉腦子里什麼也沒想,空蕩蕩的,只是下意識地伸手將歐陽旭拽了過來。
兩人撞了個滿懷,那輛銀色的車擦著歐陽旭的一腳飛速地駛過。
喬茉望著遠去的車,心急速地跳動,或許是因為兩人剛與死神擦肩而過,也或許是因為那個預兆般的夢。
至少這一刻,她不再以為,自己曾經死過,又重生了。
歐陽旭低著頭,看著喬茉緊緊拽著自己的手,那雙白皙縴美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當然知道喬茉拽住他意味著什麼,他當然也知道有輛車擦著他的衣服駛過,他的心跳似乎都在那一刻停止了,黯然無波的眼涌著天翻地覆的情緒。
只是抬頭時,看到喬茉卻不是看著自己,只是目光迷惘地看著遠方,他的心緒復雜極了。
喬茉在想什麼?
她在想那兩個夢,兩次死亡。
第一次,因為愛而不得,以死相脅,最後因歐陽旭的無情而死去;第二次,
歐陽旭心灰意冷而求死,她為救他而死。
即使她現在知道,這些都是夢境,不是真實,可她也明白,如果不是她提
前做了這樣的夢,預知了死亡,想必這些事依然會發生。
她也忽然明白,即使她恨歐陽旭恨得彼此折磨也不肯原諒,可她依然不願他死去,她寧願自己死去,也要讓他活著。
而這一切,只因為她還愛他。
她也忽然明白,在生死面前,那些恨啊,怨啊,都已薄如灰煙,隨風而逝,只剩下愛與不舍了。
她在想,如果她死了,或者他死了,剩下的一個會怎樣?
是生不如死?還是誓死追隨?又或者悔恨一輩子?
人生又有幾個十年?
她已經用了最美好的十年去等他,還要再花個幾十年去折磨他,又折磨自己?就這樣毀了自己一生,何必呢?
可若就這樣原諒他,和他從頭來過,又似乎,仍然心有不甘！
喬茉回眸望著歐陽旭,聲音冷淡如風,「歐陽旭,我們打個賭吧,如果你贏了,我原諒你,如果你輸了,我們就離婚吧,老死不相往來,如何?」
她見歐陽旭皺眉,又道,「如果你不想打這個賭,我們現在就離婚吧。」
歐陽旭的眉宇舒展開來,是他回國後初見時,溫和而疏離的目光。
「你想離婚,那便離婚吧,我不會再勉強你和我在一起,也不會再糾纏你,我放你自由。」歐陽旭淡然微笑,「走吧,我們去民政局。」
喬茉望著他,笑了。
是啊,再怎樣的深情,被她這樣鬧著,也終于會有累的一天,也終于會有放手的一天。
又何況,他們之間的愛情,本就脆弱地不堪一擊。
終于等到這一天,不用再彼此折磨,她該高興的,是不是?
「好。」喬茉微笑著說。
眼淚卻一顆一顆地掉下來,掛在她微微翹著的嘴角。
「喬茉……」歐陽旭皺著眉,那一顆顆的淚珠,仿佛燒紅的鐵烙在他心上,仍然灼的他生生的疼。
「走吧。」喬茉仍淡淡地笑著,「終于都放手了,終于都結束了。」
喬茉轉過身,想要走到街對面去,一抬腳,身上所有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了,身子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就這樣倒下去了。
她才明白,原來他的放手才是對她最致命的一擊。
她以往對他所有的惡劣,也不過是仗著,他還愛著她罷了。
而如今,她誰也不能怨,因為這樣的結局,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沒有跌落在冰冷堅硬的馬路上,喬茉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抬起眼,是歐陽旭驚恐的目光,他嘴巴一開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麼,可她听不見,她只是仍然微微笑著,說,「歐陽旭,我們已經徹底結束了,你不必再這樣關心我了,你這樣,只會讓我還存著一絲奢望罷了。」
歐陽旭將她抱在懷里,緊緊地抱著,仿佛這樣緊緊地抓住,才能讓他感覺到真實,仿佛這樣,喬茉才不會消失。
或許是歐陽旭溫熱的胸膛暖了喬茉冰涼的心,周圍的聲音一點一點傳入耳中,她听到歐陽旭說,「傻瓜,我怎麼舍得放棄你,我怎麼舍得結束這一切,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無論我怎麼做,都只會讓你不開心,我只能順著你的心意,或許你會開心點。——對不起,喬茉,我以後不會再做這樣的事讓你傷心了。」
喬茉閉著眼,眼淚一顆一顆地落在歐陽旭的肩頭。
原來兩個人的相擁,這麼溫暖。
——
歐陽旭的手機忽然響了,他不想理會,只想抱著喬茉,就這樣,直到地老天荒也好,是喬茉听著那音樂听得不耐煩了,催促他接了電話。
電話是從美國打過來的,那頭說,「沈醒了,他想見你,還想見一位叫喬茉的女士。」
電話就在耳邊,喬茉也听得清清楚楚,她說,「走吧,該面對的,該解決的,逃避不了。」
風黎兒feng1ier:唉呀媽呀,終于糾結完了！這是要結局的節奏嗎?nonono歐陽旭v喬茉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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