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東的父親是邵氏大導演程剛。
作為「武術世家」出身的動作指導,因執導《倩女幽魂》《笑傲江湖》等成為華語影壇炙手可熱的武俠片導演,與著名導演徐克共同開創了香港武俠的新時代。
憑電影《英雄》獲得金像獎最佳武術指導,憑《新龍門客棧》獲得金馬獎最佳武術指導。他的動作設計充分發揮北派大開大合的磅礡氣勢,注重氣氛營造,往往開創出氣魄宏大、凌厲壯觀的動作場面,視覺相當可觀,在香港動作導演中獨樹一幟,別開生面。
香江電影界最優秀的武術指導之一。
此刻程曉東還沒有後世「獨步天下,笑傲江湖」的氣度,聞言撓撓頭,有些為難的道︰「這個很難啊天林叔,我們的動作都是提前設計好的,改動一些小地方還行,要是想達到你說的效果,就得全部推倒重來,成不成的還不一定。」
其實他心里也不太喜歡這樣的武術設計,假惺惺的,花拳繡腿,一看就是在演戲。但沒辦法,全香江都是這個套路,你換一套要是沒人看怎麼辦?一部戲的投資打了水漂,誰還會請你做武術指導?你就算真的會「降龍十八掌」也不行。
杜祺峰也道︰「還是應該在鏡頭處理上動腦筋。」
幾個人討論來討論去,不得要領。
楊林在一邊插話道︰「如果用‘跟拍’來拍這個鏡頭,會不會好一點?」
所謂「跟拍」是一種指攝像機跟隨被攝主體一起運動的拍攝方式。
「跟拍?」鞠爵亮想了一下,搖頭道︰「不行,那樣畫面抖動會很厲害。」
杜祺峰道︰「如果效果好的話,抖動一點也不是不能接受。」正因為「跟拍」會造成畫面的抖動,所以除了紀錄片,基本沒什麼人用。但假如這種觀眾們不常見的拍攝方法能夠帶來新鮮感覺,一點瑕疵也是可以忍受的。
由此可見,杜祺峰骨子里就有一種勇于創新的精神。
楊林無奈,這就是沒有「斯坦尼康」的年代啊!後世這種「跟拍」的技術幾乎遍及每一部電影,現在居然在討論它倒是實不實用。貌似「斯坦尼康」這種可以手提的攝影機穩定器,已經在美國發明出來了吧?
沒有「斯坦尼康」,那就用土方法,咱華夏民族的最大優點,就是「山寨」!
楊林道︰「現在這個場地很平,我們用一輛減震性能好一點的轎車,攝影師坐在上面,由人力推動轎車,就能盡可量的減小抖動。」
王添林眼楮一亮,道︰「行,先試一試。誰的車子減震好?」他環視一圈,見沒有人答言,就看著杜祺峰︰「喂,我知道你有車的。」
杜祺峰尷尬的苦笑道︰「我那車不行啊,就是一破日本車,很多年頭了,減震根本不行,過個坑包什麼的就鏗鏗響。」
程曉東咳嗽一聲,看著王添林道︰「剛才開機儀式的時候六叔就來了,現在還沒走,您看…」邵義夫那輛車是勞斯萊斯,減震性能沒說的吧?但是咱們只要一開口,還不得被邵大亨大耳刮子扇過來?
幾個人就都看著王添林。
王添林也知道,這事只能自己出馬,幾個小輩可沒那個面子。但他也知道,邵義夫這人最是愛車,從買了這兩勞斯萊斯,寶貝的不得了。只好咬牙道︰「我去說。」起身晃悠著肥大的身軀走了。
不一會兒,王添林回來了,後面跟著司機開過來的勞斯萊斯。
車門打開,邵義夫竟然也來了。楊林和程曉東、杜祺峰以及鞠爵亮趕緊給大老板問好。
邵義夫微笑著點頭,王添林黑著臉︰「阿林,這餿主意是你出的,要是拍的好便罷,拍的不好,你就負責把車擦干淨,要是刮花了,扣你半年薪水。」
邵義夫笑出聲來,用手指點點王添林。不問可知,王添林找邵義夫借車的時候,邵義夫就是這麼說的。一轉眼,王添林就找了個背黑鍋的。
楊林一頭黑線,挑!你個老胖子,和你兒子一樣沒品。我這也是給你排憂解難好吧?咬牙道︰「行,添林叔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邵義夫哈哈一笑,居然伸手拍了拍楊林的肩頭,溫聲道︰「添林就是和你開個玩笑,別擔心,只要是為公司出力,我就支持。好好干,就算是把這車弄廢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我邵義夫難道就這點氣量都沒有?阿林,放心大膽的干!」
楊林很是感動,幾次談話,雖然都說的不多,但楊林能清晰的感覺到邵義夫對他的看重。邵義夫是誰?香江娛樂圈的超級大亨!
杜祺峰幾個人都有些羨慕的看著楊林,能得邵義夫看重,平步青雲指日可待,這家伙好運氣!
邵義夫坐到王添林的位置,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設置各種裝備。
王添林道︰「阿林,既然是你想出這個主意,相比心里已經有了畫面,就由你來掌機。」這話說的,連一向自詡心胸開闊的杜祺峰都忍不住有些吃味。
王添林這是力捧楊林,讓他在邵義夫面前變現!
楊林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天林叔放心,我會用心做好。」言下之意,不僅僅是這組鏡頭的拍攝,無論何事,都不會辜負你這片提攜之恩!
王添林笑著揮揮手,坐到邵義夫身邊。
邵義夫眯著眼,看著指揮工作人員重新擺設布景、設計適合跟拍鏡頭的威亞吊起角度的楊林,笑著道︰「添林啊,你真這麼看好他?」
王添林給邵義夫遞了支煙,也笑道︰「您不會認為我是在報恩吧?」
「呵呵,上次在半島茶餐廳,我還有這樣的想法。但現在不會了。」邵義夫湊著王添林的打火機,點著煙。「說實話,我也挺看好這個小子,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看重他?」
王添林吸了口煙,悠然道︰「您不也很看重他嗎?要不干嗎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出那番話?」
邵義夫好笑的看著他,莞爾道︰「別和我耍花腔,作為一個老板,我不能讓你去收買人心。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我的用意。」兩人在一起合作多年,早已情誼深厚,沒什麼避諱。
「您覺不覺得,他很像你?」王添林望著楊林的身影,緩緩說道。
「哦?」邵義夫眉角一挑,「像我?」
「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年輕,有才華,有上進心。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什麼嗎?才華。勤勉我可以學,上進我也可以學,但才華我學不來,那是與生俱來奠賦。所以你成功了,而我在為你打工。」王添林有些唏噓的道。
邵義夫正色道︰「我從你看做我的員工,我的手下。我的手下,有一個簫聲足夠了。」
王添林就笑了︰「你知我不是那個意思。」
在外人看來,他王添林和簫聲是邵義夫的左膀右臂,無線的「肥瘦電視強人」,一樣的位高權重,聲名顯赫。但是王添林清楚,在邵義夫心里,他王添林才是作重要的。無關才華,無關能力,只因他王添林,永不會背叛邵義夫!那是用無數個難關,無數個困境,無數個檢驗出來的。
兩人這邊聊著,楊林已經準備就緒。
他先是坐在勞斯萊斯的車頭,讓人推著車,跟在扮演丘處機的夏宇身後,找好角度,安排好燈光,覺得效果不錯,對遠處的王添林做個手勢,示意一切就緒。
「《射雕》第一集,第一場,第一組鏡頭,愛克什!」
丘處機站在王府大門外十幾米遠的地方,背負雙手,看著那扇朱紅色的大門。然後,他開始跑動,勞斯萊斯緊跟著移動。丘處機到大門外時,腳尖一點,威亞拽著他騰空而起。
「 !下一組鏡頭。」
接下來,楊林直接拿掉可以拆卸的大門和門檻,把勞斯萊斯推進大門口。
丘處機從天而降,落在院子里。這個鏡頭是分開的,要不然勞斯萊斯進不去帶門檻的大門。只要後期一剪接,就連成一個完整的鏡頭。
丘處機落到地上,幾名王府武士立即圍上來,開始打斗。
「 !」
這個鏡頭拍完,楊林從勞斯萊斯車蓋上下來,只覺得後背都被汗水濕透。畢竟這個老式的膠片攝影機加上膠片重量幾乎達到七八十斤,加上精神高度緊張,覺得很累。
片場就有剪接房,楊林拿著膠片開始剪接。
杜祺峰驚訝道︰「阿林你還會剪輯?」
邵義夫倒是很能理解︰「大陸那面和我們不一樣,條件很艱苦的。劇組里找飯吃,什麼都得學幾手。有點時候就算是導演,還要自己掌機,甚至把攝影師、場務的活都得干了。」
楊林沒說話,飛快的剪接完,開始放映。
把窗戶上的窗簾拉上,放映機的燈光照在一塊掛在牆上的小屏幕上。
丘處機背負雙手,背脊挺直,傲然**。猛地,他開始奔跑。隨著他的腳步,地上的積雪飛濺,然後腳尖一點,騰空而起,越過高牆。再大鳥一般落下,沖入院內的人群之中。劍光閃爍,亮如匹練。
屏幕上一片雪花,這個鏡頭轉眼就放完了。
震撼!
在場之人除了楊林之外,所有人的腦海里只有這一個詞。
那種運動中表現出來的強烈的動感,通過視覺引起他們心底前所的震撼!
王添林贊道︰「好!就這一個鏡頭,這部戲上映之初就可以提升兩個點!」
楊林腦筋一轉,道︰「其實,我們要是把用六叔的勞斯萊斯拍攝的情節放出去,還可再加幾個點。」
想想,為了拍好一個鏡頭,竟然動用無線大亨邵義夫的勞斯萊斯,如此精益求精,不惜血本,這是一部什麼樣的電視劇?
邵義夫喜道︰「好,我馬上安排,把這是見報。」這個楊林腦袋真不是一般的好使,什麼事都能利用的極致。
杜祺峰看著楊林的眼神,已經不能用「崇拜」來形容,簡直就是「脈脈含情」,這是個天才!
可以想見,等到這部戲上映,這個鏡頭帶來的震撼會更為強烈,無數的導演將會競相模仿。這一個鏡頭,就能給拍攝帶來一場革命!一種全新的拍攝手法,已經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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