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魯修斯臉上,後者那張稚女敕的臉龐上,仍舊掛著從容淡然的笑容,掃視被獨角獸人召集而來,森林深處弱勢族群的領袖們,看到他們臉上猶豫之色,以及被他們壓在眼底的恐懼.
魯修斯的心里很清楚,眼前這些來自各個族群的首領們,對于自己和他們的未來充滿期盼,但同時他們又對林中之城感到畏懼。
尤其是在听到那沉重的鐘聲,更是讓他們心里感到懼怕。
這種時候,需要一個聲音讓他們的心能夠安定,能夠真正下定最後反抗的決心,否則除了已經無法置身事外的獨角獸人,其他各族恐怕都會選擇離開。
要說這個時候,最緊張的還是巴納,以獨角獸人族長身份邀請來各族首領,巴納是希望能夠獲得更多族群的支持。
可若是眼前這些族群都退出,重新投靠林中之城的話,獨角獸人一族恐怕真的要走向覆滅。
因而,巴納緊張地盯著魯修斯,希望魯修斯能夠盡快開口,打消眼前各族首領心中疑慮,讓他們都能加入反抗同盟。
不過,對于巴納緊張,和其他人焦急,魯修斯始終視而不見,從容淡定的站在那兒,像是在側耳傾听著不斷傳來的沉重鐘聲,仿佛像是被鐘聲給深深吸引。
良久似乎所有人都開始不耐煩的時候,魯修斯終于像是神游天外結束,嘆了口氣說︰「發現猩紅古堡的鐘聲,似乎听起來還挺有意思,話說你們別總是愁眉苦臉,鐘聲響了不能代表什麼。」
看到眾人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不解自己所說是什麼意思,魯修斯又接著說︰「你們之前不是說過,如今的林中之城早已不是當年的林中之城?」
「掌權者變了,森林里多年前制定的規則也變了,那些霸佔在林中之城的各族也變了,既然一切都變了,猩紅古堡的那鐘聲又還能代表什麼呢?此時敲響鐘聲,說明猩紅古堡已經走到徹底滅亡的邊緣。」
魯修斯的話震驚眾人,包括巴納在內的各族首領們,誰也沒有想到魯修斯會說出如此一番話,而且能夠如此鎮定自若。
從魯修斯的臉上,根本看不出絲毫畏懼,仿佛那仍舊不斷傳來的鐘聲,真的不過是普通的鐘聲而已。
看到眾人難以置信的震驚神色,魯修斯仿佛早就料到沒有任何表現。
反倒是對眾人說︰「一個王朝腐朽了就注定要被其他王朝**,一個文明腐朽了也將被其他文明取代,即便猩紅古堡里李家的那位先祖,如你們所說已經是神明,但是只要他已經腐朽,便注定要走向滅亡。」
「自古以來,便沒有永恆的王權,也沒有永恆的神明,所以你們要重振你們先輩昔曰的榮光,讓你們的族群擺月兌眼下被奴役的局面,那麼你們首先要做的便是,能夠坦然的去欣賞這鐘聲,然後對敲響鐘聲的人說‘不’。」
魯修斯的話語,再次深深震撼了所有人,看著魯修斯臉上堅定的神色,回味著魯修斯鏗鏘有力的話語。
在場的各族首領們,仿佛依稀看到,當年他們的先輩們,為了守護這片森林,與森林深處來自深淵惡魔激戰的景象。
那時他們各族的先輩,擁有著敢于拼斗的膽魄,縱然實力上有著差距,縱然喪失了文明力量的庇護,他們仍舊奮不顧身站出來拼殺,只是為了給後輩子孫提供一個相對平靜的生存環境,期望後輩能夠重新崛起,繼承他們的遺志與深淵的惡魔激戰。
然而,數百年來,森林里各個族群似乎忘卻當年的浴血拼殺,各個族群沉浸在了無休止的內斗之中。
原本肩負統領森林各族發展壯大的強大族群,仗著自身實力的強大,霸佔著林中之城,欺壓著森林里那些弱小的族群。
而如此刻聚集在獨角獸人村落的弱小族群,迫于數百年來的壓迫,早已喪失他們先輩當初的那份血姓和膽魄,不但失去族中力量的傳承,更失去他們先輩那份錚錚鐵骨,像是一群安于現狀的牲口般,在壓迫中忍氣吞聲苟活著。
「想想你們口中那些為了森林奮斗拼殺,拋頭顱灑熱血的先輩,你們那些先輩所面對的敵人,比你們現在要面對的還要強大,可是他們卻不曾退縮,不曾妥協,而是拼盡全力,流盡最後一滴血。」
魯修斯的話深深觸動所有人,像是一把重錘狠狠敲擊在每個人心上,叩響他們不敢敞開的心神,將深埋在心底的血姓釋放出來。
這一刻,魯修斯能夠清晰感覺到,眼前這些來自不同族群的首領們,心底都已經燃起斗志,打算義無反顧與林中之城拼斗到底,哪怕最終要付出慘重代價。
「啪啪啪」然而就在此刻,忽然響起一陣拍手聲,打破了原本的寂靜。
瞬間,魯修斯凝聚出的那股拼殺氣氛消散,緊接著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外來人,你說的很好,真的是慷慨激昂,讓人覺得熱血沸騰。」
隨後開口之人話鋒一轉︰「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鐘聲會響徹整個森林,森林里眾多種族都會響應號召而去,會有多少種族?不是你覺得幾個、十幾個、幾十個,而是會有上百個不同的族群。」
說話間,人群隨之便散開,一個渾身黝黑壯闊的牛頭人緩步走來,毫不畏懼走過人群,來到魯修斯的面前,直面魯修斯的目光。
然後指著身邊的眾人繼續說︰「而我們這里,不過只有十幾個族群,而且都是常年被奴役的種群,我們憑什麼?拿什麼去和林中之城那些大族爭?又如何能夠反抗林中之城對我們的壓迫和奴役?」
看到魯修斯臉上浮現出嘲諷之色,牛頭人沒有給魯修斯嘲諷自己的機會,而是繼續搶著說︰「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你覺得我們懦弱,我們卑微而低**。」
「是,我們的確很懦弱,數百年來,即便已經被奴役,我們都不曾站起來去反抗過,可是這又如何?難道非要我們拼得頭破血流,將整個種群都搭進去,我們才算有血姓和膽魄?才能對得起先輩嗎?」
听到這里,魯修斯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仔細打量著站出來的牛頭人,從對方質樸的臉上,他仿佛看到了龍泉酒家的凱恩。
只是魯修斯能夠感覺到,眼前這頭牛頭人質樸臉上,卻有著別樣的經歷,那恐怕是難以向人啟齒的苦難過往。
而牛頭人沒有就此住口,步步逼近著魯修斯說︰「是,你說的沒錯,我們的先輩,為了這片森林,為了我們,不畏深淵惡魔的可怕,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可是我想,那些先輩那樣做,並不是要看著他們辛苦保全的族群,最後毀在我們的手上?而是希望我們能夠將族群繼續延續下去。」
牛頭人的話得到不少人認可,一些族群首領忍不住暗自點頭,顯然覺得牛頭人的話說的很有道理,或者說更加合乎他們心里的想法。
可是魯修斯突然大笑著說︰「哈哈哈,精彩,真是精彩,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竟然能把懦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將先輩榮耀踐踏在腳下的同時,還能夠理直氣壯說,我沒有辱沒我的先輩,我只是用另一種方式替他們延續保全了族群。」
魯修斯的話說得極為刻薄,便是巴納听了也不禁是眉頭緊鎖,在場的各族首領也都頓時轉變對魯修斯看法。
站出來的牛頭人,更是滿臉憤怒地盯著魯修斯。
兩只瞪得仿佛銅鈴般的牛眼,幾乎像是要噴出火來,氣得哆嗦著說︰「很好,很好,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我雷拓薩要向你發出決斗挑戰。」
看到雷拓薩憤怒的樣子,听到雷拓薩向自己發出決斗請求,魯修斯輕蔑地冷笑著說︰「怎麼?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嗎?」
緊接著,又用更加尖酸的話說︰「若是你敢去和林中之城的人拼命,哪怕是死在他們的屠刀下,那麼我想你的先輩會為你驕傲,你的後輩們也會敬仰你,可是你只是因為惱羞成怒,要和我決斗,恐怕你的那些先輩知道會恥于與你同族。」
「這……」听到魯修斯這麼說,巴納終于忍不住,想要站出來給兩人打個圓場,想要提醒魯修斯不要太咄咄逼人。
可是沒等巴納把話說出來,魯修斯卻擺擺手止住巴納說︰「巴納族長您不用多言,既然這個家伙要決斗,我一定奉陪,我想要看看,他是否真的擁有血姓和斗志。」
「什麼?決斗?」听到魯修斯竟然答應了雷拓薩,在場的人幾乎全都滿臉不可思議。
可是魯修斯卻嚴肅地說︰「是的,決斗,我接受雷拓薩的決斗挑戰,我希望,能夠喚起你們的血姓和斗志。」
說到這里,魯修斯掃視在場的首領們,最後又迎上雷拓薩的目光說︰「或許,你們會說,我不過是個外人,有什麼資格管你們森林里的事情?又有什麼權利教訓你們?更會覺得我實在挑唆你們。」
「對于這些,我不想去辯解什麼,我只想說,我沒有那份閑心專門教唆你們,也從沒有想過要利用你們什麼,我只是希望,希望看到被壓迫的你們,能夠真正的挺直腰桿,向壓迫你們的那些人說出那個‘不’字,哪怕僅僅只是一次。」
魯修斯臉上浮現出失望的表情,但是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讓巴納準備決斗地方,他則邁開步子向人群外走去。
將要離開的時候魯修斯又停下腳步說︰「無論你們心里怎麼想,這次決斗的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再強求你們,我會帶上我的伙伴離開,至于你們?可以去林中之城,去參加討伐我的大軍,你們放心,我不會說出你們曾經與我合作的事情。」
言罷,魯修斯再沒有任何停留,邁開步子走出人群,直接向獨角獸人村落外面行去,背影顯得有些蕭瑟落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