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城內糧倉被燒毀的時候,赤軍實際上就已然陷入絕境,士氣之所以還沒有崩潰,全靠徐放在支撐,人們也願意相信,這位德高望重的水師統帥會率領己方走出困境。
可是現在徐放被刺客所殺,全軍將士群龍無首,那麼還有誰能去抵御城外的金軍和新赤聯軍,誰有誰能帶領自己沖出重圍,接下來的戰斗還怎麼打下去?
徐放遇刺,成為壓垮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赤軍的士氣一下子墜入到谷底,人們對蒲豐之戰不再報有任何的希望,恐慌和絕望的情緒像瘟疫一般在全軍快速地蔓延開來。
等人們把徐放無頭的尸首搬回郡首府,偌大的郡首府內鴉雀無聲,庭院當中站滿了赤軍將領,眾將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現場靜得可怕,只剩下呼哧呼哧地喘息聲。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馬謙,他環視在場的眾將,然後仰天長嘆一聲,搖頭幽幽說道︰「老將軍被害,我方等于失去了主心骨,再打下去,非但勝不了金軍和新赤聯軍,恐怕還會全軍覆沒,依……依本官之見……不,為了全軍將士著想,我們……我們還是……降了吧……」
他這話說完,在場眾人的臉色同是一變,以目前的局勢來看,投降似乎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只是這話誰都不敢說出口,現在由馬謙講出來,人們是即覺得心動,又暗自羞愧。
馬謙話音剛落,一名赤將大步走了出來,在他面前站定,冷冷說道︰「馬謙,老將軍剛亡,你便在此蠱惑軍心,你可對得起老將軍的在天英靈?」
舉目一瞧,站出來呵斥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猛將向浩。馬謙嚇得一縮脖,連大氣都沒敢喘,邁著小碎步,連連後退。
向浩可是施懷面前的紅人。而且他本身也是驍勇善戰的猛將,和金虎並稱為赤國的兩大戰神。
馬謙敢招惹旁人,但絕不敢去惹惱向浩,他唯唯諾諾地低聲說道︰「向……向將軍,並非下官貪生怕死、蠱惑軍心,而是……而是我軍實在沒有堅守之望了。」
「哼!」向浩冷哼一聲,說道︰「老將軍遇害之事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刺殺老將軍的刺客就是你身邊的侍衛,馬大人,你又作何解釋?」
「哦,這個……」馬謙心頭一顫。急聲說道︰「下官……下官也不清楚侍衛當中是怎麼混入的刺客,但……但下官可以指天發誓,那刺客絕非受下官指使……」
雖說刺客是馬謙的侍衛,但不用查向浩也能猜出來,刺客肯定和他沒關系。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派人去行刺老將軍。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責任。
向浩瞪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轉過身形,環視眾將,沉聲說道︰「老將軍成仁,但我軍將士絕不能散。更不能降,要繼承老將軍之遺志,與敵勢不兩立!」
徐放被殺,赤軍當中軍階最高、聲望最盛的就屬向浩,現在他站出來發話,眾將不敢多說半個不字。
見眾將皆正襟危坐地垂頭听命。向浩滿意地點點頭,又振聲說道︰「本將決定,明日晚間,我軍再做一次突圍,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突破敵營。然後重整旗鼓,與金賊決一死戰,為老將軍報仇雪恨!」
「赤將遵命!」眾將答應得干脆,可心里卻一點底都沒有。
上次己方在兵力全盛的狀態下,又由老帥親自指揮,突圍尚且失敗,現在兵力減員不少,老帥又被刺客所害,難道能突圍成功嗎?
看出眾人的顧慮,向浩振作精神,鼓舞眾將道︰「諸位將軍不必擔心,現在我軍糧草被毀,老將軍又剛剛陣亡,金軍必然以為我軍不敢再主動突圍,我們就抓住金賊驕兵的心理,打它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必能一擊成功!」
希望如此吧!听向浩說得頭頭是道,眾赤將們依舊士氣低落,斗志不足。
大家同殿稱臣,同帳為將,誰不了解誰啊?讓向浩沖鋒陷陣那絕對是綽綽有余,讓他統兵打仗,即便十個向浩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個徐放,但現在是向浩的軍階最高,人們也只能听從他的指揮調遣。
等到第二天天亮,徐放被殺的消息已傳得沸沸揚揚,全城皆知,老板娘亦從前來用餐的赤兵身上打听到詳情。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馬五那些人能是刺殺上將軍徐放的殺手嗎?這太不可思議了,他們怎麼能有那麼大的本事?
老板娘對林浩天等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也對他們的身份好奇不已,當然,她聰明地沒有聲張,現在她能理解林浩天對她說的話了,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不是件好事。她也怕林浩天他們殺她滅口,他們連徐放都能殺得了,何況她這個不會冥武的寡婦呢!
白天無話,深夜,向浩按照他的計劃,秘密集結全城的赤軍將士,趁著黑夜做掩護,全軍從南城門出城,人餃草,馬餃枚,赤不作響的向金軍和新赤聯軍的大營快速奔去。
向浩的排兵布陣還是很有特點的,他把沖鋒速度最快的騎兵安排在最前面。按照正常的排兵,他這種做法顯然是錯誤的,騎兵的速度是遠快過步兵,但它不是攻城部隊,就算跑得再快,在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便沖到營前,但那也毫無作用,只能在營外打轉,得等步兵上來展開進攻,協調作戰。
不過,向浩在己方的輕騎兵當中安排了一大批死士,他們的任務不是殺敵,而是直接去沖撞金營的轅門和寨牆,能撞開固然最好,就算撞不開,也要撞得轅門和寨牆松動,為己方後續步兵的進攻創造便利。
他這一招還真起到了奇效,赤騎兵的速度之快,天下聞名,而且戰馬都被摘掉馬鈴,馬蹄都被草藤包裹住,奔馳起來時,沒有萬馬奔騰的震耳欲聾。只有低沉的悶響聲。
當放哨的金軍士卒發現敵情時,赤騎兵距離金營已不足一里遠,當人們敲響報警的銅鑼,弓箭手們陸續登上寨牆。準備拉弓放箭抵御敵軍的時候,赤騎兵已然到了近前。
赤軍死士當真遵照向浩的命令,到了金軍營寨前,沒有絲毫的減速,反而還有汗巾蒙住馬眼,不管不顧地直沖沖向前撞去。
赤馬奔馳的速度本就夠快的了,又連人帶馬的一齊撞,其慣性之大,可想而知,如果是人擋在前面。得被撞飛出去十多個。
耳輪中就听一連串的咚咚咚的巨響聲,金營的寨牆被撞得連連搖晃,上面不少士卒站立不穩,被硬生生甩下寨牆。
此時的赤軍是把騎兵當成沖車來用,連續不斷的自殺式撞擊。讓堅固的金營也不堪重負,尤其是轅門處,連續不斷的撞擊將頂圌住轅門的數根木頭樁子都被震斷,轅門劇烈的晃動,搖搖欲墜。
後面統帥步兵沖鋒的向浩看得清楚,心中暗道一聲︰機會來了!他舉起手中的靈刀,向前一指。大喝道︰「金營已破,我軍將士,隨本將沖殺敵營!殺——」
隨著向浩率領步兵沖到營前,搖搖欲墜的金營轅門是再也承受不住,最後被向浩用兵之靈變後的重刀一擊震倒,隨後。營外大批的赤軍順著敞開的轅門沖殺進金營之內。
面對大批的赤軍,金軍似乎真的準備不足,成批成片的往後敗退。
向浩殺得興起,一邊追殺金軍,一邊向金營深處突進。一口氣,率軍深入金營一里多,期間竟銳不可當,無人能抵其鋒芒。
如果此時向浩能冷靜下來的話,必然會發現其中的不對勁,此戰打得實在太順暢,以凶狠著稱的金軍,還有新赤軍從旁協助,怎麼可能會讓他如此輕易的突進大營月復地呢?
可是被取勝沖昏頭腦的向浩哪里還能想到那麼許多,現在他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率領麾下將士們一口氣突破敵營,然後休養生息,等待時機,再殺它個回馬槍。
在追殺金軍逃兵的過程中,向浩覺得前方的逃兵越來越少,不知道人都藏到哪里去了,他暗暗皺眉,按理說,越深入敵營,敵人應該越多才對,怎麼會越來越少了呢?
正在他心中納悶,面露迷惑之時,突然之間,前方的金營立起一列金軍的軍旗。
林立的軍旗擺成一長排,隨著夜金啪啪的抖動著,舉目望去,除了旗幟,再看不到其它,更看不到一個金軍士卒。
這是怎麼回事?向浩感覺詭異,隨即派出一小隊的騎兵前去查看。
當這支騎兵緩緩來到金旗近前時,猛然從旗幟中間刺出數十桿長槍,這支赤騎兵小隊連什麼情況都沒看清楚,紛紛慘叫出聲,翻滾下戰馬。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後面觀望的向浩臉色急變,其他的赤軍將士亦被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向後退讓。
這時候,金軍大營里又響起悶雷一樣的鼓聲,剛開始是一下一下的敲打,漸漸的鼓點聲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到最後,簡直如同爆豆一般。
赤軍將士東張西望,尋找鼓源在哪,這時,擋于他們正前方的那一排金旗突然落下,人們定楮再看,那倒下的金旗後面是密密麻麻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金軍。
站于最前面的是重裝騎兵,向後看,則是無邊無沿的步兵,鋪天蓋地,分不清個數。
哎呀!見此情景,向浩心頭大驚,可還沒等他來得及做出反應,在赤軍的左右兩側以及後面三個方向各涌出數以十萬計的金軍和新赤聯軍,這些軍兵皆是列著整齊的戰陣。
前面重盾兵壓住陣腳,後面長戟手護衛盾陣,再後面,是清一色的弓箭手,一支支閃爍著寒光的箭頭也已斜指向半空中,隨時可能向赤軍陣營里飛射過來。
赤軍方面的兵力也不少,超過四十萬人,向浩位于陣前,自然不可能把各個方向都看到,不過赤軍的傳信兵已把各方所看到的敵情接連不斷地稟報給向浩。
听完各方的報信,向浩終于意識到自己當了,中了金軍和新赤聯軍的詭計,現在己方大軍被金新赤聯軍包圍在人家的營寨之內。
這可如何是好?只是頃刻之間,向浩的額頭就急出一層冷汗。
正在這時。位于他正前方的重裝騎兵向左右一分,從人群里走出一群金新赤兩軍的將領,為首的一位,正是金國第一軍團統帥。丁奉。
丁奉催馬前幾步,裝模作樣地手搭涼棚,向對面觀望,問道︰「前方的將軍可是向浩向將軍嗎?」其實他早就知道赤軍帶隊突圍的人是向浩,只是沒有看到徐放,這一點很讓人奇怪。
現在,城外的金新赤聯軍還不知道徐放遇刺身亡的事,如果知道的話,兩軍早就主動攻城了,哪還會給赤軍趁夜偷營的機會。
即便距離較遠。目力過人的向浩還是把丁奉認了出來。不過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後,他心頭又是一沉,看起來,這里不僅有金國的重裝騎兵,連第一軍團也在。
預感到此戰怕是凶多吉少。但向浩輸人不輸陣,他震聲回喝道︰「正是向浩!」
「哈哈,向將軍,我等在此已等候多時了。」丁奉仰面而笑,說道︰「本來我們等的是許將軍,沒想到卻是向將軍鑽進我軍的天羅地網,也罷。既然向將軍來了,就不要再回去了,帶著你的手下弟兄們投降,你們已被我軍重重包圍,插翅難飛,再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啊!」
「放屁!我赤軍將士寧願戰死沙場,也絕不會向爾等金賊投降。」向浩氣得臉色漲紅,抬手把大刀舉了起來。
丁奉連連搖頭,說道︰「向將軍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也應該為手下的弟兄們想想嘛!」
向浩向左右看了看。見自己身邊的眾將士們皆是面露衰色,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好像斗敗的公雞,他握了握拳頭,將牙關一咬,沖著丁奉大喊道︰「老子今天先要你的狗頭!」
說話之間,他雙腳一磕馬鐙子,戰馬稀溜溜怪叫一聲,猛的向前沖去,直奔後背丁奉而來。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斜刺里猛然閃過來一道電光,一把三尖兩刃刀擋在丁奉的背後,向浩的大刀正砍在三尖兩刃刀的刀背。
來人正是張不凡。
見他二人打斗得激烈,周圍布滿冥壓,飛沙走石,塵土卷起多高,丁奉在人群中大聲喊道︰「不凡,向浩坐騎甚好,人可殺,但坐騎務必要留下!」
听聞他的喊聲,戰團當中傳來張不凡爽朗的笑聲︰「哈哈——丁兄提醒得極是,不凡定將此馬獻于大人!」
他二人一唱一和,把向浩氣得七竅生煙,好像自己已成為俎魚肉,任人宰割。向浩怒吼一聲,使出全力,發了瘋似的猛攻張不凡。
當今天下,能接下向浩狂攻的人並不多,但張不凡絕對是其中的一個。對于向浩的猛攻,他應對自如,時而橫刀招架,時而側馬閃躲,時不時的反擊一兩刀,足以得向浩手忙腳亂。
像他二人這種頂尖級別的猛將,即便之間存有差距,但短時間內一方想戰勝另一方也是不大可能的事。
他二人你來我往,走馬盤旋,轉瞬之間已惡戰三十個回合。
這三十個回合雖說主攻的一方是向浩,張不凡屬被動防守,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真正佔據場主動的是後者,向浩這種不管不顧的搶攻太耗費冥氣和體力,難以長久。
不過,就是有人喜歡裝糊涂,關河。
也不知道他是真沒看清場的局勢,還是假裝沒看清,催馬沖出本陣,同時向張不凡大喝道︰「不凡將軍歇歇,讓我來戰此賊!」
張不凡最討厭的就是自己和敵人對戰之時有人橫插一腿,而且此時他正打得興起,哪肯退讓?
張不凡不退,關河又硬擠進戰團之內,如此一來,便成了張不凡、關河合戰向浩一個。
這兩位,隨便拿出一個都夠讓向浩頭痛的,何況還是兩人合力戰他。向浩的搶攻也隨著關河的參戰戛然而止,隨之陷入前面的被動,只見他的四周,刀光閃爍,一會是三尖兩刃刀,一會又是九轉斷魂刀,向浩擋前擋不了後,顧左顧不了右,僅僅才打了十個回合,他已累得鼻凹鬢角都是汗珠子,氣喘如牛。
這仗沒法再打下去了!向浩再厲害,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戰得贏張不凡和關河這兩員金國猛將。
他虛晃一刀,撥馬退出戰團,然後沖著張、關二人怒罵道︰「好不要臉的金賊,爾等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說話之間,他催馬想跑回本陣。
正當向浩催馬逃回本陣,但張不凡和關河已雙雙沖到近前,這兩位,雙刀齊出,分取向浩的腦袋和腰身。
後者先是擋下攔腰斬來的那一刀,隨後快速地向下低聲,不過還是稍慢半拍,頭頂處的鎧甲被這一刀硬生生削掉,漆黑的頭發都露了出來。
向浩嚇得魂不附體,虛晃一刀,還要繼續跑,可張不凡和關河又哪會再給他逃月兌的機會?趁著走馬盤旋的時機,二人又雙雙出刀,分從一前一後夾擊向浩。
這一次,向浩只把前面掃來的那刀接下,背後那一刀是再也閃躲不開了,只听啪的一聲脆響,三尖兩刃刀的刀面正拍在向浩的背後。
向浩在馬坐立不住,一頭栽落下戰馬,再看他的後背,鎧甲俱碎,就連里面的鋼甲都被砸變了形。這還多虧是張不凡手下留情,用的是刀面,而不是刀刃,不然他得被這一刀活活斬成兩截。
滾落在地的向浩覺得自己渾身下的骨頭都像要散了架子,胸口好似被壓了一塊巨石,一股熱浪由小月復涌來,他忍不住張開嘴巴,哇的一聲噴出口血箭。
向浩還掙扎著欲從地爬起,關河催馬前,一走一過之間,刀面砸中他的後腦,這回向浩連聲都沒吭出來,當場昏死過去。
那麼厲害的向浩,赤國最強的武將之一,在張不凡、關河這兩名頂級金將的夾擊之下,連五十個回合都沒堅持下來,最終昏死于戰場之,成了人家的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