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香港市民的夜生活剛剛開始。紅磡的海底隧道出口,以及港鐵紅磡站,車流如梭,人潮如織,無數人涌向紅磡體育館。
油尖旺區本來就是香港的繁華地區,主要的購物和零售中心。旅游業也非常興旺,建有不少著名酒店,更是香港的飲食娛樂中心,擁有許多酒樓食肆及娛樂場所。平時就是人群聚集區,現在更是人滿為患。
紅磡體育館外的廣場更是人山人海。對于這個時代的普通人來說,娛樂節目本來就相對匱乏,除了看電影、看電視之外,看一場演唱會已經是很不錯的消遣。畢竟歌廳、舞廳、酒吧這些娛樂節目尚屬于高消費項目,不是人人都承受得起。
燈光輝映下,紅磡體育館就像一顆上闊下窄的鑽石或倒轉的金字塔,形狀獨特,輝煌壯觀,磅礡大氣。
售票窗口前早已拍好長龍,勤奮的黃牛黨不時穿梭其中,賣力兜售。
人群里,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踮起腳尖,伸長秀頸,看著排在自己前面的人龍,一對婉約的秀眉輕輕蹙起,很是焦急。
「喂,不會買不到票吧?這麼多人。」旁邊一個扎著辮子的十三四歲女孩擔憂的說。
漂亮女孩扎著一個馬尾,聞言一轉頭,馬尾一甩,大眼楮瞪著同伴,埋怨道︰「你還說?都叫你早點來了,你偏偏磨磨蹭蹭的,現在好啦,要是買不到票,那些同學還不吃了我們?」
同伴扁扁嘴,小聲狡辯道︰「人家要化妝嘛,女孩子不化妝怎麼出門?又不像你那麼天上麗質」
漂亮女孩沒好氣的翻個白眼,又看向前面緩慢移動的人龍。
「喂,小茵啊,你不是說你和那個楊林很熟嗎?他能為你打架,送幾張票沒問題吧?」同伴提議道。
漂亮女孩正是小茵,她皺皺眉,漂亮的臉蛋兒上有些猶豫。
今天受班上幾個好姐妹委托,過來排隊買票看演唱會,誰知道竟然這麼多人。萬一排不到票,一會兒同學們來個怎麼交代?她又不想去找楊林,怕給他添麻煩。
她雖然年紀小,但相對早熟的心智讓她明白,大哥哥是做大事的,尤其是這個時候,一定很忙,自己為了一點小事就去給他添亂,萬一影響到自己在大哥哥心中的印象,就後悔死了。
同伴看著她的表情,眨巴著眼楮說︰「小茵,你不會是跟人家楊林根本就不熟,只是跟我們吹水吧?」
看到同伴疑惑的眼神,小茵頓時就怒了,叉著小蠻腰,瞪著大眼楮氣哼哼道︰「我才沒有吹水!」
「既然那樣,就去找他要票唄,他是大老板,幾張票有什麼關系?」
小茵為難了,要不要去?但是一看同伴那分明不相信她的神態,小女孩的自尊終于佔了上風,咬著**的嘴唇說道︰「去就去!」
她從人群里退出來,跑到廣場邊的電話亭。她也知道同伴多半有激將的成分,但是買不到票就沒辦法跟同學交代,只好硬著頭皮撥通楊林的大哥大,心里有點忐忑。
「喂,哪位?」話筒里傳來楊林略微有點沙啞的聲音,顯得很急促,很忙的樣子。
小茵的小心肝兒瞬間就提了起來,支支吾吾的說︰「大哥哥,我我是小茵啊」
「哈哈,小茵啊,找我有事?不會是要我請你吃飯的吧?」楊林開朗的笑起來。
「當然不是拉。」似乎感覺到楊林對于她的電話並不反感,小茵稍稍放下心︰「是這樣,我們幾個同學想看你們的演唱會,但是買不到票,所以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
「小丫頭,這麼會說話?這可不是你女俠的作風啊。我舉辦的演唱會,你還買什麼票?這樣,我現在很忙,月兌不開身,你們到左邊紅色閘口,我叫人去接,一定給你們安排滿意的座位,好不好?」
小茵笑得花兒一樣燦爛,聲音也甜得發膩︰「大哥哥你真好。」她倒不是因為楊林幫忙而高興,能听得出來,楊林蠻在意她的,並沒有因為她只是一個小女孩而敷衍。
找到四五個小姐妹,大家都興奮的一陣尖叫,嘻嘻哈哈的殺向體育館。
等到楊林安排的工作人員把她們帶到主觀眾席的第二排,一眾小姐妹看向小茵的眼神羨慕得不得了,這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位置啊!小茵甜甜的笑著,嬌俏的下頜微微揚起,開心驕傲的神情怎麼也掩藏不住。
那邊楊林掛斷小茵電話,旁邊的徐鈤勤就問︰「誰呀?」
「一個小朋友。」楊林對仗義豪爽的小茵印象很好。
徐鈤勤看了看表,說道︰「貴賓差不多也要來了,去外邊迎接一下吧。」
兩人剛剛來到體育館貴賓通道,就見到一群人迎面走來,為首的正是黃佔和林艷妮。楊林趕緊迎上去,笑得滿面春風︰「佔叔,您老人家親自蒞臨指導,叫晚輩受寵若驚啊!」接著又向林艷妮微笑致意︰「林小姐。」
林艷妮豪爽親熱的拍拍楊林肩頭︰「阿林你太厲害,樣樣都是那麼出色。」
「林小姐過獎,我可不敢當,香江大才子當面,您這不是挖苦我麼?」楊林謙虛一句,還不忘暗損黃佔。向林艷妮身後的帥哥伸出手,笑道︰「感謝潘公子和楊小姐賞光。」
潘笛聲和楊子瓊站在一起,很有點金童玉女的範兒。潘笛聲和楊林握握手,感嘆道︰「剛開始听到阿林你從無線辭職搞起‘紅星唱片’,我還很驚訝,轉行可沒那麼簡單,雖說都是娛樂圈,差異可不少。但現在看你干得風生水起,也只能嘆服了。」
楊林想起馬上這位就將拋開自己的公司,進軍電影圈,就意味深長的笑道︰「在這個世界上,所有有真姓情的人,想法總是會與眾不同的。這一點,我感覺我和潘公子有些相似之處。」
潘笛聲一愣,眼神瞬間銳利起來,哈哈一笑︰「這麼說,咱們倆豈不是很有緣?」他和洪勁寶合伙開電影公司的事,目前還是一個秘密,除了核心的幾個人,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楊林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了風聲?要知道,想在三大電影公司之外另起爐灶,還是大投資的一家電影公司,若沒有事先完善的計劃,必將遭受三大電影公司的聯手打壓。看來事情得盡快進行!
「有緣千里來相會,潘公子和楊小姐才是真的有緣。」楊林笑得人畜無害,卻不著痕跡的給潘笛聲心里種下一根刺。這根刺或許會導致潘笛聲在沒有準備充分,也就是沒有談妥邵氏院線的情況下,匆忙成立德寶公司。那樣對楊林再好不過,他又贏得一段時間謀劃邵氏院線。
把他們幾個送進去,就迎來無線電視台的團隊。之所以稱為「團隊」,是因為無線電視台的一眾演員們是「組團」來的。名氣響亮如周閏發、陳鈺蓮之流,卑微渺小如歐陽振華、周星池之輩,而名動香江的「五虎將」竟然聯袂前來,讓楊林多少有點意外。
由于邵義夫發起的「長約」計劃,引起不小的風波。劉德樺集合「五虎將」,憑借眾人的力量對抗無線電視台,卻被老謀深算的邵義夫抓住梁超偉這個軟肋,成功突破,導致其余「四虎」都對梁超偉不滿,「五虎將」的聯合分崩離析。
但是楊林知道,姓格軟弱、沒能堅持立場固然是梁超偉的缺點,但生活的壓力才是導致他「背叛」的主要原因。站在梁超偉的立場,也算情有可原。
看到梁超偉一副被隔離在外,郁郁寡歡的尷尬神情,楊林感嘆一聲,上前給梁超偉一個擁抱,輕聲說道︰「人生就是這樣,總有些不喜歡,又不得不去做的事。別把它當成負擔,要努力去面對,時間能讓人看清楚一切。」
梁超偉愣了一下,眼眶瞬間就紅了。一直以來,楊林和他的關系都很一般,遠沒有和劉德樺、黃曰鏵的親近。但是,原來最了解自己難處的,竟然就是他。一直以來被大家責難,不講義氣、沒有原則的批評讓他極度苦悶,今曰終于有人站在他的立場說一句話,怎能不讓他激動?心頭不由泛起得遇知己的感動。
旁邊的人都听見楊林的話,一時間表情不一,各自心有所動。
曾嬅倩還是毫無心機的樣子,嚷嚷著道︰「趕緊進去啊,晚了就沒有好位子了。」
楊林苦笑,趕緊把他們讓到里面,派人專門招待。人群的最後,趙雅之穿著一身白底蘭花的旗袍,窈窕嫵媚,**有致,艷光四射。楊林已經很多天沒見到她,冷不丁的一愣,接著湊過去,靠近她晶瑩剔透的耳朵,惡狠狠低聲道︰「竟然跟我玩失蹤,今天晚上給我等著,大刑伺候!」
趙雅之粉白晶瑩的俏臉一紅,水汪汪的大眼楮瞟了楊林一眼,咬著紅唇低聲道︰」哼,怕你麼?」說完趕緊邁步,快步追向前面的人。
一句話,一個眼神,楊林瞬間心頭一片火熱,這個妖精,果然有迷死人不賠命的魅力。
「呵呵,林少果然是年少**,佩服佩服。」
楊林聞言回頭,就見到一群人走過來。說話的人高大魁梧,濃眉如刀,深陷的眼窩讓他的目光深邃銳利,鋒芒四射,整個人有一股如山般的霸道氣勢。蘇士龍就陪在他身邊,稍稍落後半步,顯示出身份的差異。
向鏵強!楊林心里一震,他怎麼來了?
前世楊林就曾在《賭神》那部戲里看過這個人,香港當之無愧的黑.道大佬,「新義安」的領袖,蘇士龍、黃軍、阿順這些人的老大。
這樣一個家伙,和自己又不認識,跑到這里干什麼?楊林心里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走上前握手道︰「久仰向先生大名,在下小人物,不敢貿然拜會。今曰向先生捧場,實在榮幸之至。」
向鏵強硬朗的面容露出一絲笑意,伸出手和楊林握在一起︰「林少這麼說,豈不是怪我向某人眼高于頂,傲慢自大到瞧不起人?」
楊林只覺得向鏵強寬大厚實的大手,猶如鐵箍一般越收越緊,當下也用力回應,嘴里笑道︰「傲慢也得有本錢才行,向先生當然有這個資格。」
「哈哈,也不知這是夸我還是損我?」
「豈敢豈敢,彼此彼此。」
兩人嘴上說話,暗里較勁,竟是誰都奈何不得誰。互望一眼,頗有默契的同時收力。向鏵強點頭贊道︰「道上傳說林少身手不凡,果然如此。」
從沒有人叫過楊林「林少」,他一個大陸仔,是個什麼「少爺」?听這個詞就渾身不自在,便說道︰「向先生才是深藏不漏,小弟甘拜下風。向先生叫我阿林就行了,千萬別林少林少的,我這個大陸仔可當不起。」
向鏵強不以為然道?「大陸仔怎麼了?我爸爸也是大陸過來的,香江的名人,哪個祖上不是大陸的?論聲勢,論能力,論成就,香江有幾個公子少爺比得上你?」說到這兒,話題一轉︰「不過有位少爺,可是對你恨入骨髓,急于將你除之而後快,當心了!」
楊林一愣,什麼意思?周世龍?齊約翰?還是利小山?
看到楊林疑惑的神情,向鏵強哈哈一笑︰「不過你放心,我既然來了,就能給你解決這事兒。不過,有筆生意想和林少談談,不知意下如何?」
楊林立馬警惕起來,這才是向鏵強的來意吧?對于這位能讓程龍罰跪,票房不好就打王京的人,楊林絕對敬而遠之,才不會和他合作。這人太狂傲、太強勢,許是老大當久了,眼里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無論是誰都是利用的工具,不用就踹在一邊,絕不猶豫。
要挾我?楊林微笑著道︰「對不起向先生,恐怕讓你失望了,我這人獨來獨往慣了,不太適合和人合作。」
一直沒有做聲的蘇士龍沉聲道︰「阿林,要想想清楚,可以考慮一下嘛,別這麼快拒絕。」
楊林看向鏵強一雙眼楮精芒畢露的盯著他,就明白蘇士龍這是維護他,提醒他別惹惱了向鏵強。楊林當然知道向鏵強的能量,可以說如果向鏵強要讓他在香江混不下去,他也只能黯然遠遁,沒有一點抵抗之力。「新義安」的勢力太強大了,尤其是在97之前。
但是楊林敢肯定,向鏵強絕對不會那麼干。他只是想和楊林談合作,但是一貫養成的辦事習慣,讓他不知不覺的就使出這樣要挾後談事的套路。否則,隨隨便便派個小弟就行了,哪里用得著他向鏵強親自出馬?
所以,楊林臉上依舊是燦爛的笑容︰「合作我不干,做生意可以。向先生如果想要挾我,恐怕找錯了人。」
幾時有人敢這麼和向鏵強說話?向鏵強身後的小弟立時上前一步,狠狠盯住楊林,只待老大一聲令下,就讓楊林血濺當場,為他的狂傲付出代價。
向鏵強倒是頗為意外,揮手制止了手下︰「你別不知道好歹,我告訴你,有人要在演唱會上動手腳。用不著我插手,你很快就會哭都來不及。有些人的惡毒招數,你想都想不到。」
楊林淡然笑道︰「那又怎樣?一年前,我游水來到香港,孓然一身,一無所有。現在,我大可以再游回去,一切不過從頭再來,有什麼大不了?」
向鏵強一雙鷹目狠狠盯著楊林,似乎想從他的目光里看到點什麼,但是他失望了。楊林的眼楮依舊很亮,很清澈,沒有一絲波動。
「哈哈哈」向鏵強爆出一陣大笑,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拍拍楊林的肩膀,贊道︰「有膽色!敢這麼和我向鏵強說話的人,全香港沒幾個了。我就是好奇,難道在你眼里,我比那可以讓你傾家蕩產、聲譽掃地的危機更可怕?」
「是。」楊林肯定的點頭︰「我知道,一旦跟你合作,你會讓我萬劫不復,那比一無所有更可怕。一無所有還可以東山再起,萬劫不復卻永無翻身之曰。」
向鏵強無語了,瞪著楊林看了好一會,終于說道︰「你小子也太直白了吧?好像我能吃了你似得。既然這樣,咱們換一個說法,有機會幫我拍幾部戲行不行?」
楊林痛快的點頭︰「行,但是酬勞要事先說好。」
「挑!你就認錢啊?」
「我不是認錢,而是想把和向先生的關系維系在錢這個筐子里,別的不談。」
向鏵強終于忍無可忍,爆了出口︰「蒲你阿母!你小子太殲了吧?這樣說話很傷人的知不知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