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陳彥、馬德二人剛剛離開木軍大營的時候,裝成病危模樣的司馬長仁立即翻身從床塌上坐起,等周方回來後,他立刻對周方說道︰「周將軍,快快把我軍將士再埋伏在虎牙林!」
虎牙林就是上次林浩天秘密渡江之地對岸的那處茂密的樹林。
听聞司馬長仁的話,周方一怔,下意識地問道︰「司馬將軍,我軍為何又要在虎牙林設埋?」
司馬長仁冷笑,說道︰「議和大事,朝廷竟然只派出兩個三品的丞相長史,陳彥和馬德這兩個未見過世面的書生哪里能是林浩天的對手,我病危之事,肯定會被林浩天套出來,以林浩天的性格,定然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縱觀汪江江泮,百里之內適合偷渡的地方只有虎牙林,其他適合偷渡之地則都位于百里之外,金軍不會跑那麼遠;另外,林浩天其人奸詐狡猾,上次金軍在那里吃過敗仗,他極有可能認為我軍不會再在此地設伏,會冒險嘗試;還有,林浩天報復心理很強,自率金軍作戰以來,連戰連捷,唯一算是失利的一戰就是在虎牙林,他要找回這個面子,就算有其他地方更適合偷渡,他也會選擇在此地!」
頓了一下,司馬長仁深深吸了口氣,幽幽說道︰「林浩天一定會再次偷渡,若不出意外,就是今晚!」
對于司馬長仁的信誓旦旦,周方也是將信將疑,不過他也領教過司馬長仁的神機妙算。金軍第一次偷渡,木軍事先在對岸的虎牙林設下埋伏,林浩天以為是奸細走漏了風聲,他的猜測並沒錯,確實有人向木軍透漏消息,只是在透漏消息之前,司馬長仁就已把重兵埋伏在那里。
汪江這麼長,他不把重兵埋伏在別處,偏偏選擇虎牙林。結果還真被他算對了,金軍正是從這里展開偷渡,剛好撞在木軍的刀口上。
有了上一次的成功,這回周方的信心足了許多,按照司馬長仁的意思,早早的帶出木軍主力,又埋伏在虎牙林內。
當晚,金軍吃過戰飯,隨後開始收集己方的船只和木筏,全軍開動。悄悄出了大營。向南面全速進發。
二十里的路程。轉瞬即到,望著黑 一片、聲息全無的對岸,凌無涯找到林浩天,問道︰「大人。我軍用不用先派出探子到對岸偵察一番!」
林浩天連想都未想,揮手說道︰「不用偵察,直接渡江!」
上次他就在偵察這方面吃了大虧,這回林浩天是打定主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強渡汪江,一舉殲滅木軍。
他這麼做無疑是極為冒險的,不過在林浩天看來,冒這樣的險是值得的,成功的希望也很大。
金軍帶來的船只和木筏。一次最多只能運送兩萬人渡江,林浩天一點沒手軟,直接下令,讓己方最精銳的第一軍團先行渡河,另外。凌無涯和邵林也被指派上去打頭陣。
只要能渡過汪江,以凌無涯和邵林的本領,再加上兩萬驍勇善戰的第一軍團將士,即便對岸有敵人,也能扎穩陣腳,為己方的全軍渡江贏得時間。
林浩天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不過這一次,以凌無涯和邵林為首的兩萬第一軍團將士還未接近江對岸,埋伏在虎牙林里的木軍就沖殺出來,和上次一樣,依舊是釋放火箭,不過這回木軍多了一種可怕的武器,那就是金軍上次所遺留下來的投石機。
對船只,投石機的破壞力可比火箭要大得多,一石頭射出去,石塊從船頭打入,往往能從船尾穿出,直接就把船體貫穿,射出一個大圓窟窿,隨後江水便開始源源不斷的涌進船內。
第一軍團是驍勇,攻城拔寨,戰無不勝,但前提是得在陸地上,現在在水上,第一軍團一身的本事無法施展,面對著前方如雨點一般的火箭,人們第一時間支起盾牌,擋住木軍箭陣的鋒芒,但對木軍的投石機就毫無應對之策了。
投石機又哪里是人力所能抵擋的,那又粗又尖的巨大石塊射進盾陣中,人盾俱碎,射在船體上,船只下沉,射到木筏上,木筏破碎。
一時之間,兩萬金軍,千余只小船、五百只木筏,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在江面上直打轉,金軍將士的落水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已分不出個數。
凌無涯和邵林在小船上急的干跺腳,卻毫無辦法,上不了岸,他倆本事再大再強,也拿敵人沒轍。
最後,在被迫無奈的情況,他二人也只能下令撤軍,至于此時撤退能撤出多少人,他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能撤出多少是多少吧!
兩萬第一軍團的將士,在木軍箭陣和投石機的配合攻擊下,死傷者不計其數,汪江的江面上又被金軍的浮尸所鋪滿,汪江的江水也再一次被金軍將士的鮮血所染紅。
金軍的第二次密渡汪江行動又以失敗而告終,上回金軍折損三萬人,這回強一點,出去兩萬,回來五千,折損一萬多,但就對金軍的損失而言,這次可比上次大得多。
上回戰死的三萬人本就是新招來的士卒,即便是全體陣亡了對己方的影響也不大,而這回戰死的一萬五千將士可是金軍中最為精銳的第一軍團,損失的兵力和戰力還算是小事,此戰對金軍整體士氣的打擊太大了,而且士卒中已開始產生出懼戰的心里。
金軍將士並不怕打仗,也不怕戰死沙場,但即便要戰死也得戰死得轟轟烈烈,與敵人拼個魚死網破,可是現在這仗打的太窩火了,兩次渡江作戰,損失的兵力快要到五萬,結果卻連敵人的邊都未沾到,那麼多的將士,糊里糊涂的葬身于江底,這種仗誰還願意去打?
在相同的地點,不同的日子卻是相同的時間,金軍兩次遇伏,兩次大敗,林浩天以及麾下的眾將們都傻眼了,人們想不明白,己方的行動已經如此之快了,木軍怎麼又得到了風聲,又做好了埋伏,難道還是隱藏于己方軍中的奸細把消息傳遞出去的?
直到這個時候,林浩天還認為是軍中的奸細把己方的行動秘報給木軍,而沒有想到他在決定出兵的那一刻起,就已中了司馬長仁的詭計。
看著大敗而歸的第一軍團將士們,林浩天這回沒有像上次那樣暴怒,反而搖頭笑出聲來。
仗已打的如此之慘,大人卻在笑,周圍眾人都忍不住懷疑林浩天是不是受刺激過度,得了失心瘋。
正在眾人想上前勸說的時候,林浩天仰面緩緩說道︰「身為一軍統帥,竟然被這同一塊石頭連續絆到兩次,臉面何存啊?!」說著話,他分開周圍眾人,迎上敗退回來的己方將士而去。
見大人過來了,眾人皆是羞愧難當,一個個垂著頭,看都不敢看林浩天。
後者在眾將士面前站定,毫無預兆,他突然拱起手來,沖著眾人深深施了一禮,同時說道︰「是本帥的無能,用兵不當,連累了諸位兄弟,我給兄弟們賠罪了!」
看到林浩天竟對自己眾人躬身施禮,第一軍團的將士皆是一愣,緊接著,嘩啦啦的聲響連成一片,人們齊齊跪倒在地,眼中閃著淚光,顫聲說道︰「是我等無能!大人折殺小人了!」
環視黑壓壓跪到一片的己方將士,林浩天心中感慨萬千,現在他對西進滅木已基本不報任何希望,看來接受木國的議和是唯一出路了。
正在林浩天暗自琢磨的時候,旁邊忽然有侍衛驚叫道︰「有船!是木國的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