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波是大將軍杜清的親生兒子,擔任宮廷侍衛長已有近十年之久。
對于楊語嫣的計劃,最了解詳情的就是杜波,他也有勸過楊語嫣,為了除掉林浩天,這麼做的代價太大了,不過從內心來說,他是支持楊語嫣這麼做的。
現在,宮廷最大的敵人就是林浩天,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實權,只要林浩天一死,宮廷重振旗鼓,恢復鼎盛,指日可待。所以杜波雖有勸說楊語嫣,但並未阻止她的行動,反而還樂見其成。
在他看來,以犧牲皇後的名節和生命換回宮廷的鼎盛,也是十分值得的。
按照原計劃,杜波帶著一大隊皇宮侍衛急匆匆地趕到皇後所在的萬凰宮。到了之後,見有不少宮女守在外面,他還裝模做樣地走前去詢問,誰在皇後的寢宮之內。
宮女們如實回答,稱是皇後邀請林將軍一同用膳。
杜波听完,‘勃然大怒’,指指天際,質問道︰「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們覺得林將軍直到現在還留在皇後娘娘的寢宮合適嗎?你等速速進去通稟,提醒皇後娘娘,該讓林將軍出宮了。」
「可是……娘娘交待過了,沒有娘娘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去……」
杜波挑起眉毛,冷聲喝道︰「若是讓陛下知道了,你等統統都得人頭落地!」
宮女們哪里經得住他的嚇唬,一個個哆哆嗦嗦的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杜波震聲喝道︰「你們還愣著干什麼?快進去啊!」
「奴……奴婢不敢……」「算了算了,既然你們不敢,就由本將進去提醒娘娘!」說著話,他不由分說地推開宮女,大步走到殿門前,深吸口氣,抬手輕叩殿門。
只敲打兩下。里面便傳出邵林的問話聲︰「門外何人?」
「侍衛長,杜波!本將要面見皇後娘娘!」
「對不起!大人已經下令,沒有大人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放肆!這里是皇宮。不是你們王府!」說話之間,杜波就要強行推開殿門。
可這時,殿門卻先一步打開,邵林和彤磊從里面雙雙走出來,到了外面,兩人回手將殿門關嚴,如同兩尊門神似的,在殿門前一站,擋住杜波的去路。
「兩位將軍請速速讓開,本將就面見皇後娘娘!」杜波凝視著邵林和彤磊。冷聲說道。
「我二人已經說了,沒有大人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杜將軍還是請回!」彤磊面無表情地說道。
「笑話!本將要見的是皇後娘娘,而不是林將軍。難道林將軍還管到了皇後娘娘的頭?」
邵林和彤磊越是阻攔,杜波越是覺得里面的情況不同尋常,很可能皇後的設計已經成功,此時不沖進去還等待何時?他伸出手來,向彤磊的肩膀推去,喝道︰「讓開!」
他的手還沒有踫到彤磊的肩膀,後者的手臂猛的向外一揮。將他的手打開,然後嗤笑一聲,問道︰「怎麼?杜將軍想動手不成?」
說話之間,他和邵林同時抬起手來,握住佩劍的劍柄。
邵林和彤磊兩人的冥武不在杜波之下,若是兩人合力。他更不是對手。他側頭向身後瞄了一眼,他帶來的那些皇宮侍衛對邵林和彤磊也流露出畏懼之色,一個個怯而不前,站出好遠。
心中暗道一聲麻煩!杜波正琢磨著如何突破邵林和彤磊的阻攔時,突然之間。就听大殿里傳出 嚓一聲脆響,緊接著,又傳來楊語嫣的驚叫聲。
杜波心中一動,難道這是皇後給自己的暗號?想到這里,他回頭大叫一聲︰「殿內有變,速保護皇後娘娘!」說話之間,他一把推開面前正愣神的邵林和彤磊,趁機沖入大殿里。
事關皇後的安危,那些皇宮的侍衛們也不敢再怠慢,紛紛跟隨杜波沖了進去。
邵林和彤磊大驚失色,再想阻攔,已然來不及了。兩人心中暗叫糟糕,急忙抽身而退,也跳進大殿。
他們這一大群人沖進來,舉目一瞧,都傻眼了。
只見皇後楊語嫣和林浩天都坐在座位,楊語嫣衣衫齊整,毫發無損,而林浩天則渾身是血,倒在座塌,身子直哆嗦。看到沖進來的眾人,林浩天抬起手,指著一旁破碎的窗戶,斷斷續續地說道︰「有……有刺客……」
「嘩——」
回過神來的眾人一片嘩然,林將軍在皇後的寢宮里遇刺?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邵林和彤磊更是滿臉的茫然,剛才他二人查看時,大人和皇後還是衣衫凌亂地躺在床,現在怎麼又坐回來了?
最為震驚的當屬杜波了,按照皇後的計劃,他沖進來應該正好是捉奸在床才對,可現在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皇後和林將軍的衣服都齊整不說,後者還身負了重傷,稱有刺客行刺,這和原計劃完全不一樣。
他下意識地看向楊語嫣,只見後者臉色蒼白難看,身子突突地顫抖著,他前兩步,疑問道︰「娘娘,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楊語嫣表現出的害怕模樣並非是裝的,表面看似乎是被‘刺客’嚇到,實際,她是被林浩天嚇的。
她正要說話,又下意識地向倒地的林浩天瞥了一眼,正好對林浩天陰冷至極的目光。後者趴伏在地,腦袋卻是偏向楊語嫣這邊的,兩眼射出兩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光,即便早已下定決心豁出性命的楊語嫣都從骨子里生出寒意。她不怕死,但怕林浩天會傷害大王,現在藥、迷藥都無法在林浩天身發揮出作用,她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做了。
她顫巍巍地說道︰「確……確有刺客,從窗戶那里跑了,你等……速速去捉拿刺客!」
皇宮里竟然混入刺客,而且還跑到皇後的寢宮里,還把和皇後一同用膳的林將軍刺傷,這對于在場的眾侍衛而言,無疑是當頭一棒,皆生出大難臨頭之感。
這事要是追究起來,皇宮里的侍衛誰都跑不了。弄不好都得掉腦袋。
反應過來的侍衛們紛紛驚叫出聲,有人上前護住楊語嫣和林浩天,有人跑出殿門,到外面示警。有人則順著破碎的窗戶追趕出去,一時間,大殿里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杜波站起原地沒有動,直到現在他都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原來好端端的計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他表情復雜又難以置信地看向楊語嫣,以眼神詢問她到底什麼情況,可楊語嫣好像沒看到似的,故意把頭轉向別處,不敢正視杜波質問的目光。
見皇後刻意回避自己。杜波也沒辦法,他緩緩走到窗戶前,向外面瞧了瞧,很快便發現一張桌子躺在窗外的草叢里。很顯然,窗戶是被人用桌子砸開的。
若是真有刺客。先用桌子砸開窗戶,然後再跳出去逃跑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哪來的刺客?皇宮守衛那麼森嚴,皇後寢宮更是嚴上加嚴,刺客怎麼可能混得進來?另外,林浩天自身就是獸系冥武高手。如果他那麼容易被刺傷,他早就活不到現在了,整件事,充滿了疑點和匪夷所思。
聞訊而來的侍衛越聚越多,就連楚連瑜都听到風聲急匆匆了趕了過來。幾乎是楚連瑜趕到的同時,皇宮里的御醫也到了。跟隨而至的還有大批駐扎于皇宮內的魔系冥武者。
對于魔系冥武者而言,皇宮里突然出現了刺客,沒有誰是可以信任的。
他們一到,沒有半句多余的廢話,不由分說的把護在林浩天周圍的侍衛們統統推開。由他們來接管對林浩天的保護。
這時,宮中的御醫也已經對林浩天檢查過了,他的傷並不嚴重,說白了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到內髒和筋骨,之所以昏迷,也不是因傷勢所至,而是由迷藥造成的,只要上了金瘡藥,止了血,做了包扎,也就沒什麼大礙了。
林浩天遇刺之事,非同小可,消息很快傳開,不僅皇宮內鬧得人仰馬翻,皇宮外也雲集起了大批的金軍。
不到半個時辰,聚集到皇宮外的金軍就有十萬余眾,將皇宮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別說人出不去,就連只老鼠也別想鑽出去。與此同時,宛城的四城門全部關閉,大小街道全部戒嚴,成群結隊的軍兵在城內四處亂竄,搜查刺客的同黨。
一時間,皇宮內外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金軍反應速度奇快,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全面封鎖了皇宮和整座都城,如此強度的搜查之下,若是真有刺客,估計也是插翅難飛,而事實上,刺客根本就是子烏虛有的,就算金軍把皇宮乃至整個宛城翻個底朝天,也不可能發現刺客的蹤跡。
且說皇宮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趙禹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等他趕到皇後寢宮的時候,御醫已為林浩天包扎完畢。看到林浩天昏迷不醒,趙禹心里也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即擔心,又害怕,還有點幸災樂禍的興奮感。
他對林浩天的態度本來就很復雜。他怕林浩天,因為他的生死都被林浩天控制著;他恨林浩天,因為後者常常不把他放在眼里,百般的欺壓,讓他這個大王顏面盡失;但他又不得不仰仗林浩天,只有林浩天在,他才能繼續做他的太平大王,過他安逸又舒適的生活。
所以看到林浩天身負重傷的樣子,趙禹的心里五味俱全,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他是高興多一點還是擔憂多一點。
不管趙禹的心里是怎麼想的,表面上他對林浩天的安危還是非常關切和擔憂,問眾御醫道︰「林將軍的傷勢如何?有沒有生命危險?」
御醫急忙回道︰「回稟陛下,林將軍的傷勢僥幸未傷及要害,只是因為失血過多,才造成短暫的昏迷,想必幾個時辰後就可以蘇醒了。」
「原來如此!」听說林浩天的傷沒事,趙禹又生出幾分失望,他暗嘆口氣,含笑說道︰「諸位都辛苦了,這次搶救林將軍有功,本王會重重獎賞你們的。」
「微臣多謝陛下隆恩!」御醫們面露喜色,紛紛跪地施禮。
又向御醫仔細詢問了一番林浩天傷勢的細節之後,趙禹這才走到楊語嫣近前,低聲問道︰「皇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在你的寢宮里會突然出現刺客?林將軍又為何到你寢宮用膳?」
楊語嫣顫巍巍地說道︰「是因為家弟傷人一事,臣妾找林將軍幫忙,為了感激林將軍出手相助,所以臣妾特在宮中準備酒宴。請林將軍一同用膳,可……可怎知會突然有刺客出現,並且還刺傷了林將軍……」
「唉!皇後,你可真能為本王沒事找事啊……」趙禹一點也沒覺得林浩天在楊語嫣這里吃飯有什麼不妥,只是擔心他這次在皇宮里遇刺,會不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這時候,已有大批的金將、金臣趕到皇宮里,後宮里的人越聚越多,偌大的宮殿,已是人滿為患。
如此多人聚在皇後的寢宮太不像話。趙禹向周圍的侍衛下令道︰「你等把林將軍送到子軒宮,讓林將軍在子軒宮安心養傷……」
他話音還未落,金國第一軍團統帥丁奉身而出,冷冷說道︰「我家大人還是回將軍府養傷為好,萬一皇宮里再蹦出個刺客。傷到大人,誰能負起這個責?」
他這毫不留情面的一句話把趙禹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想要發作,卻又不敢,氣呼呼地轉身向別處。
一旁的杜波更是氣得身子直哆嗦,丁奉只是區區的第一軍團統帥,竟敢當眾出言頂撞大王。其氣焰已是何等的囂張。
他正要訓斥,彭謙已搶先呵斥道︰「丁將軍,不得無禮!」
說著話,他又對趙禹拱手說道︰「大王,微臣也覺得把大人送回王府安養為好,大人畢竟是外姓王公。住于宮中,多有不便,還望陛下恩準!」
同樣的意思,由彭謙說出口就是完全不同的味道,讓人听了也倍感舒服。
趙禹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他略微沉吟片刻,點點頭,說道︰「好吧!就依彭大人之見!不過,林將軍傷勢不輕,現在送回王府,會不會導致傷勢加重啊?」
「請陛下安心,微臣會妥善處理的!」彭謙正色說道。
彭謙不敢多耽擱,令人趕快送大人回王府。隨著林浩天一走,趕來的金國大臣們也都悉數離去,亂哄哄的後宮總算又恢復了平靜。
等人們都走得差不多了,趙禹也已去往別處寢宮,楊語嫣好像一瞬間被抽干力氣似的,軟綿綿的癱坐在地,久久回不過來神。
原本已經離開的杜波又悄悄折了回來,見到楊語嫣癱坐在那里,他快步走上前去,剛要說話,又將話音止住,向周圍的宮女揮揮手,說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打走宮女,杜波凝視楊語嫣,疑問道︰「娘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先下的那些藥對林浩天沒有起作用!」楊語嫣無法解釋太多,也不好意思解釋得太詳細,仿佛突然想起什麼,她急聲說道︰「杜將軍,你不能再留在宮中了,你得趕快逃走,林浩天已經知道是你和本宮合謀害他,他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致你于死地!」
杜波暗暗皺眉,藥沒起作用?這怎麼可能呢?除非林浩天的神仙,否則那些藥不會對他無效的。
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他搖搖頭,說道︰「末將不會走,而且,末將若是走了,恐怕林浩天會對娘娘不利。」
「你不用擔心本宮,不管怎麼樣,本宮是皇後,林浩天再恨本宮,也不敢把本宮怎麼樣,但你不同,杜將軍,趁現在林浩天還沒有醒過來,你連夜逃走還來得及,一旦等林浩天蘇醒,只怕……想逃也逃不掉了!」楊語嫣憂心忡忡地看著杜波。
「娘娘讓末將往哪里逃啊?林浩天是林將軍,整個金國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末將根本無路可走!何況,就算末將能成功逃月兌,也必然牽累家父,林浩天早已視家父為眼中釘,末將一走,豈不正給了林浩天陷害家父的借口?」杜波正色說道︰「末將畢竟還是由大王親命的侍衛長,想來,林浩天也不敢把末將怎麼樣吧?!」
「你萬萬不可大意!」楊語嫣緊張地說道︰「皇宮里出現刺客,你身為侍衛長,責無旁貸,林浩天肯定會借用這一點來定你的罪。」
提到刺客,杜波臉上的疑惑更濃,他不解地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出現刺客?刺客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趕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出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語嫣幽幽嘆了口氣,說道︰「根本就沒有刺客!」
「什麼?沒有刺客?」杜波雙目圓睜,驚問道︰「那……那林浩天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是他自己刺傷的。」楊語嫣解釋道,至于為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只能靠推測,她喃喃說道︰「可能,他是為了不受藥物所制,所以才連續刺傷自己,只是,本宮不能站出來作證,因為那樣……」等于是把自己下藥勾引林浩天的事也一並出賣了。
她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