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長公主看著目光希冀的林瑾衡,眼神一暗,模了模她的臉頰,心中了然,林瑾衡這是知道了,瞞了這麼久終究瞞不住了。
重華的聲音很平靜,「你十哥的腿傷很嚴重!」
聞言,林瑾衡幾乎就要哭出來,重華說嚴重,那就是真的非常非常嚴重,嚴重的讓林瑾衡不敢深想,只一疊聲問道,「怎麼會這樣的,不是說只要好好調養就可以的,那些太醫都是干什麼吃的,連這麼點傷都治不好。我們換一批大夫,這些都是庸醫,不要他們給十哥治腿。」
重華按著林瑾衡的手將她攏在懷里,神情冷靜,道,「這些大夫治不好,咱們就換另一批,天下不出世的高人何其多,今兒找不到,明兒找不到,只要他活著終有一天能找到,延意的腿一定會好起來的。」重華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她怎麼會連兒子的腿都保不住,這絕不可能。
林瑾衡強忍著淚水點頭,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們發懸賞令,只要能治好十哥的腿,他要什麼就給他什麼。」突然林瑾衡攥著重華的袖子道,急聲道,「用了那種藥的人那麼多,肯定有人是好的,我們問他是怎麼治好的,十哥肯定也能好的。一年不成,兩年,三年,五年,十年都可以,一定會治好的!」
重華安撫激動的林瑾衡,「娘已經派人去找了,過幾天就會有信。」重華輕輕地拍著林瑾衡的背,低聲道,「你莫怕,延意會挺過這一劫的,一定會的!」她是在安慰林瑾衡,也是在安慰自己。如果不這樣想,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要那群佷子馬上就血債血償。重華慢慢收緊雙手,修剪整齊的指甲嵌進手心,如今她還沒這個權力。
林瑾衡很快就平靜下來,然後要了林延意的脈案便離開。哭和害怕沒有任何作用,家人已經夠憂心的了,她不能在一邊添亂。而且她剛剛已經聞到,重華一直將手藏在袖子中,但是她還是聞到了那淡淡的血腥氣。
她知道重華不想她知道的,所以她馬上離開,希望重華能趕緊包扎手。
林瑾衡狠狠地舀袖子一擦臉,微微的刺痛感把又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憋回去。
林瑾衡往回趕的步子很快,進了院子,直直往書房而去,一點兒都不停頓的翻起脈案來,為了做藥膳,林瑾衡翻過幾本醫書,還向江太醫請教過問題,看著脈案加上重華的解釋,林瑾衡覺得腦子里轟鳴一聲,握著案卷的手都晃起來,喃喃道,「不會這樣的,不會這樣的!」
林延意不是骨頭出問題,而是右腿筋脈受損,這是為退燒用了烈性藥留下的後遺癥。
筋脈,筋脈,林瑾衡腦子里一片空白,現代醫學昌明,對筋脈還一知半解。
林瑾衡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奔到書櫃前,她收集了這麼多的醫術,中醫博大精深,奧妙非常,肯定有解決辦法,肯定是那群太醫疏忽了,一時沒想起來。
其實她內心深處明白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是她必須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否則她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芷言等就見林瑾衡神情慌亂,念念有詞的站在書櫃前翻書,都上前輕聲問道,「郡主,您要找什麼,奴婢們蘀您找。」
「醫書,把所有有關醫術的書都找出來,看上面有沒有治腿的方子。」林瑾衡的語速很快,似乎說慢了就來不及一般。
幾個侍女都上前翻起來,他們也明白,這些書,那些太醫定然滾瓜爛熟,若有好方子,早就用了。這不過是為了安林瑾衡的心罷了。
林瑾衡搬了二十多本醫書到書案上翻看,隨著時間的流逝,一無所獲的失望和憤怒讓林瑾衡整個人都暴躁起來。
芷言听到動靜,抬頭就見林瑾衡一揮手將書案上的書都掃到了地上,就連書桌上的筆架,硯台,鎮紙等也沒有幸免,地上一片狼藉。
林瑾衡猶不解恨,又順手舀起邊上一塊墨往博古架上扔去,清脆的瓷碎聲響起,「我為什麼要學電子商務,一點用場都派不上,我要是學醫的多好!」說到後面半句,林瑾衡顧不上雙手還沾著墨跡捂臉哭了起來,她什麼都做不了。
骨折骨裂,她只知道要打石膏,嚴重的里面要放鋼條,不說現在有沒有這個技術,就是有,針對林延意情況也沒用,林延意是筋脈受損。
針灸,火罐,藥浴,按摩……所有她能想到的方法,太醫和諸位被請來的大夫都用過,或在用,可是都沒用,都沒用!
「郡主!」芷言擔心的看著白女敕臉上都是墨跡的林瑾衡,雖然對林瑾衡的話一知半解,但是林瑾衡的自責她們都能感受的到。兄長有四個,但是一直以來從福建到京城,林延意對林瑾衡照顧最多,細論起來,林瑾衡最親近的也是林延意。
林瑾衡擦掉眼淚,甕聲道,「收拾一下,不要驚動人!」她要想想還有沒有什麼她遺漏的東西。
被收拾妥當的林瑾衡在書房枯坐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晚膳時分,依舊一無所獲。又讓人收拾了一番,對著鏡子細細端詳面容,看不出哭過的痕跡,起身道,「去十哥那!」早上她就傳話過去要在那里用膳的。
看著若無其事的林瑾衡,芷言心疼又心酸!
林瑾衡到時,林延意正坐在炕上看書,腿上蓋著一條薄衾。
「你再不來,我就要自己先用膳了。」林延意將書反扣在案幾上,笑著對林瑾衡道。
林瑾衡出神的看著穿了一身青色儒衫林延意,目若朗星,鼻若懸膽,有著軍人的威嚴冷然,也有貴公子的優雅溫潤。
重華說還沒告訴林延意實情,林瑾衡卻覺得她十哥肯定心中有數。她這麼遲鈍都有所懷疑,只是每次都自欺欺人,鴕鳥一樣不敢細想,直到再也騙不了自己,才抓了人細問。林延意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呢!只是以林延意的性子,他絕不會讓家人為他擔心難過,所以才裝成不知情的模樣吧!
林延意揚眉,「怎麼了?」
「我覺得十哥今天特別帥!」林瑾衡歪了歪頭笑,上前也坐到炕上。
林延意知道這個字的意思,不覺笑起來,好整以暇的問道,「比姚以安如何?」
林瑾衡認真的考慮了下,撐著下巴道,「他是漂亮,你是帥,還是你帥!」姚以安的漂亮已經無關性別,好在絕不會讓人覺得女氣。林延意就是那種少年的英俊。
林延意笑出聲來,顯然被妹妹恭維的心情愉悅。
林瑾衡也跟著樂。
這時,魚貫而入的侍女將精致華美的藥膳擺放在兩人之間的案幾上,簡簡單單不過五菜一湯,每一盤都是色香味俱全。
林瑾衡指著中間一盤女乃白色的芙蓉魚湯,邀功,「這是我和元兒從六哥池子里釣上來,十哥可要多吃點。」林延思愛好養魚,院子里那池塘魚當寶貝一樣養著卻不許人釣,問題是他養的是可食用魚不是觀賞魚,還養的那麼肥美,不存心饞人嗎?
林瑾衡和林延愈兩個促狹鬼自然是去偷過魚,味道相當贊!
「你們偷了六哥的寶貝,小心六哥回來揍人。」
林瑾衡有恃無恐一擺手,狡黠一笑,「元兒想抓魚,我這個做姑姑怎麼好讓他失望,何況那麼多魚,少幾條六哥才不知道,再說了,我給爹娘,三哥,就連六嫂那里也沒落下,我還專門給全哥兒的女乃娘留了一條。」全哥兒是林延思兒子的小名。
林延意指著林瑾衡,搖頭失笑。
「什麼這麼香!」話音剛落,林延愈捧著一個蓋的嚴嚴實實的大盤子像箭矢一樣沖進來,驟然停在三尺遠的地方,身子半點不打晃,手上的碗蓋也沒有發出半點踫撞聲,可見下盤功夫多好。
林延愈動了動鼻子,盯著魚湯道,「魚湯啊,我也會做,我還會做紅燒的呢!」然後失望道,「不過我總不能的帶著一瓶醬油行走江湖。」還是帶包鹽吧!
林瑾衡嘴角一抽,林延愈就等著十五歲之後離家去仗劍走江湖。這段日子以來都在刷各種生活技能的熟練度,確保自己做玉樹臨風的大俠而不是邋遢大俠。
林瑾衡剛勾起的嘴角徒然垮了下來,搖了搖頭,她想多了,絕對不會有這種意外的。指著林延愈手上的碗問道,「這是什麼?」
經提醒,林延愈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捧著的玩意,掀起蓋子,頓時一陣讓人才食指大動的香味在整個房間里擴散開來。
林延愈將盤子放到案幾上,夾了一筷到林延意碗中,殷勤推薦,「鶴肉,沒吃過吧!嘗嘗!」
林瑾衡用力眨眨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林延愈,鶴肉,不是吃不起,是不能吃啊!焚琴煮鶴,會被口水淹死的,親!
林延愈領會林瑾衡的意思,不以為然的一聳肩,滿不在乎道,「不就是一只鳥嘛!」園子里好幾只,他順手就給射了一只,他得學會烹飪各種食材啊,這樣才能保證不會在外面餓肚子!又對林延意道,「我問過江太醫,吃這個沒事,還有那個……」撓撓頭,他給忘了食療作用是啥了。
「血益氣力,補勞乏,去風益肺!」林瑾衡順口接上,藥膳不是白學的。
林延愈一拍手,「就是這個,」又斜睨林瑾衡,「你肯定也想吃,否則背這個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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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衡一口氣卡在喉嚨里,她是順眼背下來的,懶得和林延愈計較,低頭戳戳碗里油汪汪的肉,賣相很差,香味很贊,鶴肉,還真沒吃過。
于是兄妹三人對著鶴肉大快朵頤,實在是有辱斯文啊!
期間,林延愈眉飛色舞的炫耀他的烤鶴過程。
林瑾衡見兩位兄長言笑晏晏,半顆心歡喜,半顆心沉重!
林延意含笑看著活力四射的林延愈,作為幼子,父母兄長對他的要求和林瑾衡差不多,只要他開心就好,就是林晉海看上去對林延愈嚴厲,多多少少也有幾分放縱在里面,所以林延愈是眾兄弟中最自由的,也是心性最單純的。
林延意下意識模了模自己的右腿,治了這大半年,依舊毫無起色,他心里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他不能再站起來,林延愈願意子承父業?能夠子承父業嗎!林延意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作者有話要說︰林延意下意識模了模自己的右腿,治了這大半年,依舊毫無起色,他心里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他不能再站起來,林延愈願意子承父業?能夠子承父業嗎!林延意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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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元和三十一年,女主14歲,開篇時女主7歲。
這文等女主成親就差不多完結了,婚後不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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