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三位統治香港電影院線的大佬密會的房間不遠處一家偌大的會議室里,早已經是人聲吵雜熙熙攘攘,全香港最優秀的編劇匯聚一堂.
等到楊林推開門走進來,會議室里立即安靜下來,楊林看到一個個子矮小形容猥瑣的家伙居然連滾帶爬的從長條的會議桌上跳下來,見到楊林盯著他,這家伙嘿嘿一笑露出小黑牙︰「給大家講個笑話听,您請,您請!」說著,矮小的身材敏捷靈活的鑽過人群跑到最後面。
楊林微微一笑,文俊啊!
他來到主位,放眼一掃,一股豪情不由得從心底升起。
看看圍著長條圓桌坐著的,徐可、王京、文俊、張建庭、廖詠梁、陳新建、陳冠中、許冠汶、爾東生、吳思源這些人里邊有導演,有演員,但是大家都有一個統一的身份︰編劇!就是這些人,即將引領未來的香港電影雄霸亞洲,和好萊塢電影分庭抗禮十幾年。雖然最後不免折戟沉沙壯志未酬,但是整整十年的香港電影最輝煌的時期就是他們攜手創建,怎不令楊林心生仰慕?
現在他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即便他可能是這些人中最「無能」的那一個,但是天賜的優勢和逆天的「作弊器」,讓他有能力也有責任帶著這些人去創造一個更輝煌的香港電影新天地。
吳思源就坐在楊林的左手位,他看著這個跟他兒子差不多大的香港電影新銳大佬,心底不由一陣感慨。自己這麼大的時候在干什麼?
文俊這人很是活躍,他不夠資格坐在前排,就在後面站起來大聲說︰「楊先生把大家都找來,有什麼大事要說?趕緊的吧,我還等著下去吃東西呢。」
大家一陣哄笑。
楊林點點頭,微笑著坐下來,開口說道︰「劇本是什麼大家都知道,不僅是一個寫著劇情的本子,更是一部影視作品的根本。劇本的重要姓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沒有一個導演能將一個爛劇本拍成名片,但是一個爛導演卻能毀掉一個好本子。可是在香港,在一部作品里非常重要的編劇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地位,如果要列舉一些知名的導演、明星,你會毫不費力地一下列出長長的名單,但是,如果要問記得哪些著名的編劇,你恐怕掰著手指頭也說不出幾個。當然,像是在座的這些可以兼任導演的除外……可是在看過一部爛片或者爛電視劇之後,第一個被罵的,卻往往是編劇。」
大家都不知道楊林開口說了這麼一大段是什麼意思,都靜靜的听著。
「按照字典里的解釋,編劇在整個影視劇或者舞台劇等藝術形式中,所起到的作用主要是編寫劇本,即創作出故事,台詞,主戲以及過場戲,突出故事中心,塑造人物姓格。也就是說,觀眾所看的,都是編劇寫出來的故事。這樣一個重要的角色,卻往往被人們忽視,反而遭受了種種不公正的待遇。香港的編劇們,究竟遭遇了哪些不公?他們的待遇如何?他們是怎樣的群體?編劇自身又有哪些問題需要解決?」
這話一說出來,立即引起大家的共鳴,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後排一個戴著眼鏡的卷毛站了起來,說道︰「我叫羅奇瑞,曾經是《非法移民》的編劇,紐約大學電影系畢業。」他大概知道自己名不見經不傳,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說道︰「在好萊塢,編劇地位很高,除了制片人,編劇就是權力最大的,因為一劇之本在他手,他最有發言權,制片人非常尊重編劇的藝術創作,但是前提是要替制片人省錢並且實現票房利益的最大化,編劇可以伙同制片人辭換任何導演,甚至大明星也能令制片人辭了任何工作人員。在香港,編劇沒有發言權,地位很低,很多導演可以隨意指著編劇鼻子大罵,隨意修改編劇的勞動成果,香港甚至沒有編劇協會,這簡直不可思議。」
徐可也插話說道︰「以前,編劇是作為創作者出現的,但如今,大多數編劇的身份已經不是創作者了,而是變成一個手藝人。制片人看中一個題材,就要找編劇來寫這個故事,除非是頂級的編劇,現在多數的編劇,大家都叫做‘來料加工’,就是下定單式。很多時候都是制片人看見什麼東西很走紅,他說‘咱們拍一部東西吧’,編劇就去動手。在這種方式下,作品本來就不是屬于編劇的,創作者的身份沒有得到很好的體現。」
這家伙真是博學多才啊,這話說得一針見血。楊林點頭道︰「老徐這話說的太好,大家都這麼搞,有什麼票房好的片子大家一窩蜂的都頂上去,刪刪改改的就拿去拍戲。編劇的價值體現在哪里?長此以往,就沒有編劇了,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行了,編故事不會,改故事是不會?」
「那也是沒辦法,大家總要吃飯。」許冠汶離楊林坐的也不遠︰「我還好,畢竟算是有點名氣,大家都給面子。可是我也見過太多的編劇,對自己的作品沒有話語權,上至制片人、導演,下至演員乃至發盒飯的場工,都有可能對劇本指手畫腳,有的演員還為改了劇本的對白而洋洋自得。一是嘔心瀝血、熬戰無數夜晚終于把劇本寫完,但對方突然決定不拍了,你的幾十萬字頓時成為一堆廢紙;二是終于拍了,但是被拍得面目全非,編劇就是拿來蹂躪的。可是你不滿也沒轍,全香港都這樣,你不干有的是人搶著干,你怎麼辦?」
吳思源也嘆口氣說道︰「這就是香港編劇界的現狀,其實哪個不知道編劇的重要?就拿楊先生這部《英雄本色》和《僵尸先生》來說,雖說您導演的成功不可抹殺,但是要我說劇本的功勞甚至要排在第一位。可是香港的編劇行業就是一個垃圾行業,甚至不如撿垃圾有希望。撿垃圾幾乎不需要什麼成本,而培養一個編劇的教育成本很高。出來以後還有很艱難的幾年時間在挫敗與黑暗中,直到寫成第一部戲。很多編劇沒有收入,甚至要靠朋友接濟,父母養。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知道編劇的重要姓又能怎麼辦?沒人願意干啊。」
吳思源本人就是編劇出身,對于香港編劇界的情形可謂了如指掌,這一番話說的也讓大家都沉默下來。
楊林打破沉默,沉聲說道︰「吳先生說的這是一個現象,還有更令人氣憤的事。最近我曾經展開過調查,發現一件更奇怪的事︰署名權不受尊重。參與劇本創作的編劇,在作品問世後卻得不到署名權的現象,在香港屢見不鮮。編劇的署名受到非常嚴重的歧視,甚至被剝奪,各種海報、宣傳資料、錄影帶封套上抹殺編劇署名權的情況比比皆是。」
這話說出來,會議室里有一些安靜,有些人臉上就不是那麼好看,包括吳思源。
楊林心里冷哼一聲,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潛規則?老子不管,為了達到老子的目的,非得把這個膿瘡戳破不可。「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利益問題︰很多制片方出于利益的考慮,常常有意忽略編劇的名字。拿電影海報的發行為例,演員、導演常常是名列報首,而編劇的名字卻被放在一個角落。更有甚至干脆就不登,電影拍完後出現在屏幕上的居然是另一個名字,酬勞也一直未拿到。」
會場更安靜了。
「他去找導演想問問清楚,導演回應稱︰‘你的本子是經過他改編的,所以編劇應該是他。’這人將劇本跟面世的劇本仔細對照了一遍,發現只有少許的台詞改變,︰還有一種導演,原劇本的一句話是︰‘你吃過飯了嗎?’他把這句話改成︰‘你吃飯了嗎?’然後他要求和你聯合署名編劇,分你的稿酬。這一點都不夸張,如果看到導演同時署名編劇的,我看都有這種嫌疑。」
我挑!哥們你這是要干嘛?你難道不知道這話說出來簡直就要引起公憤了嗎?
吳思源頗為意外的看著楊林,略一思索,就已經明白了楊林的意圖。正好和楊林看過來的目光交匯,發現楊林沖他微笑,吳思源一愣,迅即明白過來,也露出笑容向楊林點點頭。這小子,這是要送我一份大禮啊!收還是不收?
楊林站起身,揮舞著手臂說道︰「編劇是一部電影最重要的一部分,不僅從來沒有被重視過,還遭受這樣那樣令人無法忍受的打壓。長此以往,香港電影還怎麼進步?難道讓每一個導演都得自己去編劇?只有編劇們自己站起來維護自己的利益,才能讓編劇這個群體得到重視和尊重,才能更好的良姓發展,才能吸引更多的優秀人才加入,才能保證香港電影的前進腳步。所以我在這里提議,我們成立一個香港編劇協會,我們自己維護自己,我自己給自己發展的動力。」
香港編劇協會?
其實這世上很多事都沒有想像中那麼復雜,關鍵在于你敢不敢,你干不干。就像現在這樣,楊林話音一落,全場都想起震耳欲聾的掌聲。連楊林自己都頗為意外,不敢置信,難道就這麼容易?
不過既然反映良好一致贊同,楊林開心得不得了,揮揮手制止掌聲,提議道︰「我們需要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帶領我們維護自己的利益,保障曰後的發展,所以我提議,由吳思源先生擔任我們的第一人香港編劇協會的主席。」
徐可、王京、還有不少編劇導演站起來支持吳思源擔任這個主席的位置,有人牽頭加上吳思源身份地位也足夠擔當此人,大家都從善如流,一致推舉吳思源擔任香港編劇協會的首任主席。
在雷鳴般的掌聲里,吳思源矜持著站起身連連揮手表示謙讓,說自己無德無能豈敢竊據此位,不過他輕柔的謙讓聲很快便淹沒在掌聲里,最後只好滿臉壯烈的勉為其難接受主席的位置。一旦登上這個位子,雖說沒有什麼實權,但是對于自己聲望資歷的提升大有裨益,已經有了引領香港電影界的底氣,心里志得意滿開心不已。不過楊林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廢了這麼多的心血難道只是幫助我上位?他才不相信楊林是個活雷鋒,那麼楊林又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
楊林滿臉笑容的鼓著掌,心里卻在想︰哥們不愛出風頭,您就站在前面接受閃光燈的照射吧。
看著楊林的笑容,吳思源不知什麼的,心里就是一陣發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