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去太醫院一趟
回雪跟岑梨瀾到御藥房時,其它的太醫都吃過午飯補覺去了,在太醫院一個熬藥的偏院里,蘇太醫正卷著衣袖,手拿一把破扇子,給相臨的七八個藥罐子來回的扇著風,藥罐子里的草藥翻騰著,時不時溢出來,澆在火上「吱拉拉」的響。♀因一天多沒睡覺,蘇太醫看上去有些憔悴,雙眼有些通紅,衣服上也沾了不少中藥渣子的味道,岑梨瀾心里有一絲的心疼,上前去奪過那扇子扔在地上,嘴里說道︰「還給他們扇什麼,熬藥的小太監呢,我倒是第一次听說,罰太醫在這熬藥的,難道後宮的娘娘們病了,讓熬藥的太監去看診麼?」
蘇太醫不知二人竟然來了太醫院,忙帶二人去坐下,又洗了洗手去給二人倒了茶。
回雪找了把椅子坐了,細問之下,才知道是蘇太醫去永和宮看診,因出宮那天有急事,寫的脈案便沒有在太醫院備份,太醫院規矩,給每位主子看診過,開了草藥,用的什麼方子,都必須在太醫院里留個底,錢太醫等人便是抓住了這個把柄,想著要治蘇太醫一下,本來他年輕輕輕,又在宮里如魚得水,錢太醫等一幫老態龍鐘的太醫便看他不順眼,蘇太醫一向又謹言慎行,能找他的茬也實在不容易,這次有了機會,又怎麼會輕易放過。
蘇太醫跪地給二人行了禮,岑梨瀾恨恨的道︰「錢太醫上回被皇上罰了月錢,如今倒囂張起來了,他讓你不睡覺扇這藥罐子,你就不眠不休的扇,你何必怕他?」
蘇太醫還沒說話,回雪便笑笑道︰「蘇太醫在太醫院,也得守個規矩,怎麼說錢太醫在太醫院是個管事的,也不好拂他的臉不是?煙紫,你去把錢太醫叫來。♀」
煙紫听了馬上去辦,一會兒功夫,睡眼惺忪的錢太醫便到了,身後還跟著兩個老資格的太醫,一一行了禮,才起身站在一邊。
「錢太醫,你也不用裝的這麼恭敬的樣子,蘇太醫又不是犯了什麼大過錯,你憑什麼這麼針對他?」岑梨瀾怒視著蘇太醫道。
「岑貴人,不是奴才說句大話,這後宮有後宮的規矩,太醫院也有太醫院的規矩,這忘記備份脈案一事可大可小,萬一娘娘們有了個什麼閃失,誰來擔待?若這次不謹慎,以後出了事,還怎麼服眾,太醫^H小說
岑梨瀾被錢太醫這樣一說,又不好直接駁回,一時急的不行,只好眼巴巴的看著回雪,回雪倒是悠閑的喝了口茶,笑眯眯的看著錢太醫道︰「本宮知道你一向恪盡職守,掌管這太醫院也不容易,章法規矩是要有,蘇太醫也熬藥熬了一天多沒睡,如果本宮沒記錯,這宮里除了皇上責罰不盡責的太醫,太醫院這麼罰太醫的,倒是頭一遭,也夠了。♀二來本宮懷孕以來,都是蘇太醫看診,若他不能好好休息,給本宮看診時有什麼不盡力的地方,本宮有個好歹,這帳不只算在蘇太醫一人頭上吧?三則蘇太醫犯的錯,也是頭一次,也已吃過教訓,永和宮的岑貴人也沒出什麼事,一切安好,錢太醫不如就此算了,不然,讓本宮這大熱天的去找皇上求一回情?」
錢太醫听回雪這樣說,哪輕哪重,自己能掂量的十分清楚,自己本是榮妃的人,蘇太醫如今是回雪跟岑梨瀾的人,不同的主子,道不同自然不相為謀,只是回雪如今也是郁妃,雖不如榮妃那麼驕橫跟貴重,也不是自己一個太醫能惹的起的,于是忙哈著腰道︰「娘娘說是小事,這便是小事,反正也已罰過了,那就到此為止吧。」說著,傳熬藥的小太監進來看著藥罐子,讓蘇太醫收拾收拾,回去休息。
夏日的天氣讓人有些煩躁,頭上的大太陽無時無刻不曬的人頭暈眼花,雖是身上穿著輕透的寬袖紗衣,也擋不住走幾步便大汗淋灕。剛出太醫院,岑梨瀾便搖著帕子冷笑道︰「這幫奴才們就是狗仗人勢,錢太醫不過是榮妃的一條狗,如今倒忘了身份。」
「你呀。」回雪找了處有樹蔭的地方坐下,拿帕子擦著汗道︰「你又必動這麼大的氣,蘇太醫有錯在先,免不了被抓住辮子,如今錢太醫肯賣咱們面子,也算是他聰明,蘇太醫沒事便好,別說是蘇太醫,便是你我,還不是天天被人算計,在宮里行走,哪就能一帆風順的。♀」
岑梨瀾撇撇嘴道︰「若不是剛才你替蘇太醫求情,听你這樣說,我真懷疑你是跟錢太醫他們一伙的呢。」
這句話說的眾人哈哈大笑,樹葉上的蟬被這笑聲嚇的「吱」的飛起,圍著樹梢子轉了一圈,看沒有什麼危險,便又輕輕的落了下來,這蟬本是好東西,每年的夏天從地下面鑽出來,爬到樹上,若被人逮住,洗一洗,放進鍋里炒一炒,撒上些鹽,那味道是極好的。而沒被逮住的,在晚上便變成了蛾子,一飛沖天,很有點毛毛蟲變蝴蝶的味道。只是這宮里人一向不吃什麼蟬,等它們變成蛾子,一時間「吱吱呀呀」叫個不停,小太監們就會拿起粘網,一個個的給撲下來。想來宮里的蟬,都比宮外的要淒慘些,何況這宮里的人呢?
蘇太醫在太醫院洗漱了一回,換了身藍布衣服,正要出宮來,路上遇著回雪跟岑梨瀾坐著乘涼,于是走過來給二人行禮,說是謝二人的解圍之恩。
回雪倒沒當回事,讓他趕緊回家去歇著,這兩天的脈也不用去相印殿請了。岑梨瀾臉上一紅,等蘇太醫走了,才又追了上去,輕輕的交待了幾句,才回來了,回雪問她跟蘇太醫說什麼悄悄話,岑梨瀾的臉便更紅,嘴上說道︰「沒說什麼,不過是讓他回去好好休息,身體可別累垮了。」
「這本是人家媳婦關心的事,你如何倒上心了?」回雪接了這一句打趣,又覺得不十分妥當,只好把話岔開了。
煙紫抬眼看著面上羞紅的岑梨瀾,眉頭一皺,手心里緊緊握著自己的絲帕子,一時間又怕別人看見似的,低下頭去了。
回到相印殿時,小廚房里已經在準備晚飯了,因太陽照了一天,房頂子都是熱的,在廊下守著的小太監頭頂手心里全是汗,見主子不在,便拿手左右扇著風,一見回雪進了院子,個個站的筆直起來。
小宮女們用臉盆子盛了水,一點點的灑在院子里,又灑了些水在屋里,內室正中央如今正架著一個大瓷盆子,里面滿滿的裝著幾塊白晶晶的冰,這冰吸著內室的熱氣,走到跟前便覺得涼的痛快,每到夏日,內務府這幫奴才怕主子們熱,按規矩每日送了冰來,倒是勤快,一來這冰不能放,二來也無處賣錢去。不像冬天的炭火,有好壞之分,若沒用完,還可以留著些從中圖利。這些冰都有期限,今日不用,明日就是水了。所以內務府的奴才都是足足的分配給各宮,每間宮殿里,倒也涼爽的很。回雪讓小宮女給奴才們的偏房里每房分二塊冰,雖不多,但放在屋里也圖個涼勁,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侍奉當差。
煙紫見回雪站在冰塊前乘著涼,忙輕輕把她拉到榻上坐著,又上了一碗酸梅湯給她喝了道︰「主子可別貪這個涼,肚子里的阿哥怎麼受的了。」
「你怎麼知道肚子里是阿哥呢,萬一是公主呢?」回雪笑。
「听別人說習慣了,也一順嘴說了阿哥,其實公主阿哥都是娘的心頭寶。」煙紫道︰「不過這是在鄉野人家,在這宮里,怕是不一樣的。」
回雪慢慢喝了口酸梅湯,見煙紫略有些擔憂的神情,便笑著安慰道︰「生什麼也不是咱們可以做主的,又可必操這個心,到生時不就知道了,反正都是我的孩子,縱是別人不待見,還有我疼他,就是生了阿哥,又怎麼樣?以後就衣食無憂了嗎?」
「主子說的也是,比如二阿哥,如今主在慎刑司受罰,只是听說,過幾天,二十六,二阿哥出來,便會跟趙玲瓏成親呢,宮里又有熱鬧看了。」煙紫一面輕輕給回雪捶著背,一面說道。
「你羨慕趙玲瓏嗎?」回雪放下湯碗,拿手帕子擦了擦嘴,讓煙紫也倒了一碗喝了,才緩緩的問道。
煙紫喝了碗酸梅湯,想了想,才回答道︰「若是嫁二阿哥這樣的,那我不羨慕。」
「那你想嫁個什麼樣的呢?二阿哥你都看不上,難道你看上了皇上?」回雪笑笑。
「主子又笑話我。」煙紫臉上一紅。
「你不說。我也知道的。」回雪往榻上靠了靠,看著眼前的煙紫,一身合身的輕薄綠色小褂,下面是一條淡藍色闊角褲。她自從買進烏雅府侍候自己,從自己當小姐,秀女,貴人,嬪,妃,一路十分貼心,她的這點心思,自己又怎麼會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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