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校園某大樹下,董天岳和老爺子通了電話,他把遇見高藝德的事跟老爺子具體的說了下,老爺子大笑。董天岳不知何故,老爺子頓了頓,賣關子道︰「此人和我董家頗有淵源。」
董天岳有些糊涂了。老爺子笑道︰「我董家的本事向來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很少有把本事傳給外人的,但凡事也有例外。大約二十幾年前,有個人救過我一命,他就是藝德!為了答謝藝德的救命之恩,我陸陸續續傳了他一些古玩鑒定的本事。雖然我傳的有所保留,但也足夠他受用一生了。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藝德算是你的師兄了。」
董天岳有些吃驚,沒想到爺爺還收過外人做徒弟,此人現在居然已經成長為一家拍賣公司的董事長了?而他呢,6歲就開始跟爺爺學本事,學了十八年至今還流境界。不過話又說話來,有這麼一位董事長師兄,不也是件美事啊?
「岳兒,相見就是緣分。本來,我打算等你畢業後,再介紹你和藝德認識的,讓他引薦你拍賣行歷練一段時間,沒想到你們這麼有緣分,竟然這麼快就不期而遇了,世界真的很小啊!」董老爺子感嘆道。
當初,高藝德真值不惑之年,而董青山也剛過知命之年。一次偶然的機會,高藝德救了董老爺子一命,二人從此結緣。後來的交往中,董老爺子發現高藝德也喜歡搞收藏,便時不時的教他幾招。高藝德這才發現,他一不小心救下的不起眼的老頭,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古董鑒定高手,便有心要拜師學藝。經過一番考察,董老爺子便收高藝德為他唯一的外門弟子,同時囑咐高藝德,不可對外人說出他的師承!
高藝德雖然古玩圈子比較晚,但是天賦不錯,又肯專研,十年不到便在古玩界混出了名堂。五十五歲過後,一般古董只要他一上手只便知東西的真假,所以人稱「高一眼」!
「那爺爺,你是贊成我藝德拍賣行打工了?」董天岳問。
老爺子在電話那邊遲疑了片刻,道︰「這件事你就甭管了,待會我跟藝德通個電話,具體怎麼決定,你听信兒吧!」
隨後,老爺子便掛了電話。
晚上,董天岳還在想高藝德的事情,心想難怪高老爺子也喜歡遛鳥和文玩核桃,估計是受爺爺的影響吧?
大約十點多的時候,董天岳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誰啊?」董天岳放下手中刻了一半的燈光凍印章,接听了手機。下個星期就是他們班的班花璟兒的生日,這燈光凍印章瑩潤通透就如璟兒一樣美麗,是董天岳特地準備送給璟兒的生日禮物,也不知道她收不收?長這麼大,董天岳還是第一次踫見令他魂牽夢魘的女神。所以,他要雕一件最漂亮的印章送給璟兒,以表寸心。♀
「是小師弟麼?」對面傳來了一個略顯激動的老人的聲音。听聲音約莫有六十多歲的樣子。
「你是?難道你是……」董天岳腦中冒出一個人名。還董天岳說完,高老爺子道︰「我是高藝德啊,就是早上遛鳥的那老頭!」
「真的是老爺子您啊!爺爺已經告訴我了,謝謝您老曾經救過我爺爺一命!」董天岳鄭重道。
「能救師傅一命,那是上天賜予我的福氣!再說了,師傅待我恩重如山,我一直報答他老人家,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啊!」。
的確,若是沒有董老爺子傳授高藝德鑒定絕技,他的收藏生涯不會如此精彩,更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這麼晚本不該打攪小師弟你休息的,只是和師傅通完電話後,我實在是興奮的睡不著覺,不打這個電話的話估計要徹夜難眠了。我今早就心生好奇了,怎麼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呢,原來你是我的小師弟啊!」
「不打攪,我還沒睡呢。我對老爺子的印象也很好!老爺子,你找我一定還有其他的事吧?」董天岳開門見山的問。
「小師弟,別喊我老爺子了,這麼喊就見外了,請喊我師兄!雖然師傅一直不讓我對外人說我是他的弟子,但是我心中一直都把師傅當做我最親愛的恩師!沒有恩師的栽培,就沒有我高藝德的今天!」高老爺子說到這有些激動,話音都帶著些顫音。
往日,一些收藏界的大腕捧高藝德鑒定功力如何了得時,他心里總想說︰「我這點能耐,跟我師傅比還差的遠呢!」。高藝德一直都想告訴全世界,他有一個世外高人的師傅,他的一切本事都是師傅教的,但是他不敢。師傅不準!所以,听到董天岳是師傅的孫子後,高藝德是無比的歡喜的,他要把師傅的恩情報答在董天岳身上。
「小師弟,關于你進藝德拍賣行的事情,我和師傅已經通過氣了。本來,我打算聘你為評估部副經理的,干幾個月就給轉正的。但是師傅不同意,說是不可以讓你走後門,這會壞了行里的規矩,還說太順風順水對你不好,非要你從底層做起,一步一步成長起來。不知小師弟你是怎麼想的?」高老爺子小心的問道。作為他本人,別說給董天岳當個部門副經理,就是叫他退位讓賢,把董事長的位置讓給董天岳,高藝德也舍得。但是,師傅不允許他把董天岳寵壞了。
可是,年輕人心高氣傲,萬一董天岳非要堅持搞個經理當當,威風一下,高藝德也不好拒絕,但是師傅的話又不能不听,要是那樣的話就左右為難了。
「哈哈,那我就托大喊您一聲師兄了。師兄,萬丈高樓平地起嘛,沒當過小兵就當將軍,估計也當不好將軍;沒當過老師就當校長,估計也當不好校長。況且我還在讀書,沒時間全身心的打理拍賣行的業務,經理之職實在不敢當。憑我的資歷和鑒定水品,能做一名最低級的鑒定師就不錯了。」董天岳笑道。
高藝德先是一愣,旋即欣慰的笑了,沒想到董天岳如此通情達理,一點都沒有某些個世家子弟的臭架子。看來師傅教導有方呀!
「你能理解師傅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那就最好了!小師弟,你過謙了,憑你早上鑒定我鳥籠和核桃露的那一手,做最低級的鑒定師有點委屈你了。這樣吧,具體做什麼工作,到哪個部門,工作時間怎麼安排,你明天到我公司來一趟,我們當面詳談。」高老爺子道。
「嗯,好的。」董天岳道。
第二天是周日,董天岳依約來到了藝德拍賣行。
藝德拍賣行的大樓高十一層,董事長辦公室在十樓。只是比較郁悶的是,董天岳在一層大門外就被兩名保安擋住了。
兩名保安見董天岳是學生打扮,又不能拿出什麼有力的身份牌照,便攔住他道︰「拍賣行重地,閑人免進!」
「呵呵,兩位大哥通融下,我進去找人。」董天岳陪著笑臉道。
「找人?找誰?」一位高個保安問道。
「找高藝德。「董天岳淡淡道。
「高藝德?這名字咋听起來有點耳熟啊?」高個保安自言自語的嘀咕著,旋即看著另外一名瘦子保安。
另外一名瘦子保安迷糊的抓了幾下頭發,旋即恍然大悟的樣子,激動道︰「哎呀,好像高董事長就叫高藝德!」
「是呀!難怪名字听起來這麼熟?」高個保安道。旋即再次打量董天岳一眼,一身地攤貨的主,還敢說找我們董事長?董事長何等身份,是什麼阿貓阿狗想見都能見的?不屑道︰「小子,我們董事長的大名也是你亂叫的?沒事別嚇搗亂,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我就是要找你們董事長,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問。」董天岳也有點生氣了。雖然不想跟俗人一般見識,但俗人卻非要影響你的心情。
「靠,你小子是誰啊,你要我問,我就問,那我多沒面子啊?」高個保安喝斥道,他屬于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保安。另外一名瘦子保安仔細打量著董天岳,見他雖然穿的不咋滴,但是全身透著一股不凡的氣質,便道︰「稍等。」
「喂,請接董事長辦公室……」瘦子保安拿出呼機聯絡上面。
很快,對方接通了電話,然後只听到那名保安不停地點頭說︰「是,是,一定,一定!」,這可把那名高個保安看傻眼了。莫非看走眼了,這小子大有來頭?
打電話的瘦子保安走到同伴身邊緊張的額耳語,把同伴驚呆了。
不一會,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親自下樓笑臉迎接董天岳。他先是對董天岳點頭,隨即臉色陰沉的對身邊的女秘書淡淡道︰「楚秘書,這兩名保安已被開除,通知財務部給他們立即結賬!」
那兩名保安嚇尿了,其中稍微機靈點的瘦子這反映過來,他們嘴賤,得罪了董事長十分看重的大人物了!
「別,別介,董事長,我們錯了,請別趕我們走啊!」瘦子哀求道。
「是啊,董事長,我們還以為這小子不是好人,想打我們行里古董的壞主意,才攔住他的。」高個懊悔的苦著臉道。
「哼,這位董先生是我最珍貴的客人,你們竟敢怠慢了?這點眼力都沒,還怎麼在拍賣行混,還留你們做什麼?」高藝德頗有威嚴道︰「楚秘書,沒听懂我的話麼?」
高藝德的確有些生氣,心道︰你們可知道,他可是我的小師弟啊?你們居然敢讓他吃閉門羹?難道你們沒看出來小師弟氣質月兌俗,與眾不同麼?這點眼力都沒,該換人了!
「哦,是,馬上辦!」楚秘書有些恍惚,她還是第一次見董事長為了一點芝麻小事就開除員工的。看來眼前這小子來頭不小啊?
正當楚秘書要拿出手機打電話時,董天岳伸手阻止道︰「不用了,看古董有打眼的時候,看人也會有打眼的時候,呵呵。作為保安,嚴格審查每一位到訪拍賣行的客人是對的,還請董事長手下留情!」
那兩位保安見董天岳居然大度的以德報怨,感激涕零道︰「謝謝,謝謝啊!是我們狗眼看人低,是我們有眼不知泰山,以後再也不敢了!」
「哼,還不快謝謝董先生,要不是他求情,你們立馬卷鋪蓋滾蛋!」高老爺子喝道。
「是是!」兩名保安惶恐。
「呵呵,董先生,讓你受委屈了。走,到我辦公室喝茶去。」高老爺子走過來做了個請的手勢,親切道。
楚秘書十分驚訝,這董先生究竟什麼來歷,煩惱董事長親自接見?她進公司兩年,也就是去年,中國北方的大收藏家馬仙都先生來此,董事長才親自接見的。
電梯上了十樓,進了董事長辦公室。董天岳一進門便嗅到了功夫茶的茶香。高老爺子對楚秘書吩咐道︰「關上門,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攪!」
「是,董事長!」楚秘書躬身後退,眼神炯炯的瞄了董天岳一眼,像是要把董天岳的樣子做刻入腦海中。
「來,小師弟!」
見楚秘書關門離開,高藝德便親切的改口喊董天岳「小師弟」了。
高藝德領著董天岳往東面牆方向走。東邊牆中央靠邊處擺著紫檀茶幾三件套。
那張兩層的小茶幾,外表都呈現深紫色,似乎還有著牛毛紋,表面有光澤。茶幾左右各配一把紫檀椅子。茶幾上擺著一套功夫茶茶具,茶壺中的茶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高老爺子坐上左邊太師椅子,請董天岳坐到對面道︰「小師弟,這紫檀茶幾三件套如何?請掌掌眼。」
「不敢。嗯,的確不錯。」董天岳掃了眼茶幾和太師椅道︰「這紫檀木椅做工精細,圖案分明。靠背處的圖案有喜鵲鬧梅、福祿壽紋,代表著吉祥如意。椅腳上部橫雕著‘暗八仙’,即‘八仙’的武器。椅腳下部還被四個‘獸爪’緊緊包裹了起來。從包漿、造型和雕工來看,該是明天啟年間的老紫檀了,而且看起來似乎是出自木匠皇帝之手?」
高老爺子眼楮一亮,豎起大拇指道︰「好眼力,的確就是木匠皇帝明熹宗的作品,要不是他的作品我也不會這麼寶貝著了。看來小師弟已經得到師傅的真傳了!這明熹宗紫檀三件套是我辦公室的鎮室之寶,一般人我可不舍得給他坐的。」
明代有個很有趣的皇帝,就是明熹宗。他不好好當皇帝,非要干木匠,而且干的非常棒!他不務正業,整天與斧子、鋸子、刨子、刻刀打交道,醉心于他的木匠事業。明熹宗還常派內監把打好的家具、雕刻好的木材玩具拿到市面上去出售,市人都以重價購買,天啟帝更加高興,往往到下半夜也不休息,常令身邊太監做他的助手。
董天岳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明熹宗的家具作品,高老爺子很是欣慰,這也算是他對董天岳的一個側面考核了。老爺子在想,就憑這眼力,我就是推薦小師弟當個部門經理也沒人敢說三道四的。
「呵呵,雕蟲小技,不足掛齒。爺爺的本事我連一半都沒學到,懺愧。」董天岳謙遜道。
「是啊,師傅他老人家的古玩功夫太深,簡直深不可測啊!雖然高仿技藝乃是你們董家的嫡傳絕技,但是恩師還是堅持傳給了我一些,這也讓我對高仿字畫和雕刻作品有了更深的認識。」老爺子一邊說,一邊給董天岳倒茶,笑道︰「小師弟,這是光緒年間的福元昌號圓茶,號稱普洱茶王,你嘗嘗。」
福元昌號圓茶茶氣很強,充分表現出易武正山普洱茶地性。那藍色、紫色內飛者是屬于較陽剛的茶品。那種磅礡雄厚的氣勢,十足代表了普洱茶的雄壯男性美,是現今普洱茶行列中的「普洱茶王」。一餅都在三四萬以上。年代越深,價格越貴。
「哈哈,好茶!這可是國寶級的普洱茶了。我記得爺爺那好像也有兩餅,莫非是……」董天岳問道。
「呵呵,我知道恩師他老人家好茶。這光緒年間的普洱茶又不好買,我一共弄了四餅,其中兩餅孝敬他老人家了。我這還剩下半餅,小師弟要是喜歡就拿回去喝。」高老爺子笑道。
「不用了,師兄你還是留著自己享用吧。我喝不慣功夫茶,怕麻煩。對了師兄,還是說說我工作的事吧。」董天岳道。
「呵呵,對,還是先說正事要緊。對了,對于拍賣行的內部結構,小師弟你可了解?心中是否已經有了心儀的部門了?」老爺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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