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河久久沒有說話,轉回頭,先是看看周圍的將士,再往往遠處戰場那隨處可見、鋪滿地面的尸體,他忍不住仰天長嘆一聲。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是啊,第七軍團是大人的心頭寶,如果真在自己的指揮下導致全軍覆沒,就算最終能殺進敵營,血洗赤軍,為兄弟報了仇,自己的性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正在他考慮要不要接受張順和吳濤的建議時,這時候,後方突然有金軍士卒快馬趕來,到了關河近前,插手施禮,道︰「將軍,大事不好,赤軍已沖出營寨,反擊我軍!」
「什麼?」關河剛剛冷靜下來的情緒又被一團怒火所取代,赤軍實在欺人太甚,自己不去攻它,它倒反攻出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雙目圓睜,向左右大聲喊喝道︰「我軍將士听命,隨我迎戰……」
他話音還未落,張順和吳濤已一左一右的把他夾住,急聲說道︰「將軍!若非赤軍勝券在握,它豈敢反殺出營寨?以現在的情況,我軍萬萬不是赤軍的對手,將軍不可再呈一時之勇,害死更多的將士了!」
關河蠶眉豎立,虎目充血,怒視著張順和吳濤二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也不用他再發話了,張順對周圍的眾將說道︰「上馬撤退!赤軍要把破軍弩頂在前面,速度肯定快不了,追不我軍。」
「末將遵命!」現在第七軍團的將士也都能感覺得出來,與敵硬拼下去,己方就是在以卵擊石,主帥關河已氣昏了頭,好在兩名副帥還保持冷靜,這時候不听副帥的指揮。那還等到什麼時候听啊?
沒等關河發話,眾將們已紛紛離去,去指揮各自的部下,向來路後撤。
關河被張、吳二人夾著,想動也動不了,氣得哇哇大叫。若非他二人是自家兄弟,若非他倆是堂堂的副帥,此時他恐怕早就掄刀把二人劈了,他怒吼道︰「你二人要干什麼?想以下犯,造反不成?」
「將軍啊,我軍現在撤退,並非是不如赤軍,也不是怕了赤軍,只是暫避其鋒芒罷了。等日後我軍抓住機會,定讓赤軍血債血嘗,將軍又何必急于這一時?」張順和吳濤耐著性子好言相勸。
關河是沖動,但他可不是傻瓜,他心里也有數,今日之戰只能到此為止,不然的話,己方怕要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只是,要讓他這麼高傲又好勝的人承認自己不如敵軍。心里也轉不過來這個彎,在張順、吳濤二人的強拖硬拽之下,他半推半就的也跟著全軍撤退下來。
正如張順和吳濤判斷的那樣,赤軍不敢力敵第七軍團,只能把破軍弩擺在全軍前面,如此一來。追擊的速度自然緩慢無比,第七軍團沒費多大的力氣,就把赤軍的追殺甩出數里之外。
就在第七軍團被迫北撤的時候,突見前方塵土漫天,好像刮起一陣颶風。久經沙場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大軍團在行軍時的情景。
走在全軍最前面的關河、張順、吳濤三人看得真切,心頭同是一震,暗道︰難道赤軍還在半路設伏了不成?
關河暗暗咧嘴,但嘴可不服輸,還沖著張順和吳濤哈哈一笑,說道︰「前方有赤國伏兵,這可不是本帥不想撤退,而是赤軍不給我們撤退的機會,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與敵決一死戰了!」說話的同時,他已把九轉斷魂刀提了起來。
張順、吳濤二將同是倒吸口涼氣,前方真是赤國的伏兵嗎?若真是如此,那赤軍的派兵布陣也太精妙了,難道赤軍統帥是神人不成?
就在關河故作鎮定準備應戰,張、吳二將擔憂不已的時候,前方探子快馬回來稟報︰「將軍!大人已親帥我軍主力趕來,就在前方兩里之外!」
啊!原來是大人的軍隊!听聞探子帶回來的消息,眾人無不在心里長松口氣。關河冷冷哼笑一聲,說道︰「算赤軍命大,若是赤國伏兵,我必殺它個片甲不留!」說著話,他把九轉斷魂刀又掛回到馬鞍旁的得勝鉤。
張順、吳濤心中苦笑,暗道︰應該慶幸前方的大軍不是赤國伏兵才對,不然,己方這回怕要有全軍覆沒之危了!
時間不長,第七軍團正前方迎面而來的大隊人馬趕到近前,這時候,第七軍團眾人也都看清楚了對面的旗幟,清一色的金旗,黑底紅面,向下看,那密壓壓的紅纓聚在一起,扯天連地,無邊無沿,一眼望不到邊際。
沒錯,那正是林浩天親率的金軍主力,其中包括第四軍團全部、第五軍團半部以及鐵獅軍全部,總兵力超過四十萬。
人過一萬,便無邊無沿,四十多萬大軍,用鋪天蓋地來形容毫不為過。
當關河、張順、吳濤見到林浩天的時候,立刻便察覺到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不用問,大人定然已經知道己方戰敗的消息了。
關河倒是個有擔當的統帥,不用林浩天問他,他主動跪地認罪,向前叩首,說道︰「大人,是末將指揮不利,導致我軍將士傷亡慘重,請大人懲處。」
林浩天坐在一輛半敞開的馬車,馬車三面封閉,正前方敞開,里面放置有軟塌和長桌,由八匹駿馬拉著。
林浩天端坐在軟塌之,臉沒什麼表情,垂目看了看跪于馬車前的關河,淡然問道︰「此戰,第七軍團折損多少將士?」
「這……」關河的頭垂得更低了。
「怎麼?身為一軍統帥,一戰過後,連己方的戰損都不清楚嗎?」林浩天一只手放在桌案,輕輕地敲打著。
關河身子一震,急忙回道︰「不、不!末將知道。」頓了一下,他又低聲說道︰「包括……石將軍在內,共……共傷亡兩萬三千五百一十六人!」
「統計得很精確嘛!」林浩天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就在關河以為他沒有下文的時候,就听馬車內啪的一聲脆響。林浩天狠狠一拍桌案,沉聲說道︰「只一戰下來,你就算折損二萬余眾,你這個統帥是怎麼當的?當初又是怎麼承諾于我的?不是說要掃平皓皖郡的赤軍嗎?現在沒有掃平赤軍,反倒險些被赤軍掃平,你還有何臉面回來見我?」
林浩天每說一個字。關河的頭就向下低一點,等他說完,後者的頭已經拄到地了。林浩天的訓斥讓心高氣傲的關河無地自容,甚至連死的心都有了,腦門頂在地,身子突突直哆嗦。
見狀,張順和吳濤眉頭大皺,雙雙來到關河身邊,隨他一同跪地。齊聲說道︰「大人,此次之敗,過錯並非全在將軍身。」
林浩天冷笑出聲,手指關河,氣呼呼地質問道︰「不怪他,難道還怪我不成?」
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是,張、吳二人竟大點其頭,異口同聲地說道︰「大人確有過錯。」
听聞這話。關河的下巴差點掉下來,本來他還很高興張順和吳濤能站出來為自己說話。可听听他二人現在說的這些話,不像是來幫自己的,倒更像是來害自己的。
林浩天也被氣笑了,揚頭說道︰「你二人倒是說說看,我有何過錯?」
張順說道︰「我軍此敗,並非敗在赤軍手。而是敗在我們自己的利器!如果我軍能守好常都,不被赤軍偷襲得手,我軍囤積的破軍弩就不會落到赤軍手,更不會被赤軍在戰場大肆使用,導致我第七軍團準備不足。損失慘重。」
「听你二人的意思,第七軍團之敗,全因本帥在常都布兵失誤所致嘍?」林浩天柔聲笑問道。
「可以這麼說!」張順和吳濤回答得干脆。
關河在旁听得汗如雨下,但又不敢出面阻攔他二人講話,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兩位‘大爺’,你倆可千萬別再說了!
林浩天慢慢握緊拳頭,可還是忍不住重重捶打下桌案,喝道︰「你二人好大的膽子!竟敢當眾埋怨本帥的不是,難道不怕本帥要你二人的腦袋?」
「大人,此敗之過全在末將一人身,大人要罰就罰末將!」關河猛然的抬起頭,看向馬車的林浩天。
本來他對張順和吳濤的印象很一般,覺得這二人又死板又執拗,常和自己作對,處處與自己為難,可是關鍵時刻,他二人卻能為自己挺身而出,據理力爭,再聯想當初他二人還曾救過自己的性命,關河心里又苦又澀又感溫暖,他也豁出去了,為了保張順和吳濤活命,就算自己丟了性命也無所謂。
他話音剛落,張順沖著他微微搖下頭,示意他無須把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他對林浩天正色說道︰「大人是明主,自然不會濫殺直言不諱的無罪之人。」
「好一個明主!一句明主,就讓本帥對你等的出言不遜毫無辦法了?!」林浩天的話听起來像是氣憤的質問,不過語氣已經柔和了很多,握緊拳頭也慢慢松開,有一下沒一下的彈著指甲。
張順、吳濤二人垂下頭,誰都沒敢再多言語,他倆也是有分寸的,知道什麼話在大人面前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什麼話應該點到為止。
這時候,突然有金軍探子快馬來到林浩天的馬車前,翻身下馬,跪地施禮,急聲說道︰「大人,前方五里外發現一支人數不詳的赤軍!」
「哦?」林浩天挑起眉毛。
關河忙道︰「大人,那定是追殺我軍的赤軍!」
赤軍竟然都反過來追殺第七軍團了,可見此戰第七軍團輸得有多慘!林浩天心頭暗氣,側頭問道︰「楚將軍何在?」
「末將在!」听聞林浩天的召喚,楚辰急忙跨步前,插手施禮。
「鐵獅軍迎戰!務必將赤國追兵斬盡殺絕!」林浩天冷冷說道。
「末將遵命!」楚辰領命,轉身正要離去,張順急聲提醒道︰「楚將軍,赤軍持有破軍弩數百架之多,可要多加小心啊!」
楚辰愣了一下,隨即拱手一笑,說道︰「多謝張將軍提醒。」以前尤軍或許怕破軍弩這種武器,但現在。他們也是金軍,也具備數量眾多的破軍弩,和赤軍對著用,沒什麼好怕的。
遵照林浩天的指令,楚辰統帥鐵獅軍先行迎敵。
不過他們並非想踫赤軍,當赤軍听說第七軍團已與金軍主力匯合的消息後。立刻放棄了追殺,悉數返回大營,又擺出了龜縮死守的架勢。
他們選擇撤退,這次金軍還不依不饒了呢,林浩天指揮大軍,一路南下,很快便抵達赤軍大營。
放眼望去,這座赤營的規模可夠宏大的,即便是站在一處高點。都看不到營寨的盡頭,里面營帳連著營帳,營房接著營房,一排排,一列列,分不清楚個數。如此一座大營,如果是按照全軍編制建造的,那麼這支赤軍的兵力絕不少于五十萬。
觀察完赤軍大營。楚辰便向林浩天斷言,這是赤軍主力的大營。里面的赤軍兵力絕不會比己方兵力少。
攻堅戰,三倍于敵,方能穩勝,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進攻的一方在理論是打不下防守方的。
林浩天最看不起的就是理論的說法,兵無常形。理論的東西只能作為參考,絕非左右戰術的根本依據。由于林浩天的一再堅持,金軍對赤軍大營還是展開了強攻。
金軍這次的進攻,第七軍團團已經完全無法派用場了,首先是第七軍團團太容易被破軍弩克制。此外,重裝騎兵無法與步兵混合進攻,重裝騎兵機動性太差,不容易控制,在戰斗中很容易誤傷到自己人。
去掉了第七軍團團,金軍的可戰之兵其實也僅僅剩下第四軍團、鐵獅軍以及五萬人左右的半個第五軍團,加到一起,還不足五十萬,卻想要攻破六十萬眾龜縮死守的赤軍,其艱難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鐵獅軍作為被林浩天抱以厚望的軍團自然要打頭陣,由赤軍大營的正前方發動進攻。
三十萬大軍的推進,頗有吞天食地的氣勢,對面的赤軍大營氣氛異常緊張。寨牆之,早已站滿了嚴陣以待的赤軍將士,另外,破軍弩也已居高臨下的架起,在營寨之內,拋石機皆以準備就緒,只等金軍進入射程,好發動致命的攻擊。
雙方劍拔弩張,激戰一觸即發。
隨著鐵獅軍推進時的轟鳴聲越來越響亮,雙方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最先發動攻擊的是金軍的拋石機。
隨著此起彼伏的喊喝聲,金軍布置起來的拋石機齊齊發動,一顆顆石彈彈飛到半空當中,然後掛著呼嘯的破風聲,急速向赤軍營寨砸去。
一時間,赤軍營寨轟隆聲陣陣,土崩聲不斷,內外開花,尤其是寨牆,被不斷砸落的石彈撞擊得木屑橫飛,前後搖顫,面的赤軍士卒有大半都直接趴在地,生怕被甩下寨牆。
頂住了金軍石彈一輪又一輪的打擊,接下來,外面的鐵獅軍也已進入赤軍的射程。
在寨牆指揮戰斗的赤將們頻頻發號司令,把散亂的軍兵們重新集結到一起,隨後,對外面的鐵獅軍展開齊射,與此同時,破軍弩也發揮出它特有的巨大破壞力。
寨牆的赤軍能射到鐵獅軍,同樣的,外面的鐵獅軍也能射到赤軍,雙方你來我往,箭射不斷,慘叫之聲四起,中箭倒地者不計其數。
戰斗中,赤軍的破軍弩往往能一箭穿死兩三名金軍,可是金軍的破軍弩、破城弩也能輕而易舉的貫穿寨牆的護欄,直接殺傷後面的赤軍。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又充滿血腥和死亡的攻堅戰,進攻的金軍在推進過程中倒下一排又一排,後方的將士們都是踩著同袍兄弟的尸體一點點接近赤軍營寨;防守的赤軍也是戰死一波又一波,一個陣千兵力頂一段不足五十米的寨牆,只轉瞬之間,人就傷亡得七七八八,後面的將士繼續頂來時,連尸體和傷者都來不及處理,馬就得投入到戰斗當中。
雙方單單是被自己人活活踩死的傷兵就數以千百計。
前方戰斗之慘烈,也讓後方觀戰的將士們心驚膽寒,坐在馬車內的林浩天暗自皺眉,當真是換帥如換刀啊!眼前這支赤軍,無論是戰力還是斗志,都象月兌胎換骨似的,和以前的赤軍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這個赤國水軍統帥徐放還真是有過人之處,自己之前倒是小瞧了此人,看起來,只靠鐵獅軍是很難攻破赤軍大營……
林浩天揉著下巴琢磨了片刻,他挺身站起,動作利落地下了馬車,對周圍的眾將說道︰「第五軍團在此壓陣,第四軍團將士隨我繞行到敵營後方,偷襲營後!」
林浩天的意圖很明確,鐵獅軍業已吸引了赤軍的主要精力,那麼營後肯定是防守弱點,己方若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繞到敵營後側,發動奇襲,定能一擊取勝。
第四軍團主帥顧梁雲早就等得不耐煩,听說大人要率自己的第四軍團偷襲敵軍營後,他當下大喜,插手說道︰「末將這就去準備!」
林浩天、顧梁雲率領第四軍團,先撤後繞,為了避開赤營的觀察,特意繞了一個大圈,悄悄接近到赤軍大營的後側。
當距離赤營還有好遠,林浩天就舍棄了戰馬,悄悄向赤營模去。
他趴在赤營一里外的草叢中,悄悄向對面張望,和他預料的一樣,這里的赤軍不多,守衛也不森嚴,寨牆上負責警衛的軍兵寥寥無幾,看上去,赤軍的主要兵力確實已轉移到前營去抵御鐵獅軍了。
這正是己方破營的好機會,此時不攻,還等待何時?林浩天做到心中有數,而後悄悄返回第四軍團本陣,下達了全軍進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