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衡離開燕禧堂的時候依舊尚未消化完真相,林延恩可不會跟她玩欲語還休這套,把打探到的事情都系數告知林瑾衡。
林瑾衡委實不能理解老太太的邏輯,為了九爺居然能做出罔顧人倫的事情來。老太太這哪里是在幫九爺鞏固地位,根本就是再替他樹敵。何況陶芳菲可不是一般的姬妾,是老太太嫡親的外甥女,向來疼*有加。
這心,也太狠了!偏心偏成這樣,也算是獨樹一幟。
這是令林瑾衡驚訝的一點,林延恩還把陶芳菲和潘穎雅的心思猜的□不離十,一並告訴林瑾衡。
捧殺,挑撥,將計就計,一環扣著一環,可真是把後宅的爾虞我詐表現的淋灕盡致。殺人不見血,大抵便是如此了。
眾姑娘中唯獨林瑾衡對內里情況一清二楚,大家只知九爺在花園里不慎撞了陶姨娘,懷相不穩的陶姨娘便小產了。老太太急暈了過去,府中眾人少不得都做孝子賢孫趕過來關心,便是林晉海等都被喊了回來。
老太太謀害親生兒子房里姨娘肚里的孩子,傳出去就是個笑話,家丑不可外揚,胳膊折了得往袖子里藏。便是九爺這事也不能與外人道,傳著傳著就得成九爺容不下庶出弟妹,再離譜一些便成潘穎雅構陷原配嫡子與得寵姨娘。
什麼事情經眾人的嘴一傳都要被刮下一層皮肉來,這也是世家為什麼喜歡粉飾太平的緣故,實在是經不住有心人的惡意詆毀。謠言止于智者,可惜自作聰明者更多一些。
當然這也不算污蔑潘穎雅,她本就有意扶持陶芳菲的兒子和九爺打擂台,好離間老太太和陶芳菲的關系。
只是這能怪潘穎雅嗎,老太太那些東西在潘穎雅進門不久就送過去了,一早就存了這樣的心思。陶芳菲在六房地位不同,六老爺明顯偏*,懷有子嗣還有老太太撐腰。這樣的姨娘,哪個主母不防備。可潘穎雅沒有直接出手,反而借力打力,她把老太太和陶芳菲的心思看的太透了!
這些人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
林晉海在燕禧堂里便見林瑾衡神色有些不對,憶起他是和林延恩一同來的,長子向來耳聰目明,怕是將事情都和女兒說了。徒然一嘆,後宅的爾虞我詐,從來不比朝堂上少,女子狠起來也不輸給男子。
拍了拍林瑾衡的頭,見女兒仰頭疑惑的看他,忍不住掐了把林瑾衡的臉,再長幾歲,父女間也不能這般親近了。
「父親~」林瑾衡捂著腮幫子詫異的看著林晉海。
林晉海笑了笑,也不多說,攜了林瑾衡帶著四個兒子回公主府。重華長公主陪著蕭太後去護國寺不在府中,原想帶林瑾衡同去,不過早晨起來的時候她有些風寒的征兆,重華便沒帶她。
待回了公主府,林晉海將兒女都帶進了書房,道,「有道是子不言父過,只是今天這事,為父想著讓你們知道也好。」
林延思幾個不解的看著林晉海,林瑾衡也是神情錯愕。
林晉海言簡意賅將六房事情說畢,林延思幾個難掩震驚,妻妾斗、婆媳斗都听說過。《》親祖母害親孫子這種事,平生第一回听見。
林晉海見狀,淡淡道,「對一些人而言,為了利益,沒有什麼是不能犧牲的,端看舍不舍得。父子母子尚能反目,何況這些。你們日後遇上事,多想多查,切不可偏听偏信。」
乍聞真相的林延思幾個還有些不在狀態,林延思是幾人中最得老太太寵*的,與老太太相處又長,雖知老祖母偏心,但到了這般田地,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林晉海嘆息一聲,老太太行事越發不講究,他實在是怕哪一天自己幾個孩子遭了罪,這讓他情何以堪。
不如讓孩子們留了心眼,至于祖孫情,本就沒多少,想來老太太也不稀罕。
「這件事父親打算如何處理?」林延思其實想問的是老太太那里怎麼辦,到底忌諱著不敢直問。
能怎麼辦,卑幼犯尊長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尊長殺傷卑幼,這關系越近罪越輕。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
六老爺這個做爹的都不敢說什麼,不能說什麼,難不成他還要站出來大義滅親,何況老太太又病懨懨的模樣。說來六老爺的態度已經是對老太太最好的懲罰了。
林晉海輕刮杯盞,道,「留幾個老太太慣常使喚的安份人,其他不安份的都清出去,讓她老人家好生頤養天年。」將老太太如老國公一般軟禁起來,林晉海下不了這個手,也沒法子向外面交代。老太太沒了人手,就鬧不出亂子來,頂多就是嘴上膈應人。就是這次,他不信沒有府上幾位太太大開方便之門,老太太能得手。
林晉海神色中有淡淡的疲憊,母子之間做成他們這樣的也實屬奇聞了。他怒其不爭,作為兒子卻也哀其不幸。
老太太如今這性子,老國公功不可沒。
外祖劉尚書寒門出身,幸得一名鄉紳資助才能完成學業,進而高中。婉拒看好他才華,願嫁女兒的官家,回鄉求娶鄉紳家的女兒,便是他外祖母劉夫人。
劉夫人是家中幼女,天性漫爛,胸無城府,好在劉尚書哪怕位極人臣也沒有納妾,夫妻二人育有二子二女,當時可是京中美談,羨煞多少人。在劉家大公子展現非凡才華,有青出于藍更勝于藍跡象之時,眾人對劉家的艷羨也到達了極致。
求娶老太太之人,幾乎踏破了尚書府的門檻。
衛國公府也在其列,他祖父也上門為老國公提親。
老國公上頭原由一個嫡親的兄長,天資聰穎,文武雙全,祖父母滿意之余,對老國公教養的便寬松了一些,好享受天倫之樂。
天有不測風雲,身體康健的長子因病故去,國公府偌大的膽子交到了老國公肩上。
祖父遂想為老國公選一門得力的姻親扶持,劉家雖根基淺,但正蒸蒸日上,劉尚書隱隱有入閣之勢,將來劉家造化恐在衛國公府之上。
對于這門親事太夫人是不同意的,男子看問題和女子不同,劉家二子二女,僅長子是由劉尚書親自教養長大,盡得父親衣缽,其他子女都由劉夫人撫養,劉夫人這能耐,太夫人不敢苟同。
她委實覺得老太太不足以勝任國公夫人,說白了就是見識有限且資質普通,即便請了宮中出來的嬤嬤教養,也比不得世家出身的女子手腕。若是隨便出來一個姑娘都能把百年世家的貴女比下去,這百年積澱豈不是笑話。
只是祖父執意,他戰場上所受的舊傷復發,身體漸弱,若是不趁他還活著一張老臉能用之時定下親事,三年父孝一過,老國公這親事就尷尬了。
直言道老太太若真無法主持中饋,前些年由太夫人掌家,後面可以直接交給孫媳婦。太夫人豈能扭得過丈夫,于是這門親事便成了。
太夫人雖對老太太不甚滿意,倒也一點一點教著老太太世家媳之道。只是太夫人生性嚴苛,老太太學習的過程委實不輕松。不過夫妻和睦,便是虞氏進了門,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妾罷了,老國公不曾另眼以待。
但是隨著劉家長子死,劉尚書亡,劉家轟然倒塌,老太太這處境便一落千丈。
太夫人對老太太一如往昔的嚴厲,但是老國公寵*虞氏越甚,最終虞氏得勢,老太太的噩夢開始,一個嫡妻被姨娘如此作踐,長年累月下來,老太太這性情就移了。
太夫人對老太太始終有愧,她顧念老國公及三老爺,沒有及時處置虞氏,再想發落,已受老國公掣肘。老國公在劉家沒落之後寵妾滅妻,教出這樣的兒子,老太太自覺無顏面對老太太。
臨終前,太夫人也對他們倆兄弟說過,老太太這輩子不容易!他母親這輩子的確不容易,遇人不淑!蹉跎一生。報應不爽,遂輪到他們林家子弟不容易,倒應了父債子償!
林晉海從往事中回神,就見林瑾衡蹙著眉頭站在他面前,蔥白的手指拽著他的衣袖,「爹!」
林晉海模了模林瑾衡的頭,想娶他女兒之輩,鮮少是不沖著他們家勢而來,這避無可避,他要做的就是讓林家屹立不倒,讓誰不敢慢待了林瑾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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