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鳳凰涅槃
第九十三章鳳凰涅槃
蕭文通抽第三支煙的時候,汽車接近第四看守所。他對女司機說︰「停這里吧,一會兒我接一個人過來,給你100塊。等我們過來,行不?」
女司機笑了笑,嫵媚的說︰「您給20塊錢得了,我也不賺您那意外之財,瞅您面善。」
蕭文通笑了笑︰「真的面善?」
「給您一原子彈,您都不會殺人。」女司機莞爾一笑,殷勤的下車跑過來打開車門,「您怎麼看都像是是個儒商。」
蕭文通淡然一笑,揮了揮手,徑自朝第四看守所走去。他能感覺到女司機對自己熾熱的目光。
女司機的魅惑讓他想起了李惠珠,這個韓國女人,被策反的叛逆者。仙人掌和她之間齷齪的勾當實在讓人惡心,飲食男女而已。還有這邊這個張百韜,離開之前一定要解決掉。至于白頭翁,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也只有兵來將擋了。
看守所的大門緊閉,值班的門衛荷槍實彈,這里和第六看守所真是大相徑庭。蕭文通撿起地上的半截磚頭丟了過去,門衛看了一眼腳下磚頭,板著臉沖值班室內的人喊︰「猴子出來!有情況!」
里面鑽出來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看了看地上的磚頭,罵道︰「操,半夜了,不讓人安生,又是那個老大的小混混兄弟來搗亂了。我記在值班記錄上,先去屋里看會兒電視,有事兒吱一聲。整點我過來換班。」
門衛看了看猴子,扭動了一下腰月復部,繼續站在那里警惕的看著四周。
這里雖然戒備森嚴,但是人員素質還是不行。蕭文通多年的偵察兵經驗感應到這里也並非壁壘森嚴。起碼自己一個人進去放走幾個犯人還是能做到的。
2006年5月16日,寶雞市第四看守所。
仙人掌殉職發生地。
凌晨四點。
切斷電線只是十秒鐘的時間,當然在此之前要「處理」一下備用照明燈,後者要花費五分鐘的時間,蕭文通覺得第四看守所在備用照明燈牢固程度上下的功夫足夠就第六看守所學習一年。
燈光突然熄滅使得值班門衛如臨大敵,打開槍保險,四處張望。
他不知道蕭文通此時已經進入了看守所大院。
蕭文通溜著牆角溜到了行政樓下面,由于門崗和這里不是一路線,所以這里仍舊燈火通明。蕭文通找到一個值班室,里面幾個人在光著膀子打「雙升」,蕭文通不費什麼氣力就拿到了兩套獄警的制服,換上後,就可以大搖大擺的走著去找仙人掌了。
另一套警服可以給仙人掌穿上。
很遺憾,仙人掌沒有告訴他位置在哪里。但他知道仙人掌的臨時辦公室就在張百韜辦公室的套間內。
二樓,張百韜辦公室。
日光燈管散發著幽白的光線,慘白如紙。
張百韜︰「雷主任,仙人掌的事情我們能提供的幫助很有限,我已經盡力了。可是你吧看守所搗的一團糟,我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的良好形象全毀了。」他說著語氣有些激動起來,在陳主任威嚴的目光下,勉強沒有發作,但是喉嚨間發出「吼吼」的響聲——慢性哮喘的特征。
陳主任︰「五龍啊,張百韜所長責怪你的也是,不過你也不要太消沉了,這一連幾天我看你都憂心忡忡的,湯可風回來後我們可以繼續部署工作嘛。讓他在第六看守所住一段時間,他自然會回來配合我們工作的。」
仙人掌一言不發,眼神中充滿了陰翳。他忽然微笑著看了看陳主任,淡淡的說︰「馮鐵川死了,廖華雄現在也找不到了,我很為仙人掌的安全擔憂。湯可風那里,我也擔心不安全。如果現在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被打死了,我不知道現在的工作該怎麼做。我能力有限,我現在已經黔驢技窮了。」說著臉上一篇落寞之色。
陳主任臉上浮現出懊悔的神色,喃喃的道︰「湯可風是一個逃犯,他協助仙人掌這個日本鬼子兜售爆炸品,他們如果被別的團伙黑吃黑干掉了,那是死有余辜,你難受什麼?沒什麼值得難受的。我現在反倒後回來這里給你們做和事佬,搞得雞飛狗跳的,亂成一團糟。」
張百韜好像听出話里有話,托著下巴的雙手放了下來,擺弄著肚子前面的抽屜,一開一合,好像一個頑童在調皮的擺弄自己的玩具。
仙人掌看著陳主任說︰「張百韜也屬于政法系統的老戰士了,不必要向他隱瞞。我們這次追捕仙人掌,就是為了同新疆和甘肅的分裂恐怖分子作斗爭,仙人掌利令智昏通過不法手段從俄羅斯搞來一批前蘇聯流失的化學武器技術資料,妄圖向恐怖分子兜售牟取暴利,認識公安部a級通緝犯湯可風之後他們狼狽為奸,準備和中東的恐怖分子出售這些可怕的化學武器技術資料。」他說著看著張百韜,一字一頓的說,「我們把湯可風和仙人掌羈押在看守所,就是為了做他們的工作讓他們配合我們緝捕恐怖分子,可是沒想到還是讓他跑了。張所長,我看你有話要問我,盡管問吧。」
「我只是想知道,馮鐵川的死是不是湯可風干的?」張百韜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他看著仙人掌和陳主任,語氣偏執的問,「馮鐵川生前勾結孫猴子給看守所的犯人高價出售生活用品,甚至還帶了兩個小姐周期性的來這里賣婬,已經有人上報給省公安廳了。這是你們倆哪一個兔崽子上報的?」
陳主任臉色一變,問仙人掌︰「你知道這些事嗎?」
仙人掌搖頭,嘆息道︰「看來你這個第四看守所也是暗流涌動啊,你不覺得我們到來之後這里的亂局依舊沒有改觀嗎?你看,現在馮鐵川死了,那個孫猴子也沒勁了,你這里也風平浪靜了。我馬上就要離開這里了。祝你們好合好散,馮鐵川在你這個姐夫首肯下做點小生意也不算太大的事情,他現在死了,你可以去找凶手,關我們什麼事?」
「什麼暗流涌動?自從你拿著公安廳的介紹信來了以後這里就沒消停過,你還風平浪靜,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張百韜忽然從抽屜里取出一把五四式手槍,對準仙人掌的腦袋。
仙人掌︰「你別胡來,我是公安廳來這里執行公務的。」
「狗屁執行公務,老子才不信,你他媽的把那個湯可風塞進來之後,這里就沒有消停過一天,湯可風要嫖娼,孫猴子就給馮鐵川捎信,兩個小姐在一樓樓梯間小屋子里和湯可風孫猴子鬼混,那個假裝的啞巴也和那個小姐有一腿,現在也失蹤了,你們胡搞也就算了,為什麼牽涉到我小舅子,還讓他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仙人掌帶著求助的目光看著陳主任,說︰「老夏,你怎麼看?」
陳主任嘆了口氣,走過去,拍了拍張百韜的肩膀,語氣委婉的說︰「張所長,你不用這麼動氣,雷主任也是為了工作。放長線釣大魚嘛,你也是個老公安了,這點道理都明白不過來嗎?消消氣兒,稍安勿躁,啊?他馬上就要離開寶雞市了,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共事呢,何必搞得這麼緊張呢?」
張百韜不依不饒的用槍管頂住了仙人掌的太陽穴︰「我cao你ma的,你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老子崩了你,那個湯可風是什麼東西?趴在女人肚皮上使勁兒干,我告訴你我都問清楚了,老黃皮都跟我說了,湯可風被你的人放走了,你還派那個偷自行車的犯人監視湯可風和孫猴子,嘿嘿,在我的轄區糊弄人倒也罷了,竟然把我的小舅子給弄死了,還真有你的啊,你個###,北京來的官兒咋樣,老子照樣一槍崩了你!那個偷自行車的犯人被人在火車站打死了,還有那個胡建強也被人打死了,這都是你帶累的好事兒!我現在丟人丟大了,我這里三個犯人,湯可風、啞巴、胡建強、馮自立全都他媽的跑的跑,死的死,你很滿意了是吧?」
蕭文通看出來張百韜在虛張聲勢,而仙人掌是在拖延時間等待自己。再看也看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但凡打架,只要開始以爭吵為住,這架肯定就打不起來。
一番簡短的心理沖突之後,蕭文通忽然出現,從虛掩的門里撥出一條縫,對準仙人掌的左胸「 」的一聲點射。
那一剎那,他看到仙人掌故意做出來的驚愕表情,還有真實的痛苦,更有嘴角只有自己能看出的微笑。
是的,仙人掌沒有騙自己,他的確是要自己射殺他,如果有誤會的話,那誤會都是因自己而起,仙人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得到了屬于自己的圓滿。
蕭文通的心在滴血,他看到仙人掌的眼角留下的淚。那來自戰友的淚光,他們本應是同門師兄弟,但是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安全不得不反目成仇,不得不兵戎相見。雖然直到最後他才明白過來,這個小師弟的意旨,但是對于小師弟仙人掌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仙人掌嘴角的微笑。
燦爛而雋永。
仙人掌微笑著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再也不用去記掛「熊貓行動」,也無需惦記「棕熊」的下一步計劃。
我國安戰線優秀的指揮員仙人掌離開了這個喧嘩和騷動的世界。
沒有鮮花,沒有葬禮,只有無聲的孤寂。
蕭文通木然的看著陳主任和張百韜,陳主任鎮靜自若的看著蕭文通,緊繃著嘴唇,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張百韜嚇得嘴唇直哆嗦,手里的五四式手槍差點掉到地上,仿佛沉重的無法掌握。
蕭文通鐵青著臉盯著陳主任的臉說︰「仙人掌一直加害我,我干掉他了。」
陳主任沉默不語,只是看著張百韜,示意張百韜放下槍。
張百韜嘴唇哆嗦這看著蕭文通說︰「咱倆井水不犯河水,我跟他也有過節,咱倆誰也不礙著誰,是吧?」
蕭文通想說「是你ma個頭」,終于情報員特有的冷靜和自制力平抑了自己的怒火,只是淡淡的說了聲︰「你們聊吧,我先走了。」然後就像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一樣朝兩人點頭示意,離開了張百韜的辦公室。
陳主任在後面喊︰「老虎……你回來,興許還能搶救過來,張所長正在打120急救電話……你回來,沒事的……」
他不忍回頭,他不想看見仙人掌那雙憂郁的大眼楮,失魂落魄而且帶有微笑的調侃。
他的鼻子發酸。胸口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抓住,###撕扯。
大悲無淚。
……
自己點射的位置是心髒的位置,一槍斃命,沒有第二種可能。仙人掌的意旨正是要自己不折不扣的抹去雷的嫌疑,只有徹底的死亡才能消除猜忌,一絲一毫的折扣效果就會適得其反。
原來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都沒有認真看過這個戰友,而只是一味的抱怨對方驕橫無理,是自己的偏執造就出一步又一步的錯誤和被動。
戰友仙人掌的眼楮那麼好看。就好像天山的湖水。
現在這個最值得信任最應該親密的戰友被自己親手射殺了。
他推開房門,看到仙人掌在走廊盡頭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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