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她敢言敗
三日後,在去往「賢首山」的馬車里,茹茉只覺精神不濟,一路上都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態,听著車外梧葉簌簌的聲音,心內涌起了一股大戰來臨前的不安!
「怎麼,你開始不舒服了嗎」同一車內的韻玨忍不住唇邊要綻出一絲恨恨暢快的笑,她隱忍的已經夠了,現在她終于可以翻過身來,扳倒她了。
茹茉嘴唇動了動,什麼都沒說地又閉上眼睫,靜待著額頭上的汗水,慢慢干去,那日在韻玨皇後的寢宮,她到底對她做過了什麼
三日前;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冷茹茉,你又想干什麼都死到臨頭了,你還瞎折騰,相信再用不了幾日,你就會成為‘賢首山’里的一堆白骨了。」
「是誰成為白骨,還不一定呢。皇後娘娘也不是愚鈍之人,相信還看不出太妃此次去‘賢首山’祈福的真正本意嗎」
「太妃的真正本意,就是殺了你冷茹茉,來整頓後宮,清理後宮,還後宮一個安寧,絕了皇上對你這妖女的念想!」
「呵呵,是嗎要真的那樣,就無需這樣大動干戈了,直接在宮里處決了茉兒就好,何必以什麼祈福之名,偏偏要去‘賢首山’呢」
「冷茹茉,你把話說清楚,什麼意思」
「說清楚了就是太妃借去‘賢首山’祈福為名,要扳倒皇上,然後再找個傀儡皇帝代替,改朝換代,自己坐擁天下,豈不快哉!」
「本宮憑什麼相信茉妃你剛剛的話,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一名僵死之人,無論說了什麼,都是值得相信的,若是不信,皇後娘娘可以找黃泰平來問問便知。」
「直說吧,冷茹茉,你想讓本宮怎麼做」
「很簡單,當日範雲會接應皇上,我們的籌碼都在皇上一人手里,只要皇上不變,計劃就會成功,還請到時皇後娘娘要圍住太妃,以便拖延時間,等待皇上收復御林軍。」
「冷茹茉,你有幾成把握」
「一成也沒有,反正橫豎一死,不如拿命拼一拼,所以我今天來找皇後娘娘,就是想借助皇後娘娘的兵權,皇後您貴為大魏的公主,既然來到了齊國,相信您的皇兄,不會不給您安排點自己的人吧」
「我手里確實有點親信,冷茹茉,你夠聰明,只是你拿什麼來跟本宮談判,交易呢」
「皇後娘娘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命嗎我就拿命來換,事成事敗,都不用皇後娘娘來承擔,盡管推給茉兒就好。」
「好,爽快,本宮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但本宮一向慈悲為懷,冷茹茉,這里有顆丹藥,你敢吃嗎」
「有什麼不敢的,值了。」
「你就不問問,你剛剛吃的是怎樣一種丹藥」
「反正不是吃完就死的丹藥就好,因為皇後娘娘還要指望著茹茉扳倒太妃呢,不會這麼輕易的就讓我死去,一定是生不如死的藥吧沒關系,正如我剛剛所說,值了!」
「冷茹茉,你那麼一心地想要扳倒太妃,不單單只是為了保住皇上的帝位吧更不是為了你自己的命,你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我要給蕭衍報仇,他是被太妃害死的!」
山間與世隔絕,禪室中偌大的佛字都被擋得影影綽綽,看不清晰。《》看似靜謐的周圍,實則處處隱蔽著殺機。
太妃手中深黑色的水晶念珠,一顆顆地捻著,然而在她那向佛而立的面龐上,神色間流露出了極尖銳的一抹狠厲。
茹茉強打起精神,心頭顫了一下,笑道;「咱們已經到‘賢首山’兩日了,母妃每日把自己關在禪房中的,不出去透透氣嗎」
「丫頭,都兩日了,咱們怕是安靜過頭了。佛家語黃昏偈里說,此日已過,命即衰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太妃談吐間眉目寂然無波,仿若那陰毒之人並不是她。
茹茉抽搐的唇角揚了起來,冷笑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事事本就無常,茉兒還指望能活幾天」
「丫頭,怪只怪你這條魚兒太聰明了,並非水中之魚,一旦月兌了水的魚,就會不受控制,所以你怪不得別人,哀家也是不得不除你啊!」太妃的面色幾不可察地變了一變,隨即又恢復了一貫的寧和,語音輕顫地吩咐道;「來人,把哀家的古琴賞賜給茉妃。」
茹茉的牙關咯咯作響,但還是隱忍著情緒,微笑行禮,回絕道;「臣妾的手指早就廢掉,不能彈琴了,這是宮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想必太妃」
不等茹茉說完,太妃猛然地抓起了她的手,笑著端詳道;「依哀家看,茉妃的手指已經痊愈了,彈琴並無問題啊。」還不忘在那帶有傷疤的骨節上,狠狠地彈了幾下。
茹茉沉默地瞅著自己那痛入骨髓的手指,緩緩俯身,咬牙謝恩道;「既然母妃一定要听臣妾彈琴,臣妾就獻丑了!」
接過了琴,一個的音符自指尖響起,隨著忽高忽低的音調響起,眸中一抹凌厲的光芒閃過,突然素指微收,一滴滴殷殷由紅變黑的鮮血,沿著指尖緩緩滑落到了琴面上。
「夠了,就彈到這吧!」太妃的一聲厲喝打斷了琴音,禪房里瞬間變得鴉雀無聲,而壓抑在茹茉心中的一股郁火以及喉嚨里突然冒出來的血腥,油然而涌,只見順著她嘴邊,流出了濃濃黑血!
茹茉靠在禪房外的朱漆柱子上,細細听著若有若無的動靜,轉動著眼珠,周圍的物體,看不清輪廓,大片大片混沌在一起的顏色,彼此浸潤。
「茉妃娘娘你還好吧」跪在青石階上的範雲,指甲摳在了松軟的泥土里,焦急凝視著茹茉的面容。
茹茉皺了皺眉,「你不是最有潔癖的還挖土玩」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個。皇上都進去半個時辰了,若是再不出來」不等範雲說完,茹茉按上了範雲的手腕,淡然道;「若是此次咱們敗了,我最大的遺憾,就是連累你了。」
範雲壓抑了緊張的黑眸,微笑道;「茉妃娘娘一向是不言敗的,事情都還沒有成定局,你就打退堂鼓了嗎」
「皇上是咱們求勝的唯一籌碼,但我不相信他,我覺得他靠不住,他也斗不過太妃。還有就是放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咱們的人,韻玨很可能也是誆我呢,她手上調不來人。另外我的眼楮,似乎是要失明了一般,怕是中毒了,不然怎麼視線總是忽明忽暗的,她們不會放過我的,範雲,你快走吧,說不定還能撿條命,不要等到太妃出來,就遲了。」茹茉惶然地眨著眼,飛快地盤算著,下意識地推著範雲。
範雲將茹茉攬進懷里,顫著他那好看的唇線,固執道;「皇上一定會出來的,只要他一聲令下,御林軍都會听的,咱們沒有輸,你的眼楮也沒事,只是太累了,睡上一覺就會好的,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就在這陪你等皇上出來。」
「範雲」當茹茉還要繼續勸阻範雲時,突然耳邊听見哥哥冷栗的呼嚎聲,「救命救命啊救」
茹茉推開範雲,無力地向前拖動著腳步,她要去看看哥哥,忽然一頓,不敢再往前走了,只听到執行侍衛的森冷厲喝,「叫什麼叫,馬上就讓你叫不出來了。」
一只陶瓷的酒碗飛擲而來,碎裂在腳下,茹茉離哥哥不過三五步路,打量著在疼痛中喘息的哥哥,終于她按耐不住,沙啞地喊道;「放開他,我是茉妃娘娘,我讓你們讓開他。」
手提砍刀的侍衛順著茹茉的聲音,一臉不屑地扭頭,沖著茹茉厲聲叱喝道;「別拿‘茉妃’來壓我們了,娘娘如今都自身難保了,還是少管為妙,咱們只听命于太妃的。」
已被剝光了上身衣衫的冷粟,縮頭縮腦,哭天嚎地撢頭,瞪向了茹茉,「妹妹,快來救哥哥啊,你就我這麼一個哥哥,冷家的香火不能斷啊」
茹茉突然一個地想起,茫然糾結地走向範雲,抽了口冷氣,問道;「聖旨呢」
「我在大牢里的時候,聖旨就被他們搜走了,現在可能又回到太妃的手中了。」範雲沉默道。
茹茉身體微微一晃,目光疲倦而憤怒,「明顯的,我哥哥成為了一顆廢棋,她們連利用都懶得利用他了,就要殺人滅口了,她們難道不知道,他好歹是」
「不要說。」範雲機敏地捂住了茹茉的嘴巴,茹茉的慢慢平息,眸中帶淚地望向了範雲,淡色的唇,輪廓極好看地一張一合,好似自言自語地嘀咕道;「就算我哥哥是皇子又怎樣今日成為了階下囚。輸了,還是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