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參在行動 第九十九章 水火不容

作者 ︰ 黑暗中的軍刺

第九十九章水火不容

第九十九章水火不容

仿佛投射燈照射了過來,他感到眼前一陣明亮。刺眼的白光下,初戀情人解開了面罩。那個曾經青澀的扎著馬尾辮的小姑娘,吹掉了馬卡洛夫9mm手槍槍口的青色煙塵,對著自己微笑,仿佛面對的不是自己,而是一面鏡子。

馬卡洛夫9mm手槍?蘇聯人的教官手槍嗎?韓國人也用蘇聯槍出來干「濕活」嗎?真是見鬼了,韓國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濕活︰情報界對暴力、暗殺之類活動的代稱,作者注)……

寒冷,無邊的寒冷再度襲來,金南哲更加感到困倦,或許自己真該休息一下。自從接到任務從圖們江偷渡過來,他就隱隱感覺到,窮人很難跟富人打成平手。

雖然來自食不果月復的朝鮮人民民主共和國,但是在中國也可以吃飽肚子,這種感覺是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他甚至認為人人都應該吃飽肚子,當然包括自己的老婆孩子。這是祖國正常值勤的軍人們無法體驗到的。

吃飽的感覺真好,可惜自己只能在這個人人吃飽肚子的國家長眠不醒了。

……

異國他鄉顛沛流離的生活和任務就要隨著自己生命的終結徹底結束了,情報搜集參謀不需要葉落歸根……慈父的光輝會永遠籠罩你們的心,你們不會寒冷,因為慈父在你們心中。

他想起了小時候傳唱一時的歌聲︰孩子孩子不要怕,不論打雷還是北風刮。偉大領袖保護你,偉大領袖金日成。

但是現在慈父的光輝早已遠去,而領袖的光芒也無法涉及到這里。自己最親密的愛人加同志李惠珠背叛了自己,也許到最後這一刻自己應該明白,李惠珠並沒有被眼鏡策反,她早就被韓國人收買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金南哲眼眶的淚水還在打轉,脈搏已經緩緩停止了跳動。

他甚至來不及拉響纏在腰間的導火索。

火局長,你不用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接到中國來了,或許他們在祖國挨餓要比在這里膽戰心驚好吧?

臨終的時候,是否需要懺悔真是一個痛苦而尷尬的課題,金南哲帶著這種惶惑的感觸離開了這個歌舞升平的世界,定格在了這個人人都可以吃飽的國家。

李惠珠淡淡的看著金南哲流淚的臉,這個流著淚的尸體在她眼中,只不過是餐桌上開胃的甜點而已。

微笑在她俏麗的臉上浮現,就好像純生啤酒倒進淺淺的盤子,瞬間就得到了滿足,而且很愜意。

蕭文通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徐徐說道︰「謀殺戰友的感覺很舒暢嗎?金南哲可是很痛苦。」

「我雖然煩他但還不至于想殺他,你們中國人講究陰陽五行,五行相克你總知道點吧,你不覺得你在這里太落寞了嗎?成為焦點人物的感覺很爽吧?被關了禁閉會比在外面陪伴眼鏡這種混蛋舒服吧?」李惠珠帶著挑釁的眼神看著蕭文通,甚至還帶有一些邀功請賞的味道,「況且如果我不干掉他,你會沒命的。」

簡短的對話,蕭文通走出牢房,他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和李惠珠斗嘴。

他看到金南哲使用的是麥太保的便攜式切割機。使用麥太保的原廠切割機具都能把切割片搞碎,這個朝鮮特工水平實在不敢恭維。

他想出言奚落下地上的金南哲,但金南哲臉上的淚水沖擊了他本就不平靜祥和的心。他冷眼看了一下金南哲腰上的gs毫秒延期導爆管雷管,抽身離去。

邁步離開的時候,李惠珠摟住了他的腰,一股法國香奈兒5號香水的味道襲來。

在桑德哈的時候,李惠珠使用的還是劣質地攤上的巴黎女王香水,這種一听名字就知道身價的山寨香水,時隔不久,李惠珠居然也鳥槍換炮了。

蕭文通淡淡的微笑,從金南哲身上跨過去。

腳下的尸體提醒他,李惠珠和李惠珠背後的勢力,已經絕不只是韓國國家情報院那麼簡單。

金南哲被火局長收買,只有一種可能。火局長找到他,出高價讓其干掉自己,但是他的本來目的是通過眼鏡搞到k7資料,干掉自己和從眼鏡哪里搞到k7,這是兩碼事,並不矛盾。

金南哲受雇于火局長來干掉自己,而李惠珠受雇于水局長干掉金南哲。水克火,這是亙古不變的古人智慧。可是他倆既然結伴而來,還是多年情人關系,怎麼就毫無征兆就兵戎相見呢?

蕭文通對李惠珠的履歷感到為之氣結。女人啊,可悲又可怕的女人。信仰、愛人都可以出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你珍重的呢?

一個信仰堅定,體格健碩的朝鮮情報參謀以身殉職。春風組織在中國之強大已非蕭文通可以蠡測,金南哲卻膽敢與其做一筆虛無的交易,蕭文通想起了金南哲的無畏精神都感到無奈。

無知者無畏。

金南哲死不足惜。

騰蛇走進地牢的時候就戴上了頭套。他接到的那個短信息上說,這里布置嚴密,盡可能隱蔽自己的身份。

進來後他發現,這里的構造果然獨具匠心。先是一段很陡的下坡路,接下來上坡,當然路的兩側都有階梯。

心急火燎已經不能讓他慢吞吞的順著階梯走了,他幾乎是滑著到了底部,又跑著跑到了上面。

直到他看到了守衛的尸體。這些尸體七零八落,面部帶著驚恐和痛苦,表情很倉促,可以看出都是被對方一招制敵,一擊斃命。

國防部和國家安全部從上世紀末就不再吸納、培養干「濕活」的人了,如有需要,會從總參那里借調特戰人員出外勤輔助任務,在騰蛇的接觸的內部人群中,仙人掌隸屬于總參二部,以武警的名義臨時抽調到寶雞市來支援蕭文通,仙人掌的身手很適合干濕活。

他曾經看到仙人掌四天四夜不睡,仍然精神抖擻的和他打乒乓球。

仙人掌打乒乓球絕不會讓乒乓球落地,即使是球落在對方的腳下。他絕不會放棄任何一次鍛煉自己敏捷和快速反應能力的機會。

但斯人已去。

騰蛇晃了晃腦袋,回到了現在。純手動擊斃敵人,而且不動聲色,這除非是特種兵們干的活。

他估算了一下階梯的數量,下階梯45個,上階梯50個,這麼奇怪的設計,人工建設一個低谷從地面進入地下,再從地下的低谷走到地面。如果這個人不是瘋子的話,那絕對是一個痴呆。

路上的尸體應該是這個人的屬下,裝備精良,身形矯健,應該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強將。

但全都是尸體。

騰蛇久經考驗,也殺過窮凶極惡的恐怖分子,但一次出現這麼多尸體,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沒有恐懼,只有疑問。

像仙人掌那樣的身手,會制造出這樣的場面吧?

騰蛇每次想起仙人掌打乒乓球的姿勢,就感到膽寒,幸虧是戰友,如果是敵人,那還怎麼生存?

難道是蕭文通越獄了?蕭文通倒是有這個力戰群雄的能力。騰蛇想,不會吧,這里防守森嚴,嘍們看上去都是精兵良將,而且看情形這些人都是被從外部突入的不速之客殺死的,臉上還有來不及準備的驚愕表情。

有一種經典的案例,任務執行者手執證件通過守衛,守衛看證件的時候將其擊殺。或者拿特別證件,守衛當場通過,之後回頭將守衛一擊斃命。當然這里的情形不會是雷同情況,因為死的這些人雖然散落一地,但是都在彼此可視範圍內,不可能瞬間殺死這麼多人。

騰蛇繼續前行,滿月復狐疑帶著惶惑使他加強了警惕。

前方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

騰蛇的心一驚,莫非是有人要干掉蕭文通嗎?

他檢查了一下槍保險,再次確認是打開的,一溜小跑朝前沖去,剛才下坡爬坡太用力,他已經有些微喘。

仙人掌已經犧牲,如果蕭文通再犧牲的話,騰蛇不敢想下去。他感到自己的頭套有些繃緊,嗓子有些干癢。他咽了他這一生中最後一口唾沫。然後攥緊手槍。這把手槍和蕭文通手里的是同一種型號。

仙人掌臨走前交代︰你拿著這把槍,如果蕭文通得救,就把槍交給他,你自己隨機撤退,就可以回國安安全部復命備案淡出任務,你早該回去陪陪老婆孩子了。

如果能在任務中留下來繼續支援蕭文通多好啊,雖然接觸不多,只和他在一起吃過一次蘭州牛肉拉面(還是假冒的),但他一直都為蕭文通忍辱負重的堅忍和身手所感動和震撼。

側身,閃到牆邊的一個垃圾桶後,他听到一男一女走過來的聲音,男的不再說話,女的在喋喋不休的詢問仙人掌和眼鏡的關系。

難道是蕭文通已經自己逃出來了?騰蛇心中涌起一陣洶涌而來的喜悅,雖然有人給自己發來信息指出了蕭文通被關押的地點,自己也及時趕到,但蕭文通事先已經月兌獄,自己好歹也算不辱使命吧?

仙人掌泉下有知也不該對自己斥責了吧?不知道他會怎麼想呢?

騰蛇想著,忽然听到蕭文通說︰「我沒有必要和你們韓國人合作,眼鏡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

騰蛇大喜過望,他閃身從垃圾桶里出來。

他突然現身並沒有錯,但是他忘記了自己手中還有一把手槍,手中有一把手槍也不算什麼大問題,但是他忘記了自己頭上還有一個黑色的頭套。

不是壯烈的犧牲,但絕對是烈士。

如果純粹是執行任務的話,面對敵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可以相機而動,如果遇到自己戰友的話,也可以采取很多種措施或者協助或者阻止戰友的行為。

開槍射擊是很少見的事情,除非是出于肅反或者是懲處變節者的原因。這都是一種不需辯解的必要事件,是出于集體主義的需要。

但騰蛇的犧牲絕對不是。

一年以後蕭文通追悔往事的時候,仍然偏執的認為,仙人掌和騰蛇的殉職,自己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都不屬于心理抑郁傾向,而是必要的反躬自省。

蕭文通在他露頭的一剎那,點射了騰蛇的胸口,而且正中心髒。

騰蛇最臨終前才真正體味到仙人掌的悲涼。

那種兀立峰頂的徹骨的寒意,其實在蕭文通槍口火光閃現的一剎那,他就意識到自己貿然現身是多麼大的錯誤。

頭套沒有起到掩飾自己的作用,因為自己潛入之前這里的守衛就全部掛掉了,死人是不會睜大眼楮看人的;

手槍也沒有發揮預期的作用,因為這里已經沒有阻擋者,阻擋者在自己到來之前都已經掛掉了。

最後的結果反而是一種悲哀的諷刺︰因為頭套和手槍的存在,蕭文通把自己當成了守衛而一擊致命。

騰蛇痛苦的抽搐,他看到蕭文通從自己身邊走過去。那個韓國女人尾隨在蕭文通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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