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太醫蘇思維
上午王方果然被從景仁宮放了出來,說是放了出來,不過是他自己一腐一拐好不容易才回來的,回到相印殿時,回雪正坐在窗下,手里握著念珠給自己的姐姐,還有納蘭默念著。♀見王方進來行禮,倒是嚇了一跳,見他身上雖是干的,卻是比前兩日更覺消瘦,枯黃的手上還多出了幾道深深的烏黑印,如果沒有猜錯,葉赫那拉氏皇後果然又肆無忌憚懲處了他。
回雪交待著讓小廚房又熱了些早上的飯食,另加了份烤肉算是給王方補充營養,相印殿里的幾個太監宮女雖跟王方相處的時間不久,自上次散銀之事也知他是個磊落大氣之人,所以見他回來也都分外高興,有忙著問長問短的,還有遞果子上茶的,王方在景仁宮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哪里有過這種待遇,如此反差更覺來之不易,雖是吃著東西,眼里卻濕潤了。
交待王方在相印殿里先歇著,回雪帶上煙紫往永和宮而去,快到年下,宮里一日更比一日冷,雖來來往往的人不少,但個個都是裹緊了衣服,半縮著腦袋,回雪雖手上捧著暖爐,手背卻也是被吹的生疼,好容易到了永和宮,進了內室,見炭盆燒著,屋內溫度高了些,才算好了一點。
岑梨瀾的一只腳還是有些腫脹,早上剛喝過一碗中藥,又不能下地亂走,只得依舊墊著個棉花枕靠在窗前,大開著窗子,看院子里的麻雀嘰嘰喳喳的覓食。♀一時看的不過癮,又讓婢女重新舀了半碗小米來,一點點撒在掃過的空院子里,麻雀在冬季里難找到吃的,見這地上小米金黃,便一撥撥的落下來,也顧不上有人在邊上,一個個迫不及待的叼起了小米。不大一會功夫,那灑在地上的小米便被吃的一干二淨,回雪看岑梨^H小說
岑梨瀾見回雪來了,忙讓婢女上茶,因昨日煙紫在永和宮訓了話,這幫奴才倒也勤快了些,不一會功夫,便把茶水端了上來,回雪喝了一口道︰「你盯著麻雀瞅了這麼半天,可瞅出什麼來了?」
岑梨瀾動了動腿,卻是踫到了腳,不由的哎呦了一聲道︰「我要是那麻雀就好了,想飛哪飛哪,自由自在,比關在這大院籠子里可是舒服多了。」
「我看你不光是腳傷著了,這腦袋呀,也傷著了。麻雀雖自由,但它辛苦,覓食不易,你在永和宮里吃穿不愁的,豈不是比大冬天在院里搶食的好。」回雪道。
「哎,你不是麻雀,哪里知道麻雀之樂,兩只麻雀在一起,一塊去覓食也是高興的。」岑梨瀾撇了撇嘴道。回雪正欲接著她的話說,卻听到一聲掀簾子的聲音,原來是太醫蘇思維又來給岑梨瀾看腳了,回雪見他進來,忙坐正了身子,擺出平日里嚴肅的樣來,岑梨瀾也是沒想到他會來,忙的把腳伸進薄毯子里,一想他一會還要看傷勢,反正他也看過的,此時包在薄毯子里,不免讓他笑話,于是便又偷偷的一點點的把腳伸了出來。♀
蘇思維在門口听到二人說話,掀了簾子後便站在門口略頓了頓,見二人止了話,才走進來,行了禮,放下藥箱,便半跪著要給岑梨瀾看傷勢,回雪問道︰「昨天沒听說你今天來看傷呢,怎麼今天卻來了?」
蘇思維看了看岑梨瀾的腳,那些紅色燙痕比昨天稍稍下去了一些,打開包著的細布,見燒的燎泡也下去了些,便拿出小瓷瓶,又往那燎泡上倒了些藥粉,重新換了條新的細布給岑梨瀾包扎了,才恭敬的對回雪道︰「奴才是怕岑貴人的腳有何不妥,因是奴才看的傷,奴才便要看好為止,這是奴才的本分。不能出一點閃失。」回雪點了點頭,這倒是個盡心的人,岑梨瀾听了便問道︰「我的腳可是好了?」
蘇思維點了點頭,退後一步回道︰「岑貴人的腳大有好轉,只是還需這樣躺著養好些。按時服用煎好的藥,過陣子就無礙了。」說完,便用眼在屋里又瞅了瞅,岑梨瀾不解道︰「你可是有事?」蘇思維听了,從藥箱里取出一個印石榴花的瓷瓶輕輕放在小桌上道︰「昨兒見這屋里有位姑娘的手生了凍瘡,怕是難受的很,奴才這正好有治凍瘡的方子,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娘娘的婢女,還請娘娘轉到她手里。♀」
回雪一時明白過來,想是他昨日看苗初得了凍瘡的手,所以今日順便也帶來了藥,真是個細心的人,原以為太醫院的那幫太醫只會看人下菜碟,對宮里服侍人的下等奴才不會多看一眼,所以新進宮的秀女沒見到誰跟原來的老太醫有過什麼交情,沒想到他雖年輕,卻也能不分貴賤,一視同仁,心里敬佩多了三分,正好苗初端茶進來,听到蘇思維的話,便把茶放在小方桌上,深施了一禮謝過了。蘇思維見苗初進來,便又給她講了如何上藥,一天幾次等等,忙完這一切,才準備告退,岑梨瀾心中一熱,讓苗初另上一碗茶來,又請他在一把梨木椅上坐下,蘇思維謝過,才緩緩落了坐。坐下來的時候還不忘把衣服撫了撫,方顯的不失禮。
「我看你年紀跟我們相仿,卻處處顯的謹慎小心,心地又好,你是哪里的人?」岑梨瀾拉了拉毯子一角道。
蘇思維握拳行了禮道︰「奴才不敢跟娘娘相比,奴才家在南方,後因家父北上,舉家便也北遷,一直在城里幫父親做一處藥坊,後見宮里需太醫,便進宮侍候了。娘娘所說心地好,只是奴才的太醫本分,娘娘謬贊,奴才不敢當。」
「在宮外藥坊豈不自由,為何要進這宮里來,給人當差,要看臉色?」岑梨瀾接著道。
「奴才能侍候各位主子,是奴才的福氣。」
「那你做太醫這些天,在宮里可看出些什麼來了,各宮娘娘對你可還滿意?」岑梨瀾故意試探。
「奴才進宮不久,蒙娘娘們大度,對奴才照顧有加。」蘇思維倒不是一個嚼舌之人,說這些話時,知分寸,懂大體,岑梨瀾一時听不出什麼,卻也不好接著再問,回雪道︰「岑貴人如今不能外出,覺得無聊,你生在南方,那可有什麼趣事,講來讓岑貴人一樂?」
蘇思維听了,坐著想了一想,才緩緩的道︰「南方一直以來溝壑林立,不如北方地形平坦,每年的前半年,雨水多,天氣濕潤,長出來的植物,養成的小蟲子,都要比北方凶猛一些。有一次剛下了一場雨,一只小螞蟻忙著搬家,剛從窩里鑽出來,便遇見了一只蟑螂攔路,蟑螂的體格大螞蟻很多,所以見了螞蟻並不讓路,螞蟻氣了,便跟它說「不如咱們各咬對方一口,誰輸了便先讓路。」蟑螂一听,心里覺得甚好,平日里它咬人一口,都要紅腫十多天,一只小小的螞蟻,也敢跟自己叫板嗎?于是便先咬了螞蟻一口,這螞蟻便跟吹了氣一般,身上鼓起了一個大疙瘩,疼的螞蟻滿地打滾。」
岑梨瀾听到這,哈哈一笑道︰「螞蟻跟吹了氣一般,那螞蟻是面人捏的嗎?哈哈,蘇太醫是講給小孩子們听的嗎?」回雪示意岑梨瀾不要打斷,蘇思維便接著道︰「蟑螂見螞蟻疼的緊,便哈哈大笑。」講到這,回雪也不禁覺得好笑,只岑梨瀾臉上一紅,蘇思維自覺失言,忙起身請罪,岑梨瀾倒也不介意,讓他坐著接著講,只听蘇思維道︰「輪到螞蟻咬蟑螂了,只見那螞蟻從地上爬起來,趴到蟑螂背上,那蟑螂就突然眼前一黑,再也不醒人世。」
「那蟑螂可是疼暈過去了?」煙紫听的入神,問道。
蘇思維搖了搖頭︰「那蟑螂是死了。因在南方,雨季里蛇蟲鼠蟻毒性異常,那螞蟻雖小,卻足以至一成人死亡,何況是一蟑螂,蟑螂的毒,過幾天自行能解,若被這種螞蟻叮了,若不能及時找到醫生用藥,怕就不能保命了。」
岑梨瀾听的吸了口涼氣,回雪也听的脊背一陣發涼,她從小在江南長大,那里物盛花香,水綠船高,一派生平景象,並不曾知道這些駭人听聞的故事,今日一听,果然驚奇不已。只岑梨瀾沒忍住,又笑了一笑道︰「這無奇不有的事,可是比看這院子里的麻雀有趣的多了,若剛才那螞蟻現身,怕這半院子的麻雀都要小命不保了。哪里還能吃的這麼歡暢。」
蘇思維點頭稱是,回雪也點了點頭,煙紫看蘇太醫年少有為,又見識不少,不禁心里更為欽佩,接過苗初手里的茶壺,走到蘇思維身邊,屈身行了禮,便給蘇思維的茶碗里續了些茶水,因眼里只顧盯著蘇思維,手下不知覺,那茶水便從茶碗中溢了出來,嘩嘩的流在了地上,澆在她自己的鞋面上,竟然還不知抬腳,回雪見此,咳嗽了兩聲,煙紫才回過神來。
蘇思維謝過煙紫,又覺得這場面有些尷尬,便背起藥箱,說是要回太醫院開方子,稱草藥,行了退禮,便出去了。
待續……後面的章節請到閱讀。百度一下《》。
(白金.小說網)首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