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崖壁上也有金軍,谷內,赤軍的一舉一動皆在金軍的監視之中,看赤軍全軍列陣,知道對方要傾盡全力的突圍了,楚連瑜隨之給峽谷那邊又增加兩萬兵力,並把金軍大半主力抽調到峽谷兩側的山上。
隨著兵力的增多,金軍在石堆上的工事築的更快。
此時若站在石堆上,向前後兩邊看則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場景。
石堆前方,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有的只是遍地尸體,向石堆後面看,則是黑壓壓如蟻群似的密集金軍,盔甲烏黑,紅纓一片,人們皆是捻弓搭箭,箭鋒指向半空中,在金軍的人群里,還擺放有五十多台拋石機,石彈已經充裝妥當,機索也已拉開,只等敵軍進入射程。
現在,楚連瑜以及麾下眾將們都在峽谷右側的山上,為了看清楚下面的情況,楚連瑜就站在懸崖的邊緣,不過他也怕自己失足掉下去,特意令人準備一根繩索系于腰間,另一端系在巨石上。
對于一軍的統帥而言,他這種做法是很丟人的,但楚連瑜根本不在乎,他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林浩天不在,他就是全軍之主,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死的可不是他一個人。
凌無涯也已被接到山上,坐在距離楚連瑜不遠的地方正在歇息。
赤軍全軍被困,眾將們都是眉開眼笑,只有凌無涯高興不起來,赤軍是他吸引近來的,他也最為清楚其中過程的慘烈,赤軍之所以能上鉤,那是己方兄弟們用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做為代價換來的。
見己方將士已作好應敵準備,楚連瑜心情稍安。他轉頭看向神情落寞的凌無涯,微微一笑,說道︰「無涯,赤軍主力被困,你可是立下頭功啊!」
凌無涯暗暗皺眉,不以為然。沒有接話。
楚連瑜也不介意,繼續說道︰「我們先困赤軍幾日,等你的冥氣和體力都恢復了,就由你親自去砍下軒轅方的腦袋!」
凌無涯突然挺身站起,握緊拳頭,狠狠地說道︰「上陣殺敵,何需要等數日之後?現在即可!」說著話,他隨手抓起一旁的佩刀,轉身向山下走去。
他修為深厚。體魄也過人,坐下來休息這一會的工夫,冥氣和體力已恢復不少。
看凌無涯的樣子似乎又要上陣作戰,眾將們都放心不下,想上去攔阻,楚連瑜擺擺手,說道︰「不要攔了,讓他去吧!」
「可是凌將軍他……」
「不用擔心。自己還能不能再戰,無涯比我們要清楚得多。」楚連瑜幽幽嘆口氣。道︰「何況,眼睜睜看著身邊那麼多兄弟戰死沙場,以無涯的性格又怎能不郁悶?上陣殺敵也可以緩解一下。」
「哦!」
眾將相互看看,不再多言。
凌無涯下山後,直接去了關口處,這里是與敵軍直接交鋒的地方。要戰,他也會選擇在這里作戰。
看到凌無涯來了,金軍將士們無不精神大振,他身為己方的先鋒官,那一身傲人的本領早已名揚全軍。有他在,眾將士們的士氣也會提升一大截。
凌無涯穿過己方的人群,走到石堆前,這時,金軍中的一名千夫長快步從石堆上跑下來,到了凌無涯近前,插手施禮,道︰「凌將軍,您怎麼來了?」
「只是過來瞧瞧。」凌無涯隨口應了一聲,作勢要登上石堆,千夫長急忙伸手相扶,後者揮臂將其推開,面露不悅地沉聲道︰「扶我做甚?你當我自己上不去嗎?」
那名千夫長嚇的一縮脖,忙道︰「末將不敢。」
凌無涯大步登上石堆,舉目向前方望了望,然後舉起佩刀,在空中掄了半圈,猛的向地上一挫,只听 嚓一聲,下面的石頭被刀纂砸碎數塊,長刀隨之深深插進石堆中。
望著凌無涯立刀叉腿的站在石堆上的背影,下面的金軍將士無不氣血上涌,熱血沸騰,人們異口同聲地大喊道︰「凌將軍威武!凌將軍威武!」
山谷里,赤軍正式吹響進攻的號角。
接近十五萬的大軍,列著整齊的方陣推進到峽谷里,向金軍壓過去。
此時,站在石堆上面的金軍都有些心驚膽寒。
人過一萬,無邊無沿;人過十萬,扯地連天。十五萬的赤軍一齊推進,陣容之大,可想而知,放眼望去,看不到地面,映入眼簾的都是人,不用交戰,僅僅是這樣的場面就夠駭人的。
不過金軍也是久經沙場,再大的陣容也見識過,人們雖然緊張,但並不會感覺恐懼,何況在他們當中還有萬人不敵之勇的凌無涯。
凌無涯立刀站在石堆上,看著對面人山人海的敵軍一步步近,他連眼楮都不眨一下,反而嘴角揚起,面露輕蔑之色。
「殺」
金軍這邊最先發動攻擊的是峽谷前方的金軍,隨著楚連瑜一聲令下,峽谷上方箭如雨下,向赤軍的頭頂傾射下去。
一瞬間,赤軍陣營里傳出一片慘叫,許多士卒還向前走著,頭頂被箭支命中,直挺挺的撲倒在地。
只見原本齊整的陣容,剎那之間便多出無數的空擋。
不過赤軍反應也快,全軍上下立刻頂起盾牌,布起盾陣。
十多萬人齊舉盾牌,形成一面巨大的鋼鐵護罩,那銀花花的盾面反射陽光,亮的刺人眼目,箭矢射在盾陣上,叮當作響,雖然也能時不時的穿過盾牌間的縫隙,殺傷下面的敵兵,但威力已然大減。
山上的楚連瑜不慌不忙的舉起令旗,在空中搖了搖。
金軍會意,改變戰術,減少箭射的同時,大批的士卒把早已準備好的石塊和樹樁舉起,走到崖邊,全力砸下去。
盾牌能擋得住箭射,但擋不住凌空墜落下來的石頭和樹樁。
石頭砸在盾牌上,盾牌沒碎,倒是盾牌下面傳出骨頭折斷的脆響聲,受其砸力,人們舉盾的胳膊瞬間折斷,高舉過頂的盾牌隨著石塊一同落在赤兵的腦袋上,其力道之大,瞬間把人砸垮在地;樹樁重量比不上石塊,但它的攻擊範圍廣,落下之後能砸倒一片人,即使有人僥幸未死未傷,盾牌也被砸落,失去盾牌的保護,眨眼工夫就被源源不斷落下的箭矢射成刺蝟。
在這種強度的攻擊之下,赤軍士卒倒下一群又一群,峽谷里,尸體疊疊羅羅,鮮血流淌成河,對于赤軍而言,此時的沖鋒更像是走在一條死亡之路上,沒有哪個地方是安全的,無論站在哪里,下一刻都可能有巨石、木樁、箭矢從天而降,落在自己的頭上。
赤軍的沖鋒是走一路、死一路,這短短的一段百余丈的峽谷,卻成了無數赤軍將士永遠也走不出去的距離。
到了現在,赤軍已完全是用人在填路,推進的將士們都已經麻木了,就算有人被突然落下的巨石砸成肉餅,旁邊的同袍們也不會去多看一眼,只是麻木的向前走著。
山上的金軍也殺的麻木了,剛開始人們還瞄準了向下投石、放箭,但漸漸的,人們已不再瞄準,舉起石頭就向下砸,抽出箭支就向下射,人們甚至都不願意向峽谷里多看一眼,那里的場景只能用血肉模糊來形容,被砸碎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鮮血把地面染成血紅色,身在其中的赤軍若是跌倒,就算沒受傷,再爬起來也能變成血人。
走在最前面的赤軍兵團,當他們距離石堆只剩百步時,一萬的士卒連千人都不到了,可見推進過程之慘烈。
不過他們的厄運並未結束,見敵軍進入己方的射程,上凌無涯猛的把佩刀拔起,向前一揮,大喝道︰「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