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纓世族 186一八六

作者 ︰ 緩歸矣

蕭太後命人將昌華那一番狡辯之詞一字不漏的學給重華長公主听。

彼時,林瑾衡還在重華屋子里等著城中的消息,她是知道重華給李駙馬和蕭太後的信中寫了什麼的,遂重華也沒讓林瑾衡退下,也是存著讓她知些事的心。

听罷,林瑾衡第一反應就是胡說八道,立儲那麼緊要的事情她娘才不會隨便說出去,再有她娘也不會為了攀附榮華糟蹋一個無辜的姑娘,更不會被麗妃逼迫至此。

重華比林瑾衡淡定多了,笑了笑,她想把昌華拘在公主府里頭也是存了防著她再做些丟人現眼的事情,想不到啊,只有她想不到沒有昌華做不到,真是讓她大開眼界,說這些話,昌華她不虧心嗎。

這就是她照拂了幾十年的妹妹啊,重華那一點點的猶豫也煙消雲散了。

林瑾衡將手覆在重華的手上,低低喚了一聲,「娘。」連她都齒冷,想來重華更甚。

重華見到林瑾衡擔憂的眼神,心下一暖,拍了拍她的手,然後將女兒摟在懷里,輕輕的搖晃著她的身子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娘別難過!」林瑾衡安慰,為這樣的人傷心,浪費感情。

「怎麼能不難過呢!」重華幽幽道,「我這幾十年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罷了,讓她待在府里好好禮佛吧,我眼不見為淨。」

「對外怎麼說?」這段日子昌華長公主在交際圈頗為活躍,突然就要虔心禮佛,總得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哪怕有人猜到其中有貓膩,也得有個理由,起碼面子上能說得過去。

重華笑著道,「這人在鬼門關走上一遭,冷不丁的就感悟了不是。昌華重病,病中得佛祖感召,遂想侍奉佛祖去。」

林瑾衡點點頭明白過來,又猜測道,「到時候是不是就能宣布李駙馬和離的事情了。」昌華既然想修佛,對夫妻人倫自然看開了。想想親生女兒差點被推進火坑,駙馬還怎麼坦然面對昌華。若是能坦然,這駙馬恐也不是善輩。

重華道,「是啊,就放人家一條生路吧!」

生路,林瑾衡嘴角一抽,昌華成了洪水猛獸不成,想起她干的事,還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忽然道,「莫表姐又該傷心了!」莫馨蕊無辜,但是因為昌華的緣故,如今提起莫馨蕊,終究是難以保持平常心,恩怨分明,說說容易做做難!誰敢說自己從不遷怒。

昌華和駙馬和離,昌華又要「禮佛」,父族盡誅,外家也無人,母族倒是不缺人,但是皇家這個母族可與一般母族不同。

重華放在林瑾衡背上的手僵了僵,沉沉一嘆,「這當娘的糊涂,受罪的就是女兒!真為了女兒好,她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讓她情何以堪!」

對于莫馨蕊,重華也覺得棘手,「所幸她那里還有幾位得力嬤嬤在,且她已經及笄,也該把整個公主府打理起來了,若是能把公主府打理好,日後出嫁也不愁什麼。她雖無強勢的父族,也沒嫡親的兄弟扶持,但她是太後親封的郡主,只要她記著自己的身份,幾人敢怠慢她。」莫馨蕊的身份注定她只要自己能立起來,這日子就差不了。

加上昌華是在府上禮佛,莫馨蕊也不會落個無人教養的名頭。沒有昌華整天在莫馨蕊耳邊灌輸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對她更好。

林瑾衡還有疑惑,看著重華小聲問,「為什麼九姨認定麗妃會做太後,麗妃真的會做太後嗎?」

重華看女兒模樣,揉著她的腦袋問,「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這不是大事嗎?」直接關系著他們林家的未來。

「是啊,我也好奇,她怎麼就認定了是十六皇子有大造化!多少大臣還猶豫不決,她倒巴巴湊上去,生怕晚了來不及一樣。」

林瑾衡好奇追問,「那是不是十六皇子?」又忙加了一句,「不能說就算了!我也就一時興起。」

重華笑道,「听你這語氣,怎麼你覺得我知道!」

林瑾衡點頭,主動解釋,「我覺得您才不是那種不給自己留後路的人。」皇帝在位,林家富貴無憂,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即位,許是會給重華這個姑姑面子,但是肯定沒現在尊榮。少不得有落井下石之輩,依重華的傲氣,怎麼會讓自己落入這樣的狼狽之中。

重華笑,輕推她的腦袋,饒有興致的問,「你覺得哪個上位對我們更好?」

林瑾衡悶聲悶氣道,「這幾個誰也不好,十哥受傷肯定和他們有關系,」林瑾衡忽然異想天開,「會不會突然跑出一匹黑馬來。」

重華瞅了瞅林瑾衡,笑,「這可說不準!」

听著重華調笑的語氣,林瑾衡撇嘴。

「你只管開開心心過日子,凡事有我、你爹和你哥哥們呢!」重華動作輕柔的理了理林瑾衡鬢角的碎發。

林瑾衡眼巴巴瞅著重華,憑她那點本事,自然瞧不出什麼端倪來,但是重華語氣中的自信到底也能听出來。好吧,朝廷大事,沒有她知道的份,所以她就是好奇的要死也沒用。

重華看林瑾衡悻悻的撥弄腰間的玉佩,表情還挺受傷,頓時不厚道的笑了出聲,覺得先前的郁悶也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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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華公主府里頭,正在為駙馬態度發愁的昌華面對不請自來的眾人,見帶頭一人是重華身邊的許嬤嬤,這許嬤嬤不隨身伺候,但是蘀重華管著半個家,和孫嬤嬤就是重華的左膀右臂,便是林瑾衡見了也得客氣喊一聲老嬤嬤。

見許嬤嬤臉色,昌華頓生不詳之感,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打疊起精神揚著笑容扶起行禮的許嬤嬤道,「嬤嬤多禮了,可是七姐有事兒?」她求見重華數次不得見,知她惱怒,這次,許嬤嬤前來,昌華壓下那股不祥之感,想著重華是不是終于願意出手幫忙。

昌華眼中一點一點露出喜色來,遂沒注意到許嬤嬤的神色變化。

許嬤嬤掏出一封信,恭敬的遞給昌華,「這是太後和重華長公主讓您過目的。」

昌華眼皮一跳,終于察覺到極力想忽視的不對勁來,穩了穩心神,試探道,「是什麼?」

「和離契書!」許嬤嬤淡淡道。

昌華悚然一驚,幾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听,駙馬請他休夫,昌華又氣又惱卻不擔心,只有休夫的公主,沒有休妻的駙馬。

許嬤嬤看著昌華道,「這是太後和重華長公主的意思。」

昌華舀著信的手顫抖起來,方寸大亂,「七姐,七姐不會這樣的,我不過是給李慧訂了親事,我是她嫡母,難道連這個都不能做主嗎?」

見昌華似乎要撕信,許嬤嬤加重了聲音道,「您不為自己個兒考慮,也得為丹陽郡主想一想。」她不想在這里听昌華的辯解,只想辦完差事回去復命,「太後和長公主決定的事,什麼時候變過,您應了,還能留下幾分體面。」

昌華猛地僵硬了身子,莫馨蕊!是的,重華歷來疼愛莫馨蕊,昌華連聲道,「我要見七姐,我要見七姐!」說著就要往外走,她一定要見到重華,大不了她認錯,她以後不再做這些。

許嬤嬤一使眼色,侍女上前攔住昌華,「老奴會轉達您的意思!」

昌華目光死死的盯著攔在她面前的宮女,臉色陰沉,「放肆!」扭頭看著許嬤嬤,吸了一口氣道,「嬤嬤這是什麼意思。」

「您得了重病,如何能出府。」許嬤嬤理所當然道。

昌華瞳孔一縮,臉唰的就白了,重病,她如何不明白這是後宅讓一個人消失最常用的借口。昌華心神俱裂,幾乎駭破了膽,喝罵道,「你們敢,我是長公主。」又驚慌失措的搖頭,「七姐不會這樣對我的!是太後,是太後!」昌華踉蹌著走到許嬤嬤面前,死死的抓著許嬤嬤的手臂,語無倫次,「七姐不會放過你的,太後不能這樣對我,我是長公主,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許嬤嬤知道昌華想岔了,慢慢兒的說道,「您病中得佛祖感化,遂決定虔心修佛,為大歷祈福!」

處于混亂中的昌華猛地愣住了,她不會死,但是,修佛,虔心修佛,這和死有什麼區別,劉慧不嫁到湯家,她就是得罪了麗妃,又被重華厭棄,還要困守在府里頭。

許嬤嬤淡淡看一眼又要掙扎胡言的昌華,示意左右侍女上前。

沒幾日昌華長公主府便傳出昌華臥病在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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